從曹府出來後,史阿牽著馬匹,從大街上不疾不徐地離開。他的表情依舊很是淡然,仿佛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變色一般。他是名動鄴城的劍客,走在大街上,有不少人將他認了出來,但是見到他這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姿態,人們也隻是在遠處指指點點,並用豔羨的口吻道:“這就是史阿!”


    史阿對眾人的指指點點和議論無動於衷,牽著馬匹施施然的遠去。


    在史阿離開之後,曹昂對夏侯惇道:“叔父,以史阿的劍術,足以刺殺陳賊麽?”


    夏侯惇皺起眉頭,道:“難說。”


    “為何?”


    “史阿的劍術是我生平僅見,但是刺殺大將軍必然是兇險無比,即便是成功了,多半也是要身死當場。我們憑什麽讓他去送死?”


    “這.........”,曹昂想了一下,說道;“以大義責之,如何?”


    夏侯惇笑道:“彼輩遊俠,豈是能用大義約束的?若是真想驅使史阿,非得如燕太子對荊軻一般才行。”


    曹昂劍眉一挑,道:“那我這就去尋名劍,美人,寶馬!”


    不久之後,袁紹聽曹昂說了這迴事,很是感興趣,便命人召史阿前去相見。冀州牧的排場自然不是曹家一個落魄公子所能比的,菜肴無不精美,酒水無不甘醇,史阿卻隻是飲了幾杯,然後就停了下來。


    袁紹見狀問道:“莫非是這酒不合胃口?”


    史阿搖了搖頭,說道:“喝酒太多,出劍就會變慢。吾平素並不飲酒,赴宴之時,才會飲用一些。”


    袁紹放下酒杯,笑道:“原來如此。聽聞足下是鄴城第一劍客,卻不知原本是哪裏人?”


    “遼東右北平。”


    “燕趙多康概悲歌之士,怪不得能夠有這樣的名氣。卻不知道足下敢不敢與我麾下的大將比劍?”


    史阿道:“刀劍無眼,在下一介白身,受傷或者是身死都不打緊,但要是傷了州牧麾下的大將,那就不好了。”


    袁紹笑道;“要是你真能勝了我麾下的大將,我隻會重賞於你,絕不會怪罪。”


    他轉過頭來,對身後的哼哈二將道:“你們誰去跟史阿玩玩?”


    顏良和文醜對視了一眼,文醜向前走了兩步,悶聲道:“我來!”


    文醜身長八尺,比史阿高了半個頭,雄壯更是遠遠超過。他的臉上露出有些猙獰的笑容,喝道:“穿上盔甲吧,免得失手殺了你!”


    當文醜站出來的時候,史阿已經離席起身,和對方保持了兩丈的距離。聽到文醜讓他船上盔甲,史阿搖了搖頭,說道:“我學的是遊俠的劍術,不需要披甲。”


    “嘿,這可是你自找的,等下被殺了不要後悔!”


    文醜拔出橫刀,大喝一聲,就衝了上來。史阿手中白光一閃,長劍已經出鞘。他向著右邊踏出一步,劍刃橫在胸前,向著左邊砍去。


    “當!”


    橫刀與長劍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文醜力氣更大,將史阿的長劍蕩開。但是史阿並未披甲,動作要比他更快,在交手的收劍,人已經竄到了他的左側,文醜隻覺得說不出的別扭,卻也沒有想得太多,轉身就要繼續攻擊。


    然而史阿已經先行變招,他繼續向著左方躍出,一腳踢向文醜的膝蓋後方,同時劍交左手,劍柄對著文醜的後腦處就砸了下去。


    “噗!”“砰!”


    文醜膝蓋彎被踢,後腦又被劍柄砸中,腳下一軟,向著前方踉蹌著奔出四五步,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他的臉色漲得通紅,怒吼著轉過身來,身上原本有著的一點戲謔之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和殺氣。


    “住手!”


    邊上袁紹大喝一聲,止住了兩人之間的戰鬥。袁本初在剛才已經瞧的明白,史阿在擊中文醜之後,若是再上前補上一劍,文醜必然就此殞命。雖然身上穿著全套的盔甲,但是以史阿的表現來看,刺中頭盔和甲胄之間的銜接處,應該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好,好一個史阿,好一個鄴城第一劍客!”


    袁紹輕輕地鼓掌,笑道:“今日一見,果然是劍術無雙!”


    史阿微微欠身,然後直起身子,淡淡地道:“州牧謬讚了!”


    “聽說曹昂想要讓你去刺殺陳誠?”


    “曹公子的確是有這個意思,但是我並沒有答應。”


    “嘿,刺殺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又能起到什麽作用了?”袁紹顧盼自雄,“想要天下,那就去奪取過來便是!”


    史阿道:“曹公子畢竟不如州牧。”


    袁紹大笑,指著邊上的一個少年,說道;“這是我的小兒子,他已經長大,本來是想在軍中給他找一個劍術師傅。但是既然要找,為何不找最好的呢?史阿,你可願意跟在我身邊,並教導我兒劍術?”


    史阿拜伏於地,說道:“固所願,不敢請耳!”


