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什麽?”


    私.密性極好的茶室裏,秦然開門見山,手指握著茶杯,微微用力。


    蘇慕止勾唇一笑,漂亮的手指不輕不重叩著桌麵,“這話該我問秦然女士才是,你忽然去而複返,還想帶走夏存存,想要什麽,不妨直說。踺”


    “她竟連這個都和你說了!”秦然吃驚,旋即皺眉,“這是我的家事,與你無關。犬”


    “看來,上一次我的話你還沒有聽明白,”蘇慕止的目光不疾不徐落在秦然臉上,“你和夏存存之間用不上家事這兩個字。”


    一個星期的時間,秦然早已有所準備,此刻冷冷笑了笑,“我秦然不說家喻戶曉,到底小有名氣,我秦家次女的身份眾所周知,可不是蘇少你一句話能夠撼動的。我倒要看看,存存是會信你的無稽之談還是信我這個從小和她相依為命的小姨!”


    “是嗎?”不輕不重的兩個字,蘇慕止神色上看不出半年端倪,“隻是,我為什麽要讓她相信?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讓她知道這件事。”


    秦然一怔,神色略緩,卻聽蘇慕止隨即道:“我隻要讓你美國的叔父,存存的小外公相信就夠了。”


    秦然聞言,臉色頓時慘白,身子一軟,幾不可察晃了晃。


    美目不敢相信地望向蘇慕止,內裏全是震驚,“你……你怎麽……知道?”


    蘇慕止一笑,“她的事,我怎麽會不知道?”


    “胡說!她根本不知道還有小外公這個人存在,連我也是最近才被他找到。爸爸從來就不曾和我們提起過秦家其他的人。”


    在那個混亂年代,秦家除了夏存存的外公,全部去了美國,這麽多年不再聯係。


    蘇慕止沒有多說,事實上,蘇慕止這個人從來喜歡將一切掌握在手中,秦然忽然迴來,他不可能會放任局勢不受他控製。


    “是他,想要夏存存去美國?”蘇慕止是問,眼睛裏卻無半點不確定。


    這個他,指的就是秦然的叔父,美國秦家的家長。


    秦然心中已經明白,秦家的一切於蘇慕止而言再也沒有絲毫秘密可言,夏存存知道的不知道的,這個男人都一清二楚。這樣想來,心中卻奇異地放鬆了不少。


    比起和半清不楚的夏存存談,和明白人說話倒也可以少去不少遮掩。


    秦然點頭,直言,“是的,我們在這裏已經沒有親人,可是秦家在美國卻正是如日中天,小外公年紀大了,想要全家團聚的心更加強烈,我想這樣做,對大家都好。”


    蘇慕止低低笑了,“對大家好,還是對你好?”


    秦然蹙眉。


    “看來,秦家和你傾家蕩產都已經不足夠償還你先生的賭債了,是嗎?”


    秦然臉色一變。


    “你在美國走投無路之際,剛好被你的叔父找到,你叔父想要全家團聚,你想要找到更大的靠山。然而你的叔父並不看好的你男人,他願意幫你擺平賭債,條件卻是你和那個男人從此一刀兩斷。隻是,寧願讓秦家傾家蕩產也要癡迷下去的的秦然怎麽可能會迴頭?你叔父不養賭鬼,你卻必須要他的幫助,僵持之下,你想到了夏存存。你對你叔父說,要麽三個人一起迴秦家,要麽從此都不再聯係。”


    蘇慕止不疾不徐說到這裏,微微一頓,“我說的對嗎?”


    秦然震驚而起,“你……!”


    “不必驚訝,我連你不是秦家親生女兒這個你叔父都不知道的秘密都能查到,還有什麽該是我不知道的?”


    “你不要胡說八道!”


    蘇慕止一笑,終於緩緩拿過一旁的文件,遞給秦然。


    秦然戒備,“是什麽?”


    “證明我不是胡說八道的東西。”


    “是嗎?”秦然已經明白過來是什麽,冷笑,“我的父母、姐姐都已經過世,你沒有辦法證明我不是秦家親生!”


    蘇慕止神色間露出詫異,“誰告訴你你的父母已經過世?”


