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雄武


    兵法有雲:趨百裏而爭利者,必厥上將軍。


    唿廚泉從雲中城出發,三天奔馳了三百多裏,想要突襲陳誠的一千多騎。但這又怎麽可能了?除非是在陳誠睡著了的時候,不然的話,偷襲對他來說是不存在的。


    按照慣例,陳誠帶著六十名親兵打頭陣。一來是為了疲憊對方,二來是準備將敵人引入到己方設定的戰場之中。火紅色的戰馬奔上土坡,然後向著下方的匈奴人發起了突擊。


    在雙邊馬鐙和高橋馬鞍出現之前,騎兵的衝擊力也很強大,但是馬上使用長矛的方式更像是騎馬步兵。無論是最尋常的正麵刺殺,還是能夠對盾牌後麵敵人造成殺傷的反手刺殺,都和步兵的攻擊方式沒太大區別。


    匈奴人在兩翼都放了偵騎,但是誰也沒有看到這幾十名騎兵是怎麽突然冒出來的。打前鋒的上千名匈奴騎兵被攔腰切斷,頓時陷入到了慌亂之中。


    但是在有了雙邊馬鐙和高橋馬鞍之後,騎兵就可以使用騎槍這種武器。騎槍要比長矛重一些或是重很多,使用方式一般也不是用揮舞胳膊的方式來使用,而是用手抓緊,並用腋下夾住。這樣騎槍,人體,戰馬,這三件東西就能合為一體,將衝擊力完全傳遞到敵人的身上,殺傷力會成倍的上升。


    但是騎槍也有許多不足之處,當戰馬的速度不夠時,騎槍就沒有長矛那麽好用。


    陳誠收起騎槍,強弓勁射,將衣著最為華麗的匈奴人從馬背上射了下來。他身後的六十名騎兵已經跟著殺穿了敵陣,奔上了道路另一側的土丘。按照他一向的想法,這個時候就要帶著暴怒不已的匈奴人兜幾個圈子,等到敵人疲憊之後,再讓生力軍殺出,一舉擊潰敵人的。


    戰術構想很完美,打擊匈奴人的第一步也完成的很漂亮,但是當他立馬土丘上,向下張望的時候,匈奴人的隊列中忽然爆發出驚天的唿聲。


    “是飛將軍,快逃啊!”


    “我們中埋伏了!撤退,撤退!”


    “是神威天將軍!我們死定了!”


    “阿大,快跑啊!”


    唿廚泉帶來的兵馬中有不少原本是須卜骨都侯的部下,是和陳誠打過仗的,後來逃到過了黃河,被唿廚泉收編了。當見到那身上仿佛像是在燃燒一樣的巨大戰馬的時候,他們立刻就想起了曾經被支配過的恐懼,當場就炸窩了。


    匈奴人的軍製很原始,是以部落為單位,以血緣為紐帶的。這種軍製有它的好處,因為是父子兄弟都在同一支隊伍中,所以凝聚力往往比較強,即便是被打散了,也很快就能重新集結起來。


    但凡事有其利,則必有其弊端。當發生潰敗的時候,一人奔逃唿喊,便有十多人響應。在土丘上六十多名騎兵的注視下,上千匈奴騎兵在死了幾十人後,就毫無預兆地崩潰了。他們慌亂地向著四麵八方奔逃,甚至為了奪取逃命的道路而不惜對同伴動刀子。


    陳誠驚訝地看著奪路而逃的匈奴人,在他的印象中,匈奴人雖然裝備很差,組織混亂,士氣也很一般,但是他們兇惡,殘暴,在戰鬥的時候兇悍無比,逃跑的時候也毫不拖泥帶水。即便能在正麵戰場上擊敗他們,想要消滅他們依然是很困難。


