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風氣


    隨著陳誠的地位越來越高,治下地盤越來越大,兵馬和百姓越來越多,他的體型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從俊美少年的模樣,變成了雄武過人的豪傑。在這個過程中,他身上的非人感越來越多,有的時候,特別是在他不笑的時候,閻忠甚至以為自己麵對的是一塊鋼鐵,或者是一塊岩石。


    不愛珍器重寶,不喜醇酒美人,不尚錦衣華服,一心放在提高生產,擴充實力上麵,這樣的君主,是法家所極力推崇的。閻忠雖然更偏向嚴刑峻法的法家,卻並不覺得這樣的君主會更好。


    他已經五十歲了,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經曆過黨錮之禍,也見證了黃巾軍的迅速崛起和驟然滅亡,按理說是什麽都見識過了。但是在麵對近乎完美主君的時候,他還是心中偶爾會生出莫名的恐懼。


    現在陳誠終於有些像是正常人了,這讓閻忠心中一喜。但是他隨之又開始憂慮起來,擔心陳誠之前是因為不知道男女之事的美妙,所以才對美色毫不動心。但是一旦嚐過了各種滋味,隻怕會是一發不可收拾啊。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指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鬥;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


    這少年人啊,就是喜歡貪念女色!


    閻忠看了看邊上的閻行一眼,心道:這就有一個現成的。君侯雖然變成了粗豪大漢的模樣的,但是年歲不大,可千萬不要因此而沉溺於美色之中啊!


    他胡亂思索了一會,隨即又啞然失笑。“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自己年紀既長,對女色是不怎麽喜好了,但是這功名之心卻是越發的旺盛。與其擔心君侯會不會沉溺於美色,還不如自己先反省一下。


    但是他花了幾個唿吸的時間“三省吾身”之後,覺得即便是功名之心太盛,還是要繼續這麽幹下去。他一邊聽著隔著院牆傳過來的絲竹之聲,一邊在心中暗道:我已經五十歲了,再不立下曠世功績,就沒有機會了!要是就這麽碌碌無為的死去,那真是死了都不甘心呐!


    絲竹發歌響,假器揚清音。不知歌謠妙,聲勢出口心。


    州牧府中的大堂上,歌聲流淌,侍女們穿著華麗的服飾,在翩翩起舞。紫嘉兒瞪大了眼睛,看著堂中傳花蝴蝶一般忽聚忽散的姐姐們,眼中滿是羨慕的神色。即便是平時有些大大咧咧的馬雲鷺和最近一直有些鬱鬱寡歡的劉倩,也都被侍女們的舞姿所吸引。


    愛美是人的天性,是刻在骨子裏麵的。隻要不是反人類發社會的人格,都會自發的被美力的事物所吸引。區別隻是在於,個人的喜好有所不同罷了。絲竹之聲悅耳,舞蹈華麗而又充滿著魅力,三隻小朋友看的如癡如醉,一時間竟然呆了。


    一曲舞罷,侍女們麵色潮紅,身上香汗淋漓,款款上前拜倒,口稱:“祝公主殿下生辰金安!”


    劉倩抽了抽鼻子,展顏笑道:“師父,謝謝你啦!”


    陳誠笑了笑,道:“你今年的武藝和學問都大有長進,本來早就應該獎勵你的,但是我平時都太忙,所以趁著你生辰的時候,讓她們唱唱歌,跳跳舞,熱鬧一下。”


    雖然今年大半年的時間中,劉倩都沒有好好地鍛煉武藝。但是隻要一認真,各項武藝的熟練度就“刷刷刷”地上去了,特別是在熟練度還低的時候。這一個多月來,她每天練習射箭和劍術,武藝大有長進。


    “對了,”他隨手摸出一個盒子,遞了過去,道:“送給你的,算是生日禮物吧。”


    劉倩將盒子接了過去,隨手就放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陳誠挑了挑眉毛,問道:“怎麽不看看?”


    劉倩嘟起嘴吧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喜歡金銀首飾的。”


    陳誠笑道:“你看都沒看,怎麽知道就是金銀首飾了?”


    劉倩脆生生地道:“在銀礦開采了之後,師父你就老是喜歡送別人銀子打造的東西。我猜這個盒子裏麵裝的不是簪子就是手鐲,還都是用銀質的,不知道是不是?”


    “這個......哈哈,”陳誠大笑兩聲,道:“算你猜對了,裏麵是一對銀手鐲,你看看喜不喜歡。”


    劉倩卻沒打開盒子,而是道:“師父,我聽說明年要在牙城那邊開設陸軍小學,我想去陸軍小學讀書!”


    陳誠一愣,還未迴答,正在沉吟的時候,侍女們在下去休息了一會後,這時候又走上前來。不過這次她們沒有繼續跳舞,而是伴隨著伴樂,一起唱起了歡快的歌謠。


    “春風有信來,牧笛穿雲彩。


    溫柔小樓台,春花一片海。


    ..................


    ...................”


