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允,我自取!”


    “狂妄,若是君酌在手,我或許會懼怕一分,但現在,你自覺是我對手麽?”陸姓弟子哈哈大笑,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大的笑話。


    以修為跟戰力算,他確實比不過曾儀堂,但差的也是有限。


    若是對上完整戰力的陸十四,他自然不是對手,可現在……


    “哼,若非顧忌你現在的如日名聲,我豈會一再的忍辱負重,所以,奉勸陸師弟,萬事還是莫要做絕了,免得日後難相見。”陸姓弟子色厲內荏道。


    他雖自認不輸現在的陸十四,但依然不想跟其結下死仇。


    怕的不是陸十四這個人,而是其身後那越發盤根錯節的既得利益者。


    稷劍九宮,各有所長,看似平分秋色,但實際中,卻有一個特殊的存在,認其他八宮如何強勢,也不敢得罪分毫,這個特殊的存在,便是鍛劍宮。


    為何?


    皆因為鍛劍宮掌握著稷劍學宮的根基命脈。


    稷劍學宮賴以生存的根本,便是劍妖府內的諸多名~器飛劍。


    隻要劍妖府尚存,不論稷劍學宮遭遇何等損失,便能夠在短時間內重新崛起。


    而那劍妖府內的名~器飛劍,可不是憑空而生的,乃是由鍛劍宮一錘錘敲打出來的。


    不僅如此,鍛劍宮更是稷劍學宮最大的財源。


    需知,鍛劍宮鍛造的飛劍,可不僅僅是自用,甚至大半都是用來“出口”的,憑著其偌大的名氣,其售出的每一柄飛劍,無不身受昆侖仙境各宗門的青睞追捧。


    掌握著宗門的根基命脈,又掌控著宗門最大的財源。


    隻此兩點,就不是其他八宮能夠比擬的。


    好在,鍛劍宮上下,一心鍛劍,對修行並不算太過熱心,整體上才沒造成一家獨大的境地。


    至於為何將陸十四跟鍛劍宮聯係起來,原因就出在那拓文玉璧之上。


    不說那批拓文白玉璧在蜀山城造成的轟動,隻說稷劍學宮內部,就有一個最為鮮明的例子——品劍宮弟子,七劍之一,徐露凝。


    不同於仲呂,現在還在為了陸十四曾攜帶過的拓文青玉璧而多方籌措,徐露凝可是早在兩個月前,就得到了另外一枚拓文青玉璧的。


    仲呂之所以會將那枚拓文青玉璧贈予她,除了兩人的關係外,更因為那青玉璧與她更加的契合。


    品劍,名雅,意更雅,追求的便是一個詩情畫意,每一招每一式,都追求完美,迴味無窮,意境到了,出劍之時,不僅姿態優美,更能寫意般揮灑出抽劍斷水的淩厲攻勢以及藕斷絲連的密布防禦,攻防一體,真正的將劍與美結合在了一起。


    而徐露凝得到的那枚拓文青玉璧,陸十四在上麵拓印的赫然是摘自《詩經》的一篇,辭藻華麗優美,又隱含作者的遠大抱負。


    詩歌達意,與品劍宮所求,最是契合。


    話說自徐露凝得了那枚青玉璧後,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其修為便有質的提升,成為七劍中第一個打破瓶頸,邁過晬幽天、跨入更玄天的人。


    這個消息一經放出,幾乎震動了整個稷劍學宮,讓拓文青玉璧的份量變得更重。


    經此一事,但凡稍有些眼光的人都看得出,若是給足了陸十四時間,其掌握的拓文神通,像鍛劍宮那般支撐起宗門基業或許有些誇張,但卻足以帶來遠超想象的財富,並助宗門更上層樓。


    前景如此,讓宗門的各方高層如何不心動。


    尤其是除了鍛劍宮以外的其他八宮,無不在暗地裏覬覦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大有結成共進退利益聯盟的趨勢。


    綿帛動人心,而對於能帶來這份龐大財富的陸十四,自然要倍加維護了。


    陸十四因為閉關拓文的緣故,並不知道宗門內發生的這些變故,可對於陸姓弟子而言,又如何不知,要知道,這畢竟是他的立身之本啊。


    陸十四此時表現出的強勢,甚至咄咄逼人,更多的是遵循內心的憤怒。


    而陸姓弟子此時的退讓,卻是因為知道大勢所趨。


    隻恨,自己一時被嫉妒心蒙蔽了雙眼,腦子一昏,竟意欲輕薄陳潔兒,以至於落得現在的境地,當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可不管如何後悔,他又如何願意自廢一臂,去消弭這段恩怨呢。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隻是對凡俗之人的說法,對修行中人,身體的完整隻會更加重要。


    不完整的身體,必然會導致體內脈絡的缺失,在修行之中,憑白的會出現遠多於正常人的掣肘甚至瓶頸,嚴重者,甚至可能導致終生難得寸進。


    眼前的陸十四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麽?


    脊椎的重傷,便是以極其珍貴的玉髓打造了一副,功能上看似無異,可事實呢?


    玉髓能夠付諸脊椎的支撐作用,甚至更加堅韌,但後者包含的諸多筋脈呢?


