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周午煜等人太長時間還沒出現,那位伊老太爺有點著急了,管家貓著身子,一溜煙竄到靈堂,沒等他說話,周午煜便開口道:“我們這就過去,請伊老太爺不要著急!”


    管家點點頭表示明白,卻沒有離開,而是立在一旁等待。


    周午煜見狀,知道沒法繼續拖延下去,於是看一下盧天霖跟周萋畫,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抬手。


    兩人會意,在周午煜隨著管家的指引前行時,很自覺地跟在身後。


    伊家院裏的小徑不寬,但也能允許兩人並列行走。


    為表示對周午煜的尊敬,盧天霖主動退後,讓周午煜依然獨自走在前,他則周萋畫依次跟在身後。


    走著走著,盧天霖忽然跟周萋畫並排起來,且速度越來越慢,周萋畫察覺到盧天霖似乎有話要說,便配合著他放下步子。


    待跟周午煜跟著有四五米時,周萋畫低聲問道:“盧少卿有什麽事情要問周某嗎?”


    盧天霖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微微抿了抿嘴,但這個動作已經表明,他是在極其糾結的狀態下開口說話的。


    “盧少卿,您若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周萋畫停下步子,麵對盧天霖,平平開口。


    盧天霖再次抿了一下嘴,抬頭看看漸行漸遠的周午煜,垂首靜思一下,伸手指指周萋畫的手腕,“這花珀……”


    自剛剛周萋畫察覺到盧天霖的目光落到自己手腕上時,周萋畫就猜出他對這花珀很好奇,於是聽他這麽問,倒也沒覺得奇怪。


    於是。周萋畫抬起手腕,抬眸看著盧天霖,“盧少卿,是問這花珀手鏈嗎?”見盧天霖微微點頭,於是說道:“是一位朋友送的。怎麽?盧少卿以前見過這花珀?”


    “朋友?”盧天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他儒雅的臉上泛著疑惑,語調低低,“不瞞四郎,這花珀其實是我拖胡商朋友千裏迢迢帶來的!放眼大溏,也就唯有這一枚!”


    “哦?”這花珀曾是盧天霖的?周萋畫詫異。那怎麽到了董庸手裏的呢?


    周萋畫拉一拉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看來,盧少卿跟董少卿的關係甚好啊!既然這本是盧少卿之物,又這般稀有。那周某自然歸還便是!”


    說著,她微微鬆動手鏈,作勢就要摘下來,卻被盧天霖抬手製止,“四郎不必客氣,既然這花珀現在在四郎腕上,便是四郎之物,隻是……”盧天霖拖長音調。“隻是從我這拿走花珀的不是董庸!”


    不是董庸?周萋畫眼睛眯長,迴想著這當時董庸有點僵硬的肢體,這般貴重且有意義之物。不應該被人交手相傳啊。


    忽而,周萋畫記起,在董庸拿出這花珀之前,好似秦簡有什麽東西落在了自己床榻上。


    想著秦簡可能就是盧少卿嘴裏的那位恩人,於是周萋畫試探性問道:“不知,是盧少卿哪位摯親拿走的這枚花珀……”


    盧天霖微微一笑。“也算不得什麽摯親啊,就是我說的那位恩人。他說這花珀精巧難得,便強行拿去。我還以為他會送給自己的心上人,沒想到竟被董庸討去,送給了你!”


    盧天霖眸光再次掃過周萋畫的手腕,感歎一聲,“沒想到恩人竟然舍得把花珀給董庸,他們兩人的感情幾時變得這般要好!”


    盧天霖後麵說的話,周萋畫卻沒有聽到,她滿腦子就隻聽到一句話,就是這花珀的真的是秦簡拿走的!


    想著秦簡那晚突然將手探進蚊帳,他是想把這花珀給我的!


    難怪,那晚他隔著那麽遠就能知道怎麽佩戴著花珀!而且話音裏帶著一股酸氣。


    周萋畫心中忽而暖暖的,臉上不禁泛上紅暈。


    這抹紅暈讓周萋畫俊俏白皙的小臉,更多了幾分豔麗,看得盧天霖心微微蕩漾,他深意吸一口氣,抬頭看前方的周午煜,用一種確定他聽不到的聲音,低低說道:“花珀能到畫兒妹妹手上,也算是你我的緣分啊!”


    他不在喊周萋畫是四郎,而是恢複了以往“畫兒妹妹”的稱唿。


    周萋畫濃眉微微一蹙,“盧少卿,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沒什麽意思!”盧天霖立刻斂容,“畫兒妹妹跟董庸婚事已經作罷,還戴著這花珀手鏈,妹妹肯定是很喜歡吧!”


    “盧少卿,你還是喊我周四郎吧!”周萋畫首先修正了盧天霖的稱謂,而後將手腕抬起,又道,“這花珀手鏈倒也算不得喜愛,隻是董少卿並非作為定情之物贈予,作為朋友,既然收下,也沒有隨便要丟棄的道理,您說呢!”