    秦然臉色劇變。


    蘇慕止微微一笑,“我已經幫你找到了你的親生父母,看一看吧。”


    ……


    秦然遲遲抬不起手,雙目緊緊盯著蘇慕止手上的東西,睫毛顫得厲害。


    她的親生父母……


    親生父母……


    秦然不知道此刻是怎樣一種心情,恐懼、失落……還是激動?


    足下如生根,雙腿僵硬,動彈不得。


    秦然第一次知道自己不是秦家親生是在姐姐秦卿病危之時,那時夏存存剛上初中,她自己也剛剛大學畢業。


    秦卿去世,代表著她從此不再有依靠,秦然在秦卿床前哭暈過去幾次,“姐姐你堅持下去好嗎?我隻有你了,我不要一個親人也沒有。”


    秦卿那時才告訴了她她的身世,“爸爸本來想要將這個秘密一直隱瞞下去,但是我卻覺得應該讓你自己選擇,你至少有知情權。秦然,你不是一個親人都沒有,你還有你的親生父母。媽媽的身體不好,生下我以後就已經每況愈下,她卻執意想要為秦家多留下一絲血脈,第二次懷孕不聽爸爸勸阻,強行要生下孩子……在產房的時候,就已經母子雙亡。秦然,如果往後的日子太孤單太艱難,你可以把存存送迴到夏道遠那裏,自己去找親生父母……”


    ……


    秦然終究沒有去找親生父母。如果父親一開始就希望秘密永遠隱瞞下去,那麽她願意假裝不知道,自己承擔下應盡的責任和使命。


    秦然沒有將夏存存送迴夏家,而是從此和她相依為命,自己亦走進鎂光燈下。十年時間,秦然成長為身負盛名的大音樂家,帶著秦家一起,為外界所知。


    她也曾一度以為,自己帶著夏存存會振興秦家,讓秦家從此走向繁榮昌盛。直到她遇到那個男人,愛錯了人,從此萬劫不複。


    她自己的盛名、秦家的財富,竟然全部敗在了那個男人手上。


    秦然想不到,待她發覺,卻早已無法抽身。


    親生父母?最艱難的日子裏,她都不曾想過去找他們,然而此刻,他們卻近在眼前。


    秦然手足僵硬,找不到力氣。


    蘇慕止似笑非笑望著她,“這麽害怕?你怎麽會知道,你的親生父母不是一個更大的靠山?”


    秦然譏諷地看了他一眼。


    她害怕的是什麽,蘇慕止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懂?


    認定的親人不是親人,她接受不了,她寧願自欺欺人不去想,十多年。而今天,這個人卻無情地逼迫她去接受。


    “太可怕了……你這個人太可怕了……”秦然喃喃地搖頭,一步步後退,雙目死死盯著蘇慕止,“你願意公開就公開吧,存存不能跟著你這樣的男人!”


    秦然說著,毫不猶豫轉身跑了出去。


    ……


    秦然開車直接迴了秦家別墅,身後,蘇慕止的車緊緊跟著。


    一切的情況都在掌握之中,然而,蘇慕止卻沒料到秦然最後是這樣的反應。


    夏存存對秦然的總結是……嬌氣任性,長情重情。


    長情重情?彼時,蘇慕止嗤之以鼻。


    一個能卷走秦家所有家產,把祖宅也賣了的女人,可以談情麽?


    以為以身世相逼,她能知難而退,悄無聲息迴到美國從此不再打擾他和夏存存,哪知,結局卻與他預想的背道而馳。


    秦然下車就往別墅跑,蘇慕止快步上前將她拉住,嗓音絲絲陰沉,“你想做什麽?”


    “你怕了?”秦然冷笑,“我或許不是秦家親生,但夏存存永遠是我的侄女,哪怕今天你告訴她一切,我也要讓她看清你的真麵目。我不能讓她像我一樣有眼無珠愛錯人,到頭來,害人害己!”


    秦然說著,就要用力掙脫蘇慕止,蘇慕止緊緊拽著她,冷道:“有眼無珠的人隻有你!我們換個地方談,我可以向你保證,她跟著我不會受半點委屈,至於你先生的賭債我也可以……”


    “蘇慕止,小姨,你們迴來了?”


    蘇慕止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了夏存存驚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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