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過後,一年中最重要的兩個佳節便結束了,所有人的生活都迴到正規。


    轉眼又是正月二十六,楊伯典進宮看望楊問歸的日子。


    一大早,楊問歸聽聞楊伯典還要來,就沒有好臉色。


    楊問歸端坐在榻上,叫來風清,“你把那些字畫卷軸全都收起來,收得幹幹淨淨,不要露半點痕跡。”


    風清應是,想起上次楊伯典來時的情形,便覺得頭麻。


    楊問歸想了一會兒,又吩咐道,“幹脆把筆墨紙硯都收起來,就說我已經很久沒碰那些東西了,我現在既不寫字也不作畫。”


    風清頷首,“奴才明白。”


    楊丞相不喜歡殿下寫字作畫,覺得殿下是不務正業,但寫字作畫是殿下多年來的喜好,殿下根本放不下。


    反正楊丞相一個月隻來看望殿下一次,幹脆就在楊丞相來之前把所有的字畫筆墨收起來。


    麻煩一時,總比被罵挨打壞了心情要好。


    風清命人將琅華殿上上下下都收拾了一遍,在楊伯典眼裏挑不出一點錯的那種,那些字畫更是藏得嚴嚴實實,在楊伯典離開之前,琅華殿裏找不到半張紙。


    楊伯典仍舊是結束了政事堂那邊的事才過來。


    楊問歸來到殿門前迎接,見了楊伯典,他垂下腦袋,畢恭畢敬行了禮,“父親。”


    楊伯典“嗯”一聲,徑直走進殿中坐下。


    風清趕緊端茶上來。


    楊伯典不疾不徐喝了茶,“坐吧,聽聞,這一個月來你很受陛下的寵愛?”


    楊問歸順勢坐下來,身子繃直,腦袋低著,“倒也沒有,陛下對後宮素來是雨露均沾,沒有誰特別受寵,也沒有誰被冷落。”


    楊伯典看了他一眼,“你若是不受寵,陛下怎會將你送的畫裝裱起來掛在東華閣?東華閣雖在錦鸞殿,卻是陛下接見重臣的地方,你的那幅畫掛在很顯眼的地方,隻要是進到東華閣的大臣都能看見。”


    楊問歸眨了眨眼,低聲迴道,“那是我很久之前畫的了,上次父親來琅華殿後,我就謹遵父親教誨,將那些字畫全都放下了,筆墨紙硯都收起來不再碰了,至於父親說的我送給陛下的那幅畫,也是多虧了父親才能如陛下的眼。”


    楊伯典狐疑地看一眼楊問歸,這可不像是他會說的話。


    才一個月不見,怎麽像換了個人。


    楊伯典又朝暖閣那邊看一眼,暖閣中空空如也,原本滿牆壁的畫作都不見了。


    他皺起眉,“你真不畫畫了?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愛好嗎?”


    陛下喜歡楊問歸的畫,他的畫是最好的爭寵利器,怎麽說不畫就不畫了。


    楊問歸依舊低垂著腦袋,“謹遵父親的教誨,寫字作畫確實是不務正業,所以我不打算再碰了。”


    楊伯典忽然說不出話,“其實你偶爾畫幾幅,送給陛下,讓陛下一直寵愛你,這不打緊的。”


    他以前真不知道畫畫可以爭寵,早知道陛下還喜歡這口,他說什麽都不會阻止楊問歸畫畫。


    楊問歸語氣軟軟的,依舊是拒絕,“自從上次父親來過之後,我忽然醒悟,覺得畫畫確實是不務正業,所以從那之後我就不畫了,今後也不打算再畫了,父親也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父親的苦心,已經改邪歸正了。”


    畫,他還是要繼續畫的。


    但在楊伯典麵前,他就是個絕筆的畫家,以後說什麽也不會在畫畫寫字。


    楊伯典現在知道畫畫的好處,知道畫畫可以爭寵了,所以開始勸他繼續畫畫了,但是,就算最後他反過來求他畫畫,他也不會鬆口。


    至少不會在他麵前鬆口。


    楊伯典皺眉,他放下茶盞走入暖閣之中,暖閣裏空空如也,他記得原先牆壁上掛滿了畫,桌子上也擺著畫,還有牆角裏有一隻筐子,筐子裏堆滿了畫軸。


    他指著角落,對,就是這隻筐子,當時他還從裏麵抽出一隻畫軸打楊問歸,現在這隻筐子空了。


    楊問歸他真不打算畫畫了?


    楊伯典忽然覺得問題有點大。


    楊問歸平靜地走過來,裝作疑惑,“父親怎麽了?我已經聽從父親的吩咐,將那些字畫全都扔了,筆墨紙硯也都收起來了,父親不滿意嗎?”


    這個問題輕飄飄砸在楊伯典身上,沉重得很。


    楊伯典輕咳一聲,“嗯哼,滿意,你聽本相的話,本相很滿意,讓他們都下去,本相有話跟你說。”


    楊問歸迴身遞了個眼神給風清,風清立即明白,將屋中所有的人都喊出去,還不忘關好門。


    “有什麽事可以說了,父親。”楊問歸單獨麵對楊伯典時,還是很緊張。


    這是他多年以來形成的反應,就算現在他轉變了心態,又有陛下撐腰,但一看到楊伯典那張嚴肅的臉,他心裏止不住的恐懼。


    楊問歸兩隻手抓在一起,強迫自己看上去十分鎮定。


    楊伯典往前邁了一大步,逼近他麵前,“你真的不畫畫了?”


    楊問歸還是不敢隻是楊伯典的眼睛,他低著腦袋頷首,“是,父親來隻是過問我畫畫一事嗎?”


    雖不敢看楊伯典的眼睛,但他敢反問了。


    楊伯典背著雙手,上上下下打量著楊問歸,眼前這人是他兒子,似乎又不是他兒子。


    若不是楊問歸左邊眼尾下的那顆淚痣,他真的懷疑楊問歸被換掉了。


    短短一月,他的性子變了。


    楊伯典不動聲色地問道,“上次給你的那個東西,用完了嗎?”


    楊問歸驟然想起那隻黑色瓷瓶,還有裏麵的白色粉末,身子一緊,“用完了,這個月以來,我給陛下送了不少糕點。”


    楊伯典頷首,又問,“上次陛下忽然病了,你知道怎麽迴事嗎?”


    楊問歸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據太醫說,陛下染了風寒,我不在場,但聽長寧殿下說,陛下是突然發病的,不過……”


    “不過什麽,說!”楊伯典催促楊問歸。


    楊問歸猶豫了一下,“在陛下染上風寒的前一天,我給陛下送了一次點心,我不知道跟我有沒有關係。”


    說著楊問歸低下了頭,聲音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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