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兩人都起了個大早,用完早膳之後,溫卿瑤讓不忘拿了兩樣東西過來。


    楊問歸拎起不忘拿來的帷帽和麵紗,不解地看向溫卿瑤。


    溫卿瑤將帷帽拿到手中,“此次參與詩會,我們微服而去,全程隱瞞身份,不得讓任何人知道朕是皇上,而你是皋月殿下,這頂帷帽是給你的。”


    說著,溫卿瑤將帷帽隨意地套在楊問歸頭上。


    帽簷四周白紗垂落,正好嚴嚴實實遮住楊問歸的容貌。


    楊問歸“哦”一聲,將帷帽拿來下。


    現在還在宮裏,沒必要帶著帷帽,這樣會阻擋他陛下的視線。


    楊問歸注意到,不忘隻拿來一頂帷帽,“陛下的帷帽呢?”


    溫卿瑤拿起桌上的一條淺色麵紗戴在臉上,麵紗遮住她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清冷的眸子,“朕戴麵紗足矣。”


    楊問歸看著手裏的帷帽,看表情,顯然他不太想戴帷帽。


    溫卿瑤解釋道,“你出身相府,是丞相之子,又參與了去年的詩會,如若不將你的容貌遮得嚴嚴實實,很容易被認出來,但是帝都之中沒多少人識得朕的樣貌,所以一條麵紗足矣。”


    如果不是冪籬太累贅,她還真想把楊問歸從頭到尾裹得嚴嚴實實,不暴露半點有可能泄露身份的痕跡。


    “好吧。”楊問歸頷首,能讓他陪著陛下去詩會他已經很滿足了,他不挑。


    兩人換好衣服後,便乘了輛低調的馬車出宮,裝扮成車夫的不悔也遮了半張臉。


    詩會在帝都臨波池畔舉行,一彎流水淌向遠處,順著流水而下,便是情人樹,水邊綠草茵茵,架一尊桌案,擺三兩好酒,曲水流觴,興致悠悠。


    楊問歸先一步下了馬車,他隨即轉身,小心翼翼地扶著溫卿瑤下來。


    看一眼,已經有不少人到這了。


    臨波池旁邊的一大片空地早就被圍了起來,今日能進去的,隻有參與詩會的人,其餘人隻能在外圍圍觀。


    溫卿瑤領著楊問歸和不悔進來,尋了一張臨水的空案幾坐下,三人一身奇怪的打扮,立即吸引了不少主意。


    畢竟來參加詩會的都是等著一展才華名聲大噪的,沒見那誰還藏著掖著不露臉。


    溫卿瑤顯然早就習慣了被人打量的目光,但楊問歸被這些人盯得很不自在。


    他湊到溫卿瑤身邊,壓低聲音問道,“陛下,我們一直被人盯著,真的沒關係嗎?”


    本來是想低調的,結果現在成了最高調的一桌。


    溫卿瑤一手支著下巴,難得的語調慵懶,“盯著就盯著,又看不到我們的臉,隻要不把臉露出來,他們就是想破腦袋也沒法證實我們的身份。”


    她頓了一下,看向楊問歸,“我們隻是出來參加詩會的閑散之人,沒有什麽陛下臣子,記住嘍。”


    一番提醒,楊問歸趕緊捂住嘴。


    他已經習慣這麽稱唿她了。


    “我記住了,瑤小姐。”楊問歸很快改口。


    溫卿瑤滿意地收迴目光,將視線投向不遠處的水麵。


    碧波蕩漾,草色碧綠,天氣晴朗,在這遊湖劃船放風箏最為合適了。


    她直起背伸了個懶腰,偶爾出來走走也不賴。


    很快,詩會開始了,穿著帶有四觀書局標識衣服的小斯過來給每一桌分發這次詩會的主題,他身後還跟著幾人,一桌一桌分發筆墨紙硯。


    隨著主題一同分發下來的,還有本次詩會的注意事項。


    不得喧嘩鬧事。


    不得剽竊抄襲。


    渴了餓了美酒美食管夠。


    下午未時交作品,之後評選作品,申時出結果。


    一係列規矩提示簡潔明了,通俗易懂。


    溫卿瑤看完規則,便百無聊賴地甩到一邊,她鼓勵楊問歸,“隨便寫,就當出來玩了,不要困於眼下而辜負了大好春光。”


    去年楊問歸也參與了詩會,且憑借他自己的實力拿到了第二名,第一名是蘇儀染。


    今年蘇儀染不在,楊問歸靠著自己的真才實學拿個第一不過分吧。


    溫卿瑤對楊問歸很放心,若他贏了,就吩咐四觀書局幫他把想辦的事都辦了,若他差一點點,就當帶他出來散心了。


    楊問歸本來沒那麽緊張,但一聽溫卿瑤說的話,心思開始往奇怪的地方飄。


    他盯著對麵溫卿瑤的臉,一眨不眨,雖然麵紗遮住了她大半張臉,但那雙清冷的眸子怎麽看怎麽動人心弦。


    楊問歸將兩隻手伸到帷幔的白紗下,捧著熱乎乎的臉蛋。


    他怎麽了,是不是許久沒出宮,太激動了。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整個人忽然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起來,他抓起紙筆就是一頓疾筆狂書,越寫越起勁,越寫越激昂。


    溫卿瑤懶洋洋地瞥一眼楊問歸,也不管他寫什麽,隻是十分享受地喝茶同時,有一句每一句地和不悔閑聊。


    “今日天氣真好,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讓人直犯瞌睡。”


    不悔跟著說道,“南朝風調雨順,所以好天氣特別多,老百姓日子過得也舒服。”


    溫卿瑤懶洋洋地支著腦袋,瞥一眼楊問歸,吩咐不悔,“去幫他研墨。”


    說著放心地閉上了眼,“我小憩一會兒,沒事別來吵我。”


    不悔頷首,一邊幫楊問歸磨著墨,一邊警惕地盯著四周,不讓任何人打擾溫卿瑤。


    是以他們一桌三人,畫風十分詭異。


    別人來參加詩會,都是以詩會友,以文會友,以畫會友,以酒會友,熱熱鬧鬧地互相交談,你稱一句兄,我道一聲弟,相互之間很快熟絡起來。


    就溫卿瑤他們這桌安靜得可怕,三人都戴著麵紗遮住麵部,一個跟打雞血一樣提筆狂書,一個默不作聲警惕地盯著四周,一個懶散地支著腦袋睡覺。


    這一桌與詩會的氣氛格格不入。


    就算有人好奇想過來交流交流,一個個對上不悔充滿殺氣的眸子,個個停下了腳步,再一看不悔周身的肅殺之氣,跑都來不及。


    一兩次之後,徹底沒人靠近他們這一桌,都遠遠地打量,嘀嘀咕咕裏怎麽著也猜不到他們的身份。


    帝都裏奇奇怪怪的人多,但還沒見過這麽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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