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莊經曆這一場火災,外院、側院跟後院已經麵目全非,就留著周萋畫住的那個正廳孤零零、黑乎乎地立在那裏。


    在官兵與鄉鄰的幫助下,妨礙走路的雜物已經被搬走,麗娘搶救出的東西已經被暫時放在了臨時搭成的帳篷裏。


    餘崖挑開幕簾,周萋畫背著勘察箱,跳下車來,天色還未黑,遠遠看去,就見那孤零零的正廳前麗娘跟春果正跪在那裏祭拜。


    周萋畫示意餘崖不要驚動她們,自己拉高裙擺,順著那到處是汙水的小徑朝兩人走去。


    站在兩人身後,就聽到麗娘虔誠的聲音,“跪謝聖祖、先皇在天之靈,保佑娘子,夫人平平安安!”隨後便是,一大串感恩戴德的陳詞,無非就是說溏朝根基堅挺,此次失火是場意外,還望聖祖先皇不要降罪。


    周萋畫自然知道這田莊就整個大溏的重要性,也很能理解麗娘這麽做的心情,但若今上真的要怪罪下來,非要治項頂侯府一個破壞大溏根基,也不是磕幾個頭,燒幾張紙就能抵得過的。


    當務之急,還是先把縱火者找出來,這才是關鍵。


    周萋畫自信滿滿,明日黃玉郎把蘇玲瓏死在田莊的消息一公布,真相就不遠了!


    周萋畫沒有打擾麗娘跟春果的跪拜,走到存放搶救出來物品的帳篷,把勘察箱放下,而後找到紙、筆,匆匆書寫一封信。


    鑽出帳篷,走迴到餘崖麵前,“餘義士,勞煩把這心轉交給父親!”


    接過周萋畫手裏的書信,餘崖放進袖袋裏,而後抱拳作揖,“餘崖定會交到都護手上,隻是……隻是四娘子,今晚你,確定要住在這裏嗎?”


    餘崖掃視著這滿目狼藉,簡直無法想象住在這裏會是怎樣的情景。


    周萋畫微笑表示明白餘崖的好意,卻堅持說道,“若不住在這,好戲怎麽會上演呢?”


    見周萋畫如此堅定,餘崖不在多言,他命令官兵為周萋畫重新搭建了一頂結實的帳篷,再三叮囑官兵加強防衛後,這才離開了。


    當晚,周萋畫主仆三人就擠在了帳篷裏。


    帳篷挺大,中間還有隔斷,周萋畫住在裏麵,麗娘跟春果住在外麵,周萋畫讓春果拿來那支自己拚了命從火堆裏搶出來的匣子,便吩咐兩人去休息了。


    她抱著這支匣子,手沿著匣子蓋,一絲一寸的摸著,心中默默祈禱,秦簡啊秦簡,你若是真的在意這支匣子,你就應該早點迴來把它取走啊!


    周萋畫的眼睛不由自己的和在一起,忽而,外麵傳來了一陣陣喧嘩聲,周萋畫猝然睜眼,卻發現眼前光線猛得一亮。


    天啊,似在這一眨眼的功夫,天竟然亮了。


    周萋畫下意識地想彈起身子,一陣鑽骨得疼痛襲來,她大叫一聲,“啊,好疼!”便身體不受控製地躺在了地上。


    春果聽到周萋畫的喊叫聲,小跑著鑽進帳篷,“娘子,娘子,你沒事吧!”


    周萋畫的腦袋正壓在那木匣上,她伸出手將匣子推開,呲牙咧嘴地爬來,托著腦袋,故作鎮靜道:“沒事,同一個姿勢坐久了,疼痛是難免的!春果,外麵發生什麽事了,怎麽這麽吵!”


    春果聽周萋畫這麽說,彎腰給她舒展筋骨,“沒發生什麽事啊,隻不過是侯爺帶著好多侍衛來了,娘子,隻是好奇怪啊,這些侍衛都沒有穿官服啊,都是穿著便裝呢!非但他們,就連侯爺今日也沒有穿官服呢!”


    聽春果這麽說,周萋畫立刻就知道怎麽迴事了,這是她昨天在信裏請求父親的事,沒想到父親竟然沒做任何遲疑地就配合了,看來,事情已經到了迫在眉睫之時,隻要能破案,父親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


    周萋畫讓春果去給自己拿件曲裾裙,在換好衣服後,便微微彎腰,朝帳篷口走去,“春果,就父親一個人來的嗎?”


