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萋畫伸手,一下子把冬雪手心裏那枚戒指拿在手裏,金戒指上果真印了一個“庸”字。


    戒指在溏朝還帶著幾分神秘性、胡族性,雖然已經在北方某些少數族中流行,但大部分地區,戒指仍然不是日常生活中能經常見到的。


    尤其是這金戒指,不會將其與玉佩、手鏈之類歸於普通裝飾品,而是屬於“金銀器”類,換言之,金戒指在溏朝是可以作為流通工具使用的。


    但若是印了特殊標記,那麽這戒指,則多了一層身份的象征,若是送人,就可當信物,畢竟能在金戒指上印上字,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因此看到這枚印著“庸”字的戒指,周萋畫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就是董庸的。


    至於為什麽會在衛琳緗手裏,這個倒不是周萋畫該思考的問題,她將這戒指放在手心,抬手示意春果跟冬雪讓開,抬頭問房間裏的人,“這是誰的?”


    小徒弟第一個搖搖頭,“這等貴重之物,我們忘月居的人可用不起!”


    周萋畫掃視過小徒弟,將目光投放在琴棋書三人身上,琴、書兩人也連連擺手,庶出的兩人,平日被年氏壓榨的厲害,就是有金子也不會隨時放在身上。


    周萋棋眼睛放光,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見,也不可能是她的。


    那麽就剩下剛剛被冬雪撲倒的衛琳緗了,聯係剛剛煙鳴的反應,這戒指應該就是從衛琳緗手裏出來的。


    周萋畫把戒指往衛琳緗方向一舉,“表姐。這是你的嗎?”


    煙鳴忍不住想上前,卻被衛琳緗一把抓迴。


    “這,這怎麽可能是我的呢!妹妹盡說笑了!”衛琳緗搖搖頭,鎮靜說道。


    “哦,不是姐姐的啊。那……”周萋畫一抬手,把戒指遞給了冬雪,“冬雪,拿好,看上麵寫著‘庸’字,過會去前院問問。是不是董少卿的!”


    “是!”冬雪上前,接過金戒指,邊往袖袋裏裝,邊故意說道:“也就多虧了是在這裏被發現,要是在哪個娘子房裏被發現。那還指定有嘴說不清了!”


    她抬頭又春果眨眨眼睛,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早就聽說,衛琳緗讓她身邊的煙鳴想從董庸身邊尋個小物,以便來打壓周萋畫,倒是大手筆,直接弄了個金戒指,看你這下怎麽做!


    我宋冬雪沒別的能耐,這管閑事。可是最拿手的!


    看衛琳緗一臉挫敗,冬雪堪稱一個驕傲了得。


    “各位娘子,都別愣這了。趕緊選花色跟樣子吧!”


    小徒弟看一眾人圍在一起,連忙開口道,並抬手指引眾人朝西廂房。


    被冬雪鬧了這麽一出,衛琳緗索性也不假意再與周萋畫親近,她跟周萋棋並排在前,周萋琴、周萋書兩人並列。倒是把周萋畫獨自拋在了身後。


    一進布莊,就看到琳琅滿目的布匹。小徒弟指指前麵台子上的布料,“這些就是今兒早上剛到的布料。除去跟往年一樣的花軟緞、織錦緞、古香緞更一匹外,今年還特意送一匹青織金過肩蟒羅,一匹綠妝花瓔珞女裙紗,都是今年京城裏最流行的花色!”


    雖說都放在台子上讓大家挑選,但這布料的質量仍然有好有差,除去小徒弟剛剛點的五種上乘布料外,其餘的大多數還是一般能見的普通料子。


    “各位娘子慢慢選!”


    小徒弟話音剛落,衛琳緗就跟周萋棋對視一眼,隨即,周萋棋便立刻上前,把剛剛小徒弟說的五種上乘布料,都點了個便,“這幾塊布料,一樣的給我做三身!”


    兩身?小徒弟微微蹙眉,一匹布料最多能做六套衣衫,她這一下子就要了一大半去,還剩下四位娘子,指定有人沒有啊,“二娘子,不行的,這個布料……”


    衛琳緗一聽小徒弟要開口,連忙打斷:“既然二妹妹選了這幾種麵聊,不如也給我、大妹妹、三妹妹各來一身吧!大妹妹、三妹妹,你們看怎樣?”


    衛琳緗這麽說了,周萋琴跟周萋書自然隻能點頭表示滿意。


    “表姐姐也要做這種啊,那這樣吧,我做兩身,表姐也做兩身!”周萋棋一掐腰,對著小徒弟喊,“快點把你簿子上的改過來!”


    小徒弟皺著眉頭,思忖再三,最後還是把剛剛這四個人選的樣子,記在了簿子上。


    見小徒弟寫好。


    衛琳緗又選了其他幾個普通的花色,被衛琳緗這一挑選,上乘的麵料基本上就已經沒了,周萋琴跟周萋書也隻得從差一點麵料裏,點了自己喜歡的顏色。


    看著台子上那些顏色又喜慶,質量又好的布料一點點被瓜分,冬雪氣得牙跟癢癢,站在周萋畫身後,不停地嘟囔,“一個個把自己當成什麽了,真過分!”


    衛琳緗雖然一直在挑選布料,眼梢卻一直注意著周萋畫這邊,自然能聽到冬雪的嘟囔聲。


    “哎呦,壞了,咱們隻顧得自己,把四妹妹給忘了!”衛琳緗從台子前退到周萋畫麵前,衛琳緗“嘖”一下嘴巴,“四妹妹,快來選啊!”


