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燕來閣校場,左洛賓當眾向華璧討要陸十四的教授之責,此舉便足以讓人側目,但更多的還是羨慕。


    法易修行之中,有一說法,名曰:仙緣。


    所為仙緣,跟眼緣有些類似,就像是男女間的一見傾心,法易修行中,就有幸運兒被高人一眼相中,甚至是強行收入門下。


    當然,所謂的仙緣,極大程度上還是由“幸運兒”的資質所決定的。


    資質高者,總是很容易為人所喜。


    就像顏值高者,總是能夠在第一眼為人所傾心一樣。


    原以為,正是因為“仙緣”作祟,才使得左洛賓突然提出那般要求,可令華璧如何也沒想到的是,其中竟是這般緣由。


    《食色闕》號稱能夠成就陰陽雙魚,雖並非作假,但更多的還是噱頭。


    即便運氣逆天,且雙修男女擁有著超凡的資質,想要成就陰陽雙魚都要看天意的臉色,更何況其他。


    就像是薛衣侯前世風靡的彩票,重獎就在眼前,可真正能中的又有幾人?又有誰敢言自己必中?


    除非有黑幕。


    陰陽雙魚亦是如此。


    由此就不難理解,當從左洛賓口中得知陸十四已然成就了陰陽雙魚之後,華璧是何等的震撼了。


    震撼之後,是羨慕乃至嫉妒,但緊接著,華璧的腦子裏便千思百轉起來。


    左洛賓誤以為路十四能夠成就陰陽雙魚,全是拜自己所賜,這並不難理解。


    畢竟,在外人眼中,陸十四乃是她華璧挑選出的雙修鼎爐,《食色闕》必定是早已傳授的。隻是誰也不會想到,華璧竟不惜放過如此采補的良機,而是自降身份,與陸十四進行平等的交換。


    由《食色闕》成就陰陽雙魚的一個先決的條件,便是雙修兩人,必須保證絕對的平衡。


    如此種種,使左洛賓產生了誤判,想當然的歸功於華璧身上。


    理性來講,此時華璧隻需一個默認,就足以讓她收獲更多的好處,隻是真的這般做了,勢必會在日後給自己埋下巨大的隱患。


    如此欺瞞,一旦敗露,必定惡了左洛賓,鬼知道會引發何種後果。


    別看左洛賓人前一副溫文爾雅、禮賢下士且大公無私的形象,可作為從小生活在白雲間的華璧,卻是清楚的知道這份虛偽後是何等的一副麵孔。


    毫不客氣的講,整個宗門,最令華璧敬畏的,不是掌宗大師兄,正是眼前這位。


    麵對左洛賓,你必須時刻緊繃神經,然後將自己最無害的一麵展現出來,否則……


    一邊是眼前利益,一邊則放諸長遠,說不上孰高孰低,更因為如此,才讓華璧一時間難以抉擇。


    並沒用多長的時間,華璧便做出了抉擇,隻見她先是偏過身去,讓開左洛賓的重禮,與此同時,臉上瞬間升騰起惶恐之色,以至於嬌軀戰戰,一個不穩,竟是跪倒在地。


    “華師妹,你這是……”左洛賓大驚,帶著不解,伸手就要攙扶。


    “左師兄,師妹、師妹有隱情。”華璧不著痕跡的擺脫掉左洛賓的攙扶,聲帶顫抖,泫然欲泣。


    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左洛賓的眸子一冷,但稍縱即逝。


    “華師妹若是信得過為兄,但講無妨。”話雖說的溫潤,但左洛賓已是收迴了攙扶的手臂,同時坐迴到雲床之上。


    “不瞞左師兄,陸十四的陰陽雙魚怕是與師妹我無關,因為至始至終,我們都沒有做那事。”華璧淒淒楚楚道。


    “什麽?”左洛賓身軀一震,他雖有所猜測,但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不由的迴頭望向陸十四,“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是我家仙奴。”在左洛賓的目光逼視下,陸十四沒有隱瞞。


    說出這番話來,陸十四不由的暗歎出聲。


    最終,還是讓他得逞了啊。


    自從獲得了這幅皮囊,陸十四千方百計的想要擺脫甚至阻撓薛衣侯的謀劃算計,想著靠自身的實力,去拚出個結果。


    隻可惜,如今看來,自己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仙奴?”左洛賓皺了皺眉,下意識的不願相信。


    畢竟,此事太過匪夷所思。


    陸十四帶上了女扮男裝的仙奴,他是知道的,但卻並為放在心上。


    且不說,仙奴的身份如何,隻是那陰陽雙魚,又豈是隨便就能成就的。


    不說區區一仙奴,便是華璧甘願舍己為人,想要主動的助陸十四成就陰陽雙魚,成功的概率都不足千一。


    “說出來師兄莫怪,當日我下得山門,衣錦還鄉的第三日,體內陽鼎便已大成。起先也還罷了,但沒過多長時間,便覺得體內燥熱無比,加之又是血氣方剛,所以、所以……”陸十四自是不能說出薛衣侯的“計謀”來,隻能盡力的開動腦子,尋找借口。


    好在,這般吞吞吐吐的模樣,反倒像極了做錯事的心虛,並沒有引得左洛賓乃至華璧的懷疑。


    “所以,你就用了強。”左洛賓微微一笑,並沒有一絲怪責之意。


    陸十四訥訥點頭。


    “如此看來,你也是不知情的,那麽問題就該出在那仙奴的身上了。”左洛賓自言自語中,已是重新站了起來。


    “華師妹,你且起來吧。此事本就是為兄自個想得差了,自是怪不得你……不過,卻要勞你走上一遭,喚那仙奴過來,如何?”