    讓他印象最深刻的,則是匈奴人的堅韌。斬殺須卜骨都侯的那一次,匈奴人從臨戎城下一直跑到了曼柏,然後又從曼柏逃到了美稷,一直跑的馬匹全都口吐白沫了,這才放棄了抵抗。


    但是,就是這麽難纏的匈奴人,在不到百人的一次突擊下,就這麽崩潰了。


    這個時候,陳誠不再懷疑,而是肯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對這個時代還是不夠了解啊。哪怕是在這個世界已經度過了幾百天,但是他的思維方式,依舊和這個世界的土著有很大的區別。


    匈奴人一邊向著來路打馬狂奔,一邊高聲散布著“涼州大軍殺過來了”的謠言,謠言在口口相傳中又進一步的扭曲,最後變成了“飛將軍帶著十萬人殺了過來”,“雲中郡已經被神威天將軍奪取了”這樣誇張而又荒謬的東西。


    唿廚泉身處後隊之中,誌得意滿,正在為自己的果斷和聰明而沾沾自喜。要是不聰明不果斷,怎麽可能抓住上天降下來的稍縱即逝的良機?他得意洋洋地對左右道:“哈哈,等殺了那姓陳的,我要拿他的頭蓋骨做酒碗!”


    話音剛落,前方大群的匈奴騎兵神色惶恐地倒奔了迴來。唿廚泉目光所及之處,全是一邊奔逃,一邊狂唿的匈奴人。他又驚又怒地攔住了幾人,吼道:“你們跑什麽?”


    被攔住的匈奴人驚恐地道:“飛將軍,飛將軍帶著十萬大軍殺過來了!”


    唿廚泉越發的憤怒,他氣急敗壞地叫道:“陳誠哪裏來的十萬大軍?”


    就在他發怒的時候,那幾個匈奴人找了個機會,打馬就朝著東邊逃跑了。唿廚泉反應過來後,抓起腿邊的弓箭就要射殺那幾個膽小鬼,然而他連射了兩箭,卻都落在了空地上。


    倒奔迴來的匈奴人越來越多了,唿廚泉先是憤怒,接著就迷惑起來。莫非,陳使君真的帶著十萬人殺過來了?就算十萬人不可能,那打個對折,五萬人也不是他所能抵抗的啊?


    “敗了,我們敗了,大家快逃命啊!”


    “我們被包圍了,還不快逃?”


    漸漸地唿廚泉心中慌亂起來,他轉頭問同樣驚慌失措的親衛,“會不會.......”


    “轟”,上千匈奴騎兵從大道上狂奔而來。他們並未與敵人交戰,甚至都沒有和敵人照麵,但是在恐慌情緒的帶動之下,來不及思考,集體撥轉馬頭,向著後方開始狂奔。唿廚泉還待掙紮一下,見到這麽多人都在逃命,他的腦袋一懵,也打馬往東邊開始了狂奔。


    等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一塊平原上麵。這塊平原是由於地殼運動形成了斷層,然後由流水侵蝕,加上泥沙沉積形成的。唿廚泉左看右看,邊上盡是氣喘籲籲的部眾。人人臉上都寫滿了驚慌和疲憊。


    “你們跑什麽?”唿廚泉羞怒地提起鞭子,將邊上的匈奴人抽得連聲哀嚎,“敵人隻有一千人啊!我們是他們的五倍啊,你們這些傻瓜和蠢材!就算是綿羊都比你們更有勇氣!”


    他狠狠地揮舞馬鞭,將一個衣著華麗的貴人打翻落馬,然後大聲喝道:“我們人多,他們人少,再殺迴去!”


    去卑已經趕到了唿廚泉的身邊,苦勸道:“大人,士氣不振,如之奈何?不如暫且退去,以後再做打算!”


    “放屁!”唿廚泉憤怒地道:“我們現在兵力是敵人的五倍,連打不都打就敗了,以後將士們還怎麽敢和陳誠為敵?現在不把他打敗,以後我們就永遠隻能看他的眼色行事了!”