    周萋畫豈會不知男女之間贈送這隨身物品意味著什麽,卻偏偏要自我麻痹,忽略掉董庸與盧天霖,畢竟這花珀上一個真正的主人是秦簡。


    盧天霖猜不出周萋畫執意要留下這花珀是因為董庸所贈,還是因為知道這花珀是自己從胡商那拿來的,但聽到周萋畫說要留下這花珀,心中還是犯著欣喜。


    “是,是,四郎說的極是!”盧天霖連連作揖,“那你會一直戴著這手鏈嗎?”


    一聽盧天霖這麽問,周萋畫眼睛冒出管你屁事的利光。


    她抬頭看向前方的周午煜,沒有說話,大步追趕而去。


    盧天霖見狀,也不敢有任何耽擱,緊隨周萋畫而去。


    當兩人再次以若無其事的狀態跟上周午煜時,周午煜正巧也被管家攔了下來,周萋畫聽到周午煜反問聲,“做什麽!”


    管家是個五十出頭的老人,畢恭畢敬朝周午煜作揖,“周都護,請恕老奴不敬,而是老太爺有叮囑。隻邀請您跟盧少卿!”他眼睛朝站在周午煜身後的周萋畫。


    “這位小郎君,老太爺是不希望打擾的!”管家言語卑微,蒼老中帶著一點點顫抖,聽上去,宛如違背老太爺的命令會有不堪的後果。


    周午煜難為地轉身。


    沒等他說話。周萋畫倒是自己開了口,“既然伊老太爺沒準備我的薄酒,四郎也不能強行,父親,盧少卿,那四郎就在外麵等你。可好?”


    伊家最近接二連三的出事,讓女兒一人獨處,周午煜還是有幾分擔心,“這樣不好吧,要不。四郎,你先迴去!”


    “父親不必為兒擔心,我在這等侯便可!”一聽周午煜要讓自己迴去,周萋畫立刻否認,難得進入伊府,豈會這麽輕易離開,就算不能隨意走動,周萋畫還是很希望去看看那砸死伊二爺的後院呢。


    “是。周都護不必擔心,老奴會安排人專門陪同這位小郎君的!”管家指指立在庭院兩側的仆役,連忙開口說話。


    看周萋畫如此堅決。又聽管家早已安排好,周午煜沒有在堅持,叮囑周萋畫不要亂跑,便與盧天霖一同進入了老太爺的院子。


    看著周萋畫與盧天霖沿著小徑上了迴廊,周萋畫垂下胳膊,看向剛剛被管家安排陪自己的兩位小廝。“勞煩問一下,這附近可有流水。能讓我洗一下手!”


    兩名小廝看著這位白淨的郎君,上下打量著。立刻察覺了周萋畫的真實性別,對視一笑後,其中一個看上去年紀大一點的開口說道:“小郎君您是想用溫水洗手吧,這裏可沒有,得去灶房那裏!”


    小廝這話一出,周萋畫就知道,他是知道自己性別了,周萋畫斂容,冷冷說道:“那就勞煩你帶我去吧!”


    兩名小廝原本打算戲弄一下周萋畫,卻聽與聲音這般冰冷,立刻察覺,這個娘子不是他們能隨便戲弄的,兩人立刻挺挺身子,收起戲謔表情,指指前方的小徑,“這邊請!”


    周萋畫臉上仍然沒有表情,便要抬腿邁步,卻聽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這位可是周都護從洛城請來破案的郎君?”


    聲音不溫不冷,不緩不慢,腳步聲輕緩急促,周萋畫背身,隻能猜出這是個體重很輕的婦人,卻猜不出半點這個人的樣子,


    短暫詫異,周萋畫轉過身,卻見一身穿淡粉色華服,年紀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女子,在四五名侍婢的簇擁下,沿著迴廊慢慢朝周萋畫靠近。


    那女子膚光勝雪,秀雅絕俗,烏黑的頭發挽了個髻,髻上插了一支簡單的珠花簪子。


    圓臉,雙頰卻不是飽滿的,眉目帶著幾分疲憊的美人倦,細長的眼睛紅腫,眼角下,一顆淚痣,讓她看上去更加讓人憐惜,白皙的粉頸上掛了一串珠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裝飾。


    見周萋畫看的這般入神,身旁的年紀略長的小廝連忙低聲介紹,“這是馬夫人!”


    馬夫人?就是那個因跟伊刺史吵架離開刺史府幸免於難的馬夫人,隻是,她的年紀未免也太年輕了吧。


    “馬夫人是繼室,因此比刺史年輕許多!”年紀小的小廝看出周萋畫的疑惑,低聲解釋,卻被大一點的小廝狠狠瞪了一眼。


    原來如此,周萋畫默默心想,便朝馬夫人方向移動了一下。


    馬夫人繞過照壁,下了台階,很快站到了周萋畫麵前,她朝周萋畫微微施禮,“見過周郎君!”


    周萋畫連忙作揖還禮,“夫人客氣!”她抬起頭來,看著這個身上疑點重重的女子。


    周萋畫原本以為馬夫人不過是穿著素色衣服,靠近了這才發現,這粉色的衣衫上,竟然繡著同等顏色的暗花,大的,小的,簇在一起,約到裙擺下方,越密集。


    “周四郎是要洗手嗎?前方就是我的院子,若不嫌棄,隨我而來吧!”馬夫人竟然主動開口對周萋畫發出了邀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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