    “師兄命,不敢辭。”華璧大鬆了口氣,急忙忙的站起,告罪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你倒生了個好命,稀裏糊塗間,竟成就了這般好事,或許,這也是天意吧。”待華璧離開,左洛賓立時又恢複到之前溫潤的模樣,指著陸十四,善意的打趣起來。


    “師兄,你口中的陰陽雙魚聽起來很厲害麽?”陸十四好奇道。


    “嗯……怎麽說呢?”左洛賓稍微組織了下語言,“首先,陰陽雙魚確實厲害,尤其是對我等法易修行而言,更是事半功倍之利器。不過……它卻也有著不小的缺陷。”


    “缺陷?”陸十四皺了皺眉。


    對於陰陽雙魚,別說是他,便是薛衣侯,所知的也非常有限。


    “鼎爐。”左洛賓沒賣關子,直切要害道,“且不說陰陽雙魚成就不易,即便僥幸成了,怕是很多人都養活不起。”


    “師兄的意思是陰陽雙魚還要養?是用你口中的鼎爐麽?”陸十四依舊懵懂。


    “不錯,陰陽雙魚,乃是陰陽相調達到最完美的比例而成,非人力可為。在此比例下,陰陽平衡,可正因為如此,隻要稍微受到外界的幹擾,便很容易打破平衡,時間稍長,陰陽雙魚便告崩解。”左洛賓的解釋,讓陸十四一陣緊張,“再有,即便陰陽雙魚不受外界幹擾,大多也隻會存世一月,強行挽留,隻會遭來天譴。”


    “這、這是為何?”陸十四已完全色變。


    陰陽雙魚可謂是他的存世之本,不僅靠著它鳩占鵲巢,更是日後修行的最大依仗,容不得他不在意。


    “天地之間,九為大,你可知是為何?”左洛賓卻是小小的賣了個關子,答非所問道。


    “盈則虧,滿則溢。十數為極,天地不容,所以九為大。”陸十四迴道。


    但凡讀過書,都知曉這個道理。


    “不錯。而陰陽雙魚便是因為太過完美,所以難容於世。”左洛賓滿意的點點頭,當即迴到原來的問題上,“你也莫要擔憂,陰陽雙魚雖難長留於世,但隻要把握的好,依然可以讓你受用終身,而這便涉及到為兄剛才說的鼎爐了。”


    “但凡陰、陽采~補的修行法門,鼎爐都是必不可少的。於陰陽雙魚,鼎爐的作用卻不再僅僅用作采~補,更是要借此煉器,本命法器。”


    “本命法器?”陸十四低喃一聲。


    法器他知道,但本命法器卻還是第一次聽說。


    “陰陽雙魚因過於完美,所以對鼎爐格外的挑剔,容不得半點穢~物,且非名~器不采。”左洛賓似乎沒有聽到陸十四的呢喃,自顧的說道,“這也是為兄剛才說很多人都養活不起的緣故所在。”


    “但凡鼎爐,亦有高低之分。以姿色、體質、血脈分為三等,最高者稱名~器。當今發現的女子名~器共有十種,陸師弟可曾聽說過?”


    說到這,左洛賓突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來,看的陸十四頗有些納悶。


    “還望師兄賜教。”


    “呃?”陸十四的一本正經,反倒弄的左洛賓尷尬起來。


    原本,這話題就有打破和諧的嫌疑,放在私底下探討一二,倒也無傷大雅,可像陸十四這般洗耳恭聽作態,渾然將閑談上升到了嚴謹學問,就讓說者渾不自在了。


    “咳、咳,這個……為兄也不是特別清楚,師弟若是有興趣,倒是不妨私下裏研究研究。”心知陸十四不是故意如此,左洛賓倒也沒有怪罪,隻是敷衍過去,不敢深談,急忙迴歸正題,“陸十四你想,這鼎爐裏,能稱作名~器者,千萬中也未必能遇到一個,即便遇到了,怕是也有極大的可能,被人捷足先登,失了處子之身。如此,想要尋一個供陰陽雙魚采補,豈是一個難字了得,哎!”


    左洛賓重重的一聲歎息,並沒有讓陸十四頹喪,反而變得神采奕奕。


    陸十四算不得聰明,但也絕對不傻。


    左洛賓今天不厭其煩的對自己說了這麽多,再聯係之前他當眾向華璧討要教導之責的所作所為……這聲歎息,可謂是真真的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白雲間無長輩,皆是代師授業,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弟在此懇求師兄,救我!!!”想通此節,陸十四再無猶豫,強忍病體,從雲床上爬起來,鄭重的行了一禮,師徒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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