    “當然不是,還有那個俊俏郎君呢!”春果說話的聲音已經沒有剛剛的清亮,第一次見到董庸,是知道張義的死,難免會觸碰到春果的傷心事。


    到哪都少不了這家夥!周萋畫心中冷笑一下。


    帳篷外,周午煜已經安排好了著便裝的侍衛,偽裝成老百姓的模樣蹲守在了各自的位置,確定沒有瑕疵後,便揮手讓人抬來在田莊發現的那具屍炭,放在地上。


    董庸站在周午煜的身後,看著周午煜忙碌的身影,卻隻是看著不說一句話,他的眼捎掃過帳篷,見周萋畫出現,忽而木訥的臉上又了一道微笑,腳下步子往前一下,卻又立刻停下,最後站在周午煜身旁,朝周萋畫彎腰福禮,“四娘出來了!”


    周萋畫定步還禮,“四娘見過董少卿!”而後又看向周午煜,“女兒給父親請安!”


    周午煜哪裏有心情理會女兒的請安,開口便說道,“畫兒,黃刺史按照董少卿說的,把告示貼出去了,阿耶也已經安裝你說的布置好了,你果真有信心能捉到兇手嗎?”


    “父親請放心,兒當然有信心能抓到兇手!因為兇手一直想要得到東西就在兒的手裏!”周萋畫迎接著父親的目光,忽而一直胸悶,她立刻抬手護住胸口。


    可她手剛剛摁在胸口,一道黑影一下子躍到周萋畫麵前,周萋畫一怔,沒等她反應過來,一柄刀刃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嬌嫩白雪的脖頸觸碰到刀刃,一股心血的冷腥立刻湧入鼻尖。


    被人劫持了!


    周萋畫眼梢看過這個著黑衣,係著麵紗,挾持自己的男子,個頭不及自己,又矮又胖,正是那晚與嚴大牛一同進入田莊的矮冬瓜。


    周萋畫大驚,心中忍不住爆粗口,這個矮冬瓜膽子不小啊,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名目張膽地出來搶。


    矮冬瓜刀刃架在周萋畫的脖子上,邊後退,邊大聲地叫嚷著,“某知道,這些老百姓都是你們官府的人,某不想硬拚,也不想大開殺戮,某隻是想從這周四娘手裏拿迴某的東西!”


    他手下的刀刃用力幾分,在周萋畫耳旁大聲嚷嚷,“周四娘,上次讓你逃過一關,今日可就沒那麽幸運裏,把東西交出了,某就放了你了!”


    “兒,兒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周萋畫已經安靜了下來,用溫溫地聲音說話,竟可能的拖延一下時間。


    “不知道!哼,就是蘇玲瓏放在你這裏的東西,現在蘇玲瓏已經死了,某就替她拿走!”矮冬瓜咬牙切齒地說話,見周萋畫仍然繼續裝傻,瞬間沒了耐心,沒有拿刀的手朝周萋畫縫在**裏的口袋指指,“東西是不是藏在這裏!既然你不配合,那休怪某無理了!”


    一聽矮冬瓜說,東西被自己藏在了**的口袋,周萋畫忽然大悟,難怪這矮冬瓜迫不及待地出手,原來剛剛自己一扶胸口,被他當成了自己要拿蘇玲瓏留下的東西。


    “不,這位義士,你誤會了……”周萋畫尖叫道,但為時已晚,矮冬瓜那肮髒的手已經朝她那曲裾的內襯伸去。


    隨著矮冬瓜的動作,現場的所有人幾乎同時都長大了嘴巴,這周萋畫還是未出閣的娘子,更何況與她還有婚約的董庸還在現場,如此被侮辱,她日後是別想出嫁了!


    看著矮冬瓜那肮髒的手正一點一點朝周萋畫的內襯裏移動,董庸怒不可遏,他掃視周遭,見餘崖腰裏插著刀,便要上前拿刀。


    還未等董庸靠近餘崖,就見“咻”“咻”兩道白光閃過,隨後就聽“啊”得一聲,架在周萋畫脖頸下的刀刃落地,矮冬瓜滿手是血的趴在了地上。


    他被飛鏢射傷了雙手!


    隨後就見一身襲白衣的男子從天而降,直接落到了周萋畫麵前,他袍服飄逸,如墨的散發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飛舞,那伏在其眼眸上的麵具熠熠發光,襯著他陰冷的麵容更加俊逸。


    是秦簡!


    這廝這麽快就迴來了,周萋畫癡癡心想,沒等她說話,秦簡就伸出他長長的手臂將周萋畫拉到了自己身後。


    而後彎腰扯下了矮冬瓜的麵紗,將手指插進矮冬瓜的嘴裏,一顆黑色的藥丸被從嘴裏掏了出來,直起身時,矮冬瓜嘴裏已經被塞了一支防止咬舌自盡的木塞。


    做完這一切後,秦簡轉過了身,嘴角上揚,眼眸泛著得意,略帶嘲諷地看著周萋畫。


    就在周萋畫以為他又要嘲笑自己時,就聽秦簡說道:“董庸,這次某不但保住了未來妻子的清白,還幫你抓住了兇手,你打算怎麽還某的恩情呢!”


    秦簡跟董庸是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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