    袁紹見對方納頭就拜,心情更佳,他將小兒子袁尚拉了過來,說道:“剛才你也看到了,史阿的劍術甚至能勝過文醜將軍,以後你就跟他學劍!”


    袁尚長得很是漂亮,比曹昂還要漂亮幾分,但是身上卻多了幾分柔弱的氣息,少了一些質樸剛健。他用漂亮的眼睛盯著史阿,問道:“你剛才是怎麽打敗文醜將軍的?”


    文醜在邊上氣得麵色通紅,怒聲道:“剛才隻是一時失手,我要跟他再比一次!”


    袁紹哼了一聲,說道:“敗了就是敗了,這點器量都沒有,如何能做得了大將?再聒噪,就趕你出去了!”


    文醜臉上的肌肉抽了抽,雖然極不情願,卻也隻能忍了下來。


    袁紹臉上又掛起笑容,問史阿道:“剛才你們交手太快,我也沒有看清你到底是怎麽贏的。”


    史阿道:“文醜將軍用的是戰陣上的武藝,講究的是大開大合。他本身力量超群,身上穿著鋼甲,使用的又是橫刀這樣的利器,在戰場上的確是無往而不利。但是單打獨鬥的時候,出手的速度快的一方更有優勢。文醜將軍敗給我隻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太慢了。”


    “怪不得你不穿甲胄,”袁尚好奇地問道:“那要是文醜也不著甲呢?”


    史阿迴答道:“那成敗勝負,尚未可知。公子,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我所擅長的就是對付單人的武藝,所以才稍微占了一點便宜。如果是換在戰場上,隻怕文醜將軍隻需要一個迴合就能將我斬於馬下了。”


    邊上文醜悻悻地道:“說不定要兩個迴合!”


    袁紹聞言不禁大笑,袁尚也跟著笑了起來。


    興平二年就這麽過去了,天下依舊紛亂。朝廷遷往長安之後,除了會發詔令讓諸侯們保持克製之外,似乎並不想管得太多。隻有曹操在徐州到處屠城,這才引得大將軍親自代工攻打兗州。在擊破了曹軍主力之後,朝廷的兵馬也撤了迴去,仿佛真的是安安心心的在關中過小日子,而不想理會滿天下的流血殺戮了。


    次年,朝廷依舊是沒有理會關東群雄的互相廝殺,隻是將年號從“興平”改成了“建安”。這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興平”這個年號是上一任大將軍何進在位的時候取的,陳誠就任大將軍之後,自然是要換上一個新的年號,以示和以前做了一個切割。能有興平二年就已經很是出乎天下人的意料了,沒想到新任大將軍十分穩重,等到了第三年才改元。


    建安元年,涼州和關中無事,但是天下各處依舊是戰火紛飛。並州牧趙雲以“免費分地,十稅其一”的政策,勾引張燕治下的百姓,引得黑山軍西進,跟重新組建的並州軍打了幾場。但是黑山軍那種鬆散的構架,就注定了他們人數越多組織度就越是糟糕。


    在並州的山地之中,趙雲身先士卒,帶著士兵翻山越嶺,連續發動五次攻擊,截斷了黑山軍的退路,斬殺俘獲了一萬多人。黑山軍由此不敢再深入並州腹地。在另一邊,袁紹也趁著黑山軍攻入並州的時機,派遣大將鞠義,高覽,張合等人,攻打黑山軍,收複了不少的失地。


    再加上有烏桓人在背後襲擾幽州,由此,曾經強盛一時的張燕—公孫瓚聯軍越發的式微,在從戰略進攻變成戰略相持之後,又轉變成了戰略防守。袁紹的河北軍占據了戰鬥的主動權,頻繁地向黑山軍和公孫瓚軍發動攻勢。


    局限於這個時代的攻城技術,隻要是守軍的兵力充足,意誌也足夠堅定,那進攻方都是沒有太多好辦法的,隻能靠著圍城,用饑餓的方法來使得守軍屈服。袁紹軍壓著公孫瓚軍打了一年,也不過奪取了幾座城池而已,離完全勝利還遙遙無期。


    鑒於朝廷正在修生養息,關中的實力正在恢複,袁紹曾經致書公孫瓚,表示要和平不要戰爭,大家打來打去一點好處也沒有,還不如休兵罷戰算了,這樣你好我也好,大家都好。


    但是鑒於袁紹以前幹的那些事情,公孫瓚很痛快的就拒絕了袁紹的提議。即便是落入了下風,公孫伯圭也是不願意和袁紹保持和平。因為袁紹那都是假和平,真備戰。公孫瓚以前被袁紹騙過,連親弟弟都被害死了,他是怎麽都不會再相信袁紹了的。


    袁紹或許是真的想要和平,又或許是接著議和的幌子想要做點別的事情,但是不管怎樣,公孫瓚拒絕了和平的提議之後,袁紹立刻就恢複了對幽州的進攻。對於河北來說,幽州就是懸在頭頂上的一把利劍,非得解除了才能安心。


    不是人人都像趙光義那樣,能夠任由幽州握在敵人手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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