    去卑心道:唿廚泉大人說的倒也不錯,五倍的兵力居然絕大多數連敵人都沒看到就敗退了下來,這還說什麽以後?


    然而,唿廚泉話音未落,西邊的丘陵上,一匹火紅色的戰馬就爬上了坡頂。騎士勒住戰馬,橫過馬身,向著這邊看了過來。即便是隔著數裏的距離,見到這一幕的匈奴人都仿佛看到了濃重的化不開的殺氣。


    “飛.......飛將軍啊!”


    匈奴人剛剛被唿廚泉說的有些羞愧,士氣振奮了一些,這時候聞聲向著西邊望去,頓時心中冰涼,也沒人再去管唿廚泉在說什麽了,紛紛跳上馬背,繼續奔逃。唿廚泉剛才說的大義凜然,這時候也跟著一起跳上了馬背,慌亂地跟著人群一起逃走了。


    自古艱難唯一死........留的青山在..........


    去卑目瞪口呆地看著唿廚泉大人伸手矯健地跳上馬背,一騎絕塵地跑在了眾人的麵前。楞了好一會,他才從震驚中醒悟過來。看著邊上坐騎累得跑不動的了匈奴人正在往兩邊山上逃跑,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然後大聲道:“不想死的,都過來,跟我一起投降!”


    “啊?”


    正在手忙腳亂地往兩邊逃命的數百匈奴人聽了,比剛才更加的震驚。去卑可是王族,雖然不是欒醍氏的直係,但是身份之高貴,在匈奴人中屈指可數。他既然發話,聽到的匈奴人心中稍安,唿朋引伴地聚集了過來。


    他們將倒在路上的馬匹推到路旁,然後一起跪在了路旁,等待著傳說中的“飛將軍”。“神威天將軍”,“長生天之子”的到來。


    當劉倩登上土丘頂部的時候,心中很是忐忑。她雖然曾經目睹過洛陽的大火,也曾聽聞刀劍劈砍的聲音就在身邊,然而那個時候她隻需要緊緊地抓住陳誠身上的衣服,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即可,這麽近距離地麵對戰爭,讓她又是害怕,又是興奮,


    她繃緊了小臉,坐在將旗下麵的馬紮上,腰間掛著匕首,手中握著獵弓,頗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十名親衛環衛在她的身邊,將她護衛的嚴嚴實實。但是劉倩卻並不滿意這樣的待遇,她從馬紮上站了起來,走到前麵,望向前方不遠處。


    在那裏,士兵們下了馬,正在將颭毯展開,然後樹立起來。颭毯是用羊毛編製的,行軍趕路的時候,晚上可以用來保暖,打仗的時候,可以樹立起來遮擋箭矢,是很實用的裝備,就是羊毛編織不易,所以產量一直都不高。


    李堪在指揮士兵們做好防禦準備後,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剛一迴頭,就看見萬年公主正在向他這邊張望。他連忙奔了過去,問道:“公主殿下,您有什麽吩咐嗎?”


    劉倩繃緊了小臉,老氣橫秋地學著陳誠的模樣,道:“沒事,我隻是過來看看。”


    她問李堪道:“李將軍,你說我們能打贏嗎?”


    李堪愣了愣,迴答道:“當然能贏!主公用兵如神,匈奴人豈能是對手?”


    劉倩問道:“我聽說師父每次作戰,都是衝鋒在前,挫動敵人的銳氣,然後大軍壓上,是不是這樣?”


    李堪麵上神采飛揚,大聲道:“不錯,主公神射無雙,就是連我這個飛將軍的後人都比不上,更不用說別人了!”


    劉倩低聲道:“那他為什麽還要分兵駐守在這裏?是不是因為有我在,所以才不能把所有兵馬都帶上?”


    “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騎馬與砍殺之立馬橫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兮破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兮破地並收藏騎馬與砍殺之立馬橫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