    她看周萋畫目光掃過台子最前麵的五匹布料,“呀,四妹妹也喜歡這些啊!”衛琳緗自然知道一匹布最多就能做六身衣衫,剛剛她與琴、棋、書四人也不多不少的六身,卻故意對哪小徒弟說道:“四妹妹也要做這種,快,快給記上!”


    小徒弟為難道,“可,可這一匹布料,最多就能做六身,況且,二娘子她的身形……”


    “大膽奴才!敢這麽說話!”一聽小徒弟說自己胖,周萋棋立刻發飆。


    衛琳緗連忙製止周萋棋,“二妹妹,人家小徒說的也沒錯,咱們剛剛正好是六身。如此一來,可真就沒了四妹妹的布料……”她抬頭看向周萋畫,“四妹妹,你看這……”


    周萋畫淺笑一下,“沒事。我再從其他布料裏選就可以了!”


    “其他布料?”周萋畫假惺惺說道,“也好,況且,四妹妹人才出眾,就是穿棉布也勝過旁人,莫說棉布。就是麻布,也能穿出大家閨秀樣來!”


    衛琳緗話音落下,周萋棋等人就捂住嘴巴笑出聲來,順著衛琳緗的話,嘲諷道:“表姐姐。真會開玩笑,莫不是這兩年田莊吃緊,四妹妹真穿過麻布!”


    周萋畫自然能聽出這些話裏的真正意思,她伸手在剩餘的布料裏撥弄一下,忽而注意到,這些布料的擺放方式好像是被特意安排的。


    她轉身看看冬季麵料台子布料的擺放順序,微微一笑。


    周萋畫沒有多說什麽,重新轉過身。指著其中兩匹能看過眼的布料,招唿春果與冬雪過來,拿著布料在兩人身上比量一下。


    “還不錯。麻煩依著她兩人的身形,給他們每人做一件平口襦裙,一件對襟長衫,剩餘的簾子都做成半壁!”周萋畫對那小徒弟說道。


    小徒弟一怔,旋而明白了周萋畫的意思,邊重複著周萋畫剛剛說的話。邊在簿子上坐記錄。


    周萋畫剛開始翻動布料時,衛琳緗等人還是嬉笑著。可笑著笑著,她們就笑不出來了。她們終於反應過來,周萋畫這麽做的意圖了!


    “周萋畫,你什麽意思!”周萋棋竄到周萋畫麵前,想動手,但又害怕冬雪出手,竄到跟前,又推了迴來,掐著腰大聲嚷嚷道。


    “選布料啊?怎麽?二姐姐覺得有什麽不妥嗎?”周萋畫抬頭看著周萋棋。


    “那你怎麽把我們選過的料子,給你的侍婢裁衣服!”周萋棋怒氣道。


    “是啊,是你們挑選過的料子啊!”周萋畫首先肯定了周萋棋的話,而後,故作驚愕道:“哎呦,二姐姐,你不會以為我覺得,你們故意沒給我留好布料,我故意這麽做的吧!”


    “哪能啊!”周萋畫眸光閃動,看向小徒弟,“這位小徒,早就給我留出來了,對吧?”


    小徒弟一怔,看著那晶瑩的明眸,“啊,四娘子,你,你怎麽知道的!”


    周萋畫嫣然一笑,“既然這樣,那也不必藏著掖著,趁各位姐姐都在,那就拿出來,也讓她們給我掌掌眼吧!”


    “是!是!是!”被周萋畫識破後小徒弟一陣欣喜,放下簿子跟筆,轉身進了內房。


    小徒弟雖然來侯府不到兩年,又終日被圈在忘月居,但對這侯府裏的事也略有耳聞,尤其是這周萋畫迴府後又破了汝英一案,侯府裏傳的熱鬧的很,早就對周萋畫這推理充滿好奇。


    小徒弟進去很快就抱著一匹布料從內房走出來,他身後跟著四個小婢子,一人手裏也都抱著一匹花色不已的布。


    小徒弟把布匹放在台子上,他身後的小婢子們也依次放下,“四娘子,您看看,這裏麵有您喜歡的嗎?”


    周萋畫抬眸輕笑,輕輕道一聲,“辛苦了!”便招唿春果跟冬雪上前。


    衛琳緗跟周萋棋等人也跟著上了觀看,待看清楚這布料後,眾人不禁大驚失色。


    後來抱出來的這四匹布料,竟然是號稱“寸布寸金”的緙絲!


    “我也要這緙絲料子!”周萋棋手摸著緙絲,眼睛一眨不眨,喃喃出聲,“我也穿著緙絲料子的衣服!”


    “對不起四位娘子,這料子老夫人叮囑過了,隻有四娘子才可以享用!”小徒弟腰板一挺,客氣出聲。


    “不可能,祖母不會這麽偏心的!”周萋棋大聲嚷嚷道,“憑什麽她周萋畫可以穿這麽好的料子,我們就得跟她侍婢穿一樣的!”


    冬雪冷嗤一下,心中暗想,跟我穿一樣的,也算你高攀了!


    “二娘子,沒人說你穿的跟下人一樣!”周萋畫剛剛那兩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反應,已經讓小徒弟歎為觀止,他不在擔心周萋棋、衛琳緗人數多而吃虧,正義滿滿,“二娘子,若是不信,你可以去問老夫人啊!”


    “老夫人還說了,侯府裏嫡出的娘子就跟有嫡出的樣子,莫讓人傳出去,被看了笑話,這縱觀布料,也就隻有這緙絲能配得上四娘子的身份!各位娘子,請自知!”


    小徒弟這一聲亮嗓,打得衛琳緗、周萋棋等人耳光響亮,身份跟地位,不是你掙幾匹好布料,就能改變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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