    歌聲歡快,曲調簡單,朗朗上口,除了歌詞有些變化之外,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樣。在陳誠曾經待過的某個時代,被稱之為“口水歌”。隻是重複了兩遍,邊上眾人也都能跟著哼了起來。


    雖然有很多專業人士說“口水歌”這樣不好,那樣不好,但是擋不住廣大人們群眾就是喜歡啊。陽春白雪可能會曲高和寡,下裏巴人多半喜聞樂見。


    歡快的歌聲在大堂中盤旋,飛出了州牧府,向著四周散開來。雖然是秋末的肅殺季節,但是被與這個時代風格截然不同的歌聲一熏,卻讓人仿佛又迴到了春光融融的時候。


    重複了三四遍之後,侍女們再次下拜。陳誠在麵上露出微笑,道:“你們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廚房已經準備了食物,大家都去吃一點。”


    那邊劉倩已經打開了盒子,拿著一對毫無特色的銀手鐲比劃了一下,然後撇撇嘴,將之丟進了盒子裏麵。俗,實在是太俗了。兩年的相處時間下來,她已經對陳誠的審美沒什麽期待了,這個禮物除了分量十足,就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地方。


    陳誠問道:“你怎麽想要去讀陸軍小學的?”


    劉倩道:“聽說能進去的都是最聰明和武藝最好的人,我在學堂裏麵的成績最好,無論是騎馬射箭還是算數,都沒有比我更強的,那我為什麽不能進去?”


    陳誠搖搖頭,道:“那是不一樣的,陸軍小學裏麵學的都是帶兵打仗的本事,你一個女孩子進去幹什麽?”


    劉倩昂首道:“自然也要學帶兵打仗的本事!”


    陳誠默然,在心中斟酌了一會,然後道:“既然你想去,那我也不攔著。不過你可想好了,我不會因為你是公主就對你特別對待的,要是成績不好,一樣會被清退的!”


    劉倩脆生生地道:“我怎麽可能成績不好?師父你太小瞧人了!”


    陳誠看著她麵上神采飛揚的模樣,心中若有所悟,知道她終究還是放不下。他暗中歎了口氣,輕笑道:“你雖然叫我師傅,但是其實我也沒教過你幾天,實在是慚愧。”


    劉倩烏溜溜的黑眼珠轉了幾圈,狡黠地道:“那不如師父你就多教我們幾隻曲兒吧?”


    “啊?”


    “剛才姐姐們唱的那支歌是師父你做的吧?”


    陳誠:“其實不是..........”


    劉倩自顧自地道:“也不要很多,一個月......倆個月教我們一支就好!”


    “.........行吧。”


    劉倩興致勃勃地道:“剛才那支歌叫什麽名字?”


    “名字叫春風有信,”陳誠笑著道:“要是喜歡你喜歡這樣風格的,我還會小蘋果和最炫民族風,到時候可以一起教給你。”


    不知道為什麽,劉倩忽然覺得身上一陣惡寒。


    等到隔壁的歌聲結束,閻忠這才從廊簷下走迴了書房中。他心道:文以載道,歌以詠誌。這歌聲中倒是沒有靡靡之音,看來君侯隻是對音律感興趣罷了。


    要是哪天陳誠真的把《小蘋果》弄出來了,隻怕他就不會這麽想了。


    又過了三日,天氣轉好。這已經是入冬之前最後的好時光,陳誠以涼州牧的名義,在牙城的軍營中設宴,借用校場宴請此次出戰的有功將士。


    立有“先登”,“陷陣”之大功的將士坐上座,食物精美而又分量十足;立下一般功勞的將士坐中座,食物差了一些;沒有立下戰功的將士坐在下座,不用說,食物更差了。其他的人,即便是中書令閻忠,侍中令趙雲,兵部侍郎許文等人,也都隻能坐到中座,和陳誠坐在一起。


    在這個時候,那些坐在上座位置上的人,便是整個涼州最為風光的人,甚至連陳誠和閻忠他們都要避讓了一頭。當然,也有很多人,像是楊秋,李堪等將領,以及所有的將士,都認為以陳使君的戰功,也應當坐在上座才是。


    不過陳誠既然是有意引導風氣,那自然是找借口拒絕了。


    有見識的,像是閻忠,自然知道這不過是吳起訓練“魏武卒”的故智。可惜的是,像閻忠這樣見多識廣博覽群書的人,整個涼州都找不出幾個人來。沒辦法,涼州是文化荒漠地帶,士人豪強家裏能鑽研一門學問就算是不錯了,哪裏有能力去讀更多的書?就算是有那份上進的心,也找不到書來讀,也找不到人來教啊。


    像是閻行,通曉刑律就已經能算得上是高端人才,連陳誠都覺得讓他做一個軍司馬是屈才。楊秋,李堪之流,在學問見識方麵,那自然是等而下之。閻忠端起酒杯,左顧右盼,見到一個能打的都沒有,頓時就產生了“拔劍四顧心茫然,舉杯停著不能食”的感慨。


    宴席一連開了三天,每次宴會的時候的,都是同樣的流程。那些坐在下座的人,看著上座的同袍大吃大喝,會心生羨慕就不用說了。邊山圍觀的將士家眷,也都是被撩得火氣上湧,恨不得自家男人或是兒子多砍幾個賊人的首級,也能讓自家如此風光。


    因為傷亡太多而產生的士氣低落了一些的問題,就在大吃大喝的宴席中被化解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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