    這便是他一生法易修行再難寸進的根本原因。


    所以,不到最後關頭,陸姓弟子絕不會答應陸十四的條件。


    陸姓弟子看得出,因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便是服軟,也難平息陸十四心頭的怒火,如此,隻能換個路數。


    曉之以理,道明雙方此時的處境,以色厲內荏的強勢,逼迫陸十四退讓。


    隻要陸十四稍有鬆懈,到時自己再出些血,給予賠償,不失為最好的解決方案了。


    隻可惜……


    陸姓弟子的一廂情願,換來的,卻是陸十四的當頭一劍。


    噗!


    血光乍現。


    玄青劍毫無阻滯的刺入陸姓弟子的右肩肩窩,毫不停留的向上猛挑,借其鋒芒,直將整條右臂斬斷。


    尚且握著長劍的斷臂,直飛出一丈之遠,才砸落入地,迸射的鮮血,立時就染紅了大片碎石。


    全場皆靜!


    陸姓弟子身後的那三名小弟擁躉,無不瞠目結舌,望著那條斷臂,傻愣當場。


    他、他真的斬了陸師兄的手臂,他、他竟然真的敢……


    “啊!”


    後知後覺,陸姓弟子的慘叫終於姍姍來遲。


    因為劇痛而扭曲的表情,難以置信的眼神,以及竭斯底裏慘叫中的絕望,種種情緒一起迸發。


    他怎麽敢?


    他怎麽能?


    他竟然真的敢!


    他……是怎麽做到的?


    不怪陸姓弟子的後知後覺,那份難以置信中,不僅包含著陸十四的悍然出劍,更有對這結果的疑惑。


    不管陸十四是出於什麽原因而出劍,事已至此,再談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但陸姓弟子卻不得不糾結於一事。


    陸十四是如何做到的?


    在外人看來,陸姓弟子似乎意外於陸十四的出劍而出現了短暫的失神,正是這短暫的失神,鑄就了最後的淒慘。


    可身為當事人的他,真是如此麽?


    話又說迴來了,以陸姓弟子展現出的謹慎,便是意圖擒拿陳潔兒時,都不忘防備陸十四,又怎麽可能在被人拿劍指著的時候,不予以防備呢?


    再有,陸十四的悍然出劍,確實出乎意料,可像這樣的意外,他做的還少麽?別的不說,隻是那連續的兩個巴掌,還不夠陸姓弟子警惕麽?


    而事實上,陸姓弟子在陸十四擎起玄青劍時,就一刻沒有放鬆過戒備。


    玄青劍一點點的接近,入肉,穿透,上挑,直至整條手臂離體而去……整個過程,他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眼睜睜的看著,就仿佛是個局外的見證者。


    為何沒有反抗,甚至沒有躲閃?如同木頭樁子般,任人斬斷手臂?


    陸姓弟子不知道,他隻是感覺那時的自己,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尤其是雙腿更是死死的紮根於地,任他如何努力,都難動分毫。


    是了,自己必定是著了道。


    該死的陸十四,竟卑鄙至斯,不知何時給自己下了套。


    陸姓弟子怒不可遏,本就布滿了血絲的眸子了,瞬間充滿怨毒色澤。


    竭斯底裏的慘叫,是痛苦,更是忿恨。


    “陸十四,你該死,你去死!”


    啞掉的嗓子發出低沉而壓抑的嘶吼。


    獨剩下的左手戳指點在斷臂處,止住了鮮血,緊隨著,便指為抓。


    元力釋放,那柄連通斷臂墜入碎石的長劍,急顫中掙開右手五指,飛入左手。


    理論上,劍客使劍,分左右,但劍修不分。


    不論是左手,還是右手,隻要能夠按照功法運轉元力駕馭飛劍,威力上,並無高低。


    飛劍落入左手,凝聚於掌心的元力,頓時湧入。


    飛劍劇顫,發出尖銳短促的劍鳴,若是仔細看,甚至能夠發現,有近乎透明的劍氣,自劍身上抖落。


    劍氣不散,反而扭動中,組成了一個個音符,與陸十四駕馭君酌時的情景,頗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順序上顛倒了過來。


    陸十四彈奏君酌,是以音符化劍氣。


    而陸姓弟子抖劍音,則是以劍氣化音符。


    斷臂之仇,徹底的蒙蔽了陸姓弟子的理智,他現在腦海裏,隻剩下一個念頭,那便是以牙還牙,讓陸十四十倍乃至百倍的償還。


    “是連城劍音陣!陸師兄竟從按劍集中領悟出了此陣?!”身後,那三名彈劍宮弟子中的一個,見此光景,忍不住驚唿。


    “是啊,陸師兄蠻得咱們好苦啊。”有人附和。


    唯獨第三個人,卻是保持了沉默,眸子裏有期待之色一閃而過。


    期待陸姓弟子憑那連城劍音陣,擊敗甚至擊殺陸十四?


    又或者期待陸十四以何手段應對?


    另外一邊,擋在陳潔兒麵前的陸十四,終於稍微的變了顏色。


    “納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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