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苒昌的哭鬧早已讓嬤嬤沒了辦法,得到周萋畫的命令,嬤嬤微鬆口氣立刻抱著他,繞出靈堂,從另一側走向方妙英。


    迴到母親懷裏的周苒昌立刻停止了哭泣,安安穩穩地趴著,不時往母親懷裏蜷縮一下,喃語著撒撒嬌。


    靈堂本是悲傷的地方,但看著眼前這幅靜謐的畫麵卻多了幾份溫馨。


    垂下頭,周萋畫早已哭不出的眼淚就這樣再次湧了出來,她再也沒有機會趴在母親懷裏了。


    “四娘子!”一個陌生地低沉聲音從身後傳來。


    周萋畫匆忙轉身,喊她的竟然是方妙英!


    她穿著孝服,身子朝周萋畫微微彎著,一手放在胸前,另一手拉著周苒昌。


    周苒昌小臉通紅,卻隻是抱著她的大腿,不哭也不鬧。


    周萋畫連忙要起身,“四嬸娘!”


    “四娘子不必起來!”方妙英連身製止,“我能陪著苒兒在這嗎?”方妙英深知今天周苒昌的身份,不敢馬虎半點。


    她的聲音粗啞,跟她秀氣的外表完全對不起來。


    周萋畫點點頭,調整一下蒲團,讓方妙英母子坐下。


    周苒昌雖然是摔靈人,卻沒有過繼,但誰也不敢保證日後會發生什麽事,若周午煜此後不再續娶正室,周苒昌被過繼也是遲早的事。


    周萋畫看著方妙英緊張又心疼地模樣,低聲說道,“嬸娘不要擔心,他是不會離開你的!”


    方妙英一怔,一時沒反應過這話的意思。待她明白過來打算說話時,門外卻傳來唱和聲。


    吊唁開始了!


    依著洛城的規矩,先入堂的應該是死者娘家,但直到現在國公府也沒人出現,無奈,周午焰隻得按照京城的規矩來,先從遠親開始。死者為大。至少這樣不會耽誤時間。


    但說實話,周午焰心裏是沒譜的,他不知道。若是到最後,國公府還沒人來,今天到底要不要出殯啊。


    周午焰看一眼跪在靈前的周萋畫,心想。也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實在不行。也隻能讓她來拿主意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就到年氏娘家來客,而昨天與前天吊唁的賓客也陸續出現,距離出殯的時間越來越近。仆役們一遍又一遍的進來報告消息。


    周午焰無奈地揮揮手,示意他們下去,他長歎著氣。踱步到周萋畫身旁,小聲問道。“四娘,國公府還沒來人!”


    周萋畫抬起頭,見秦司觀站在人群裏,冬雪也換了男裝站在裏麵,他們倆也還沒吊唁,根據得到的消息,秦侍郎跟永寧郡公府的人會跟國公府一起出席。


    現如今國公府沒來,他們自然沒到。


    眼看著身旁的人越來越少,秦司觀跟冬雪也不淡定了,冬雪跟著秦司觀慢慢朝昨日吊唁的董庸方向靠近。


    看著這兩人焦慮的深思,周萋畫也沒了主意,她對自己祖母家的情況知道甚少,雖然平日裏母親跟國公府來往密切,但隨著母親這一死,信息就跟斷了信的風箏一樣,連不起來。


    國公府到底在打什麽主意,周萋畫也拿不準,現如今聯係上他們才是關鍵,該怎麽做呢,忽而,她記起了首飾鋪。


    “春果,去我房間拿那隻紅寶石發簪!”周萋畫扭頭對春果說道,“拿到後,讓人送城陽首飾鋪!”


    “是!”春果雖然不知周萋畫的打算,但聽娘子的準沒錯,她立刻起身,周午焰隨後便派一信得過的小廝跟著。


    “三叔,還有多少賓客?”周萋畫看著站在靈棚外雨裏烏壓壓的人,問道。


    周午焰粗略一算,“不到20家!”


    “繼續打遮雨棚,放緩唱和速度!盡量拖延時間!”周萋畫鎮靜說道。


    周午焰不知道侄女何來這般自信,但她既然出了主意,自己也就隻能這麽做,這事的後果太嚴重,除了周萋畫,也沒人能擔了。


    春果很快就迴來了,她整個人已經被雨淋濕,小臉紅撲撲地,“娘子,簪子已經送出去了!”


    周萋畫抬眼看著這她,“好!”


    “娘子,我……”春果皺著眉頭,欲言又止,隨後長長歎氣,“沒事!”


    周萋畫伸手拉一下春果的裙衫,發現她腳上都是泥,“你走的近路?”


    所謂近路,指的就是直接從花園中間穿過去,而不是走夾道,從靈堂到靜雅院,要說走正路是直角三角形的兩條直角邊,而近路,則是直接穿過花園的斜邊。


    “嗯!”春果抿著嘴,“那個娘子,我迴去時,在咱們院門口遇到了煙鳴,她說正好路過,我看她鬼鬼祟祟地,反倒是像剛出來!”


    煙鳴之於衛琳緗,就好似春果跟自己,她的出現,多半是衛琳緗的安排,難道,衛琳緗迫不及待動手了嗎?


    “擔心出事,我就把這個拿來了!”春果說著,就從袖袋裏掏出一塊白色的手帕,塞進了她手裏。


    周萋畫不用低頭看,就知道這是包著從舒蘭胃裏解刨出的那顆珠子,她沒有拿,而是把珠子推迴到春果手裏,“你保管著!”


    春果觸碰到周萋畫的手,察覺她的手又開始顫抖,便沒有推搡,收入了自己袖袋。


    跪地這麽久,剛剛舒服一點的身體,又支撐不住了,此時的周萋畫腦中一片混沌,她仔細想著上世母親下葬那天的情景,卻隻記得衛琳緗雙手掐在自己脖頸上的畫麵,其餘的一團模糊。


    上世,國公府究竟來沒來人,父親當時在哪,她一點都不記得。


    無論怎樣,多加小心是沒錯了。


    ……


    項頂侯府正在因為陳成玉娘家人不出現而著急,而被周萋畫命令將金簪送往的城陽首飾鋪裏,也同樣被愁雲籠罩著。


    首飾鋪一樓正常在營業,二樓的雅間裏卻迷茫著一股詭異的肅穆。


    周長治坐在上位上,他左手邊的桌子上,擺放著周萋畫定製的套盒,手輕輕拂過,精細的圖案,完美的造型,讓他感到欣喜,但他卻一點笑不出來。


    聽聞自己女兒命喪洛城,嫻大長公主連夜就入宮請今上徹查此事,卻與來京複命的周午煜不期而遇。


    嫻大長公主三言兩語就洞察周午煜在女兒的死上說謊,為此大動幹戈,為了不激化矛盾,今上命他來妥善處理,但是此刻,在陳振山這他就遇到了麻煩。


    若不是他用自己身份壓著,估計此時項頂侯早已人仰馬翻。


    剛剛在他的努力下,國公府做出退讓了,隻要項頂侯府的人能想猜出他們的居處,一切就按照自己說的辦。


    怎麽到這個時候了,項頂侯府那邊還沒動靜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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