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衣侯不知道自己是倒黴還是什麽緣故,進來的時候,身上明明帶著青銅劍,可等在沙海中蘇醒時,卻是身無長物,不僅劍沒了,甚至就連端腦也不見了蹤影。


    再看要別,自從在離原見到他,薛衣侯就一眼瞅到了其腰帶中綁縛的軟劍淺吟鋸了。


    話說,淺吟鋸原本就是他主持打造出來的,隻是後來作為代價才給了要別。


    薛衣侯一身的功夫,無一不需要利器施展,可就連偶然得到的短劍,在對戰防風氏巨人時也遺失了。


    眼看著,大戰在即。


    性命憂關,薛衣侯自然不會客氣。


    當然,薛衣侯也清楚,以要別當初對淺吟鋸的喜愛,絕對不會相借,但總歸還是會給自己尋個趁手兵刃的。


    要別順著薛衣侯的目光,瞥了眼自己的腰帶,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做出維護之色,由此也不難看出其對淺吟鋸的珍愛。


    畢竟,時下,青銅器還是占據了主流,尤其是兵刃,絕大多數都是青銅材質。


    經過數百甚至千年的努力,青銅器已經發展到了巔峰,打造的兵器也是頗為鋒利,但卻依舊存在不可彌補的缺憾,那便是堅硬。


    青銅太過堅硬,雖不至於剛則易折,但也因此限製了應用上的多變性。


    但這並淺吟鋸卻完全不同,它是真正的鋼鐵之劍,不僅如此,更不知用了何種工藝,讓其變得極為輕薄柔韌,平時甚至可以卷曲藏於腰帶之中。


    比青銅劍更加鋒利,且極具柔韌,自從得到它之後,要別悉心研究,竟是開發出了不少的妙用,雖不至於提升修為,但戰力卻是有了頗大的提高,一改往日直來直去的劍勢,變得詭詐多變,讓人防不勝防。


    在過去數月的時間裏,有很多次,要別正是憑借此劍,戰勝強敵。


    毫不客氣的說,要別早已經將此劍看得比身家性命都要高了,便是再親密之人,別說是借,便是多看上一眼,都讓他很是緊張,生怕被人覬覦奪了去。


    當然,淺吟鋸也不是沒有缺點,尤其是對要別而言,它還是太短了,隻有兩尺有餘。


    所謂一寸短一寸險,過於短小的劍身,在與人拚殺之時,就隻能近身施為。如此,對敵人而言,雖是險境,可於要別,又何嚐不是呢?


    近身搏殺,機會變得稍縱即逝,隨時都有可能分出勝負,你死我活中不可謂不驚險,便是要別若不是危機關頭,也不敢輕易的嚐試。


    所以,要別一般都會攜帶兩劍,平時都用係在腰間的青銅長劍,隻有遇到強敵拚鬥到生死關頭時才會用淺吟鋸突施殺招,以求一招建功。


    說了這麽多,無非是要證實一點,薛衣侯想要討迴淺吟鋸,哪怕隻是暫借,也是絕無可能的。


    “嘿嘿,十四郎,你還是莫要動什麽歪腦筋為好。這把淺吟鋸,某家是斷然不會借於你的,至於其他兵刃……”要別摸了摸腰間的長劍,一時有些猶豫。


    按說,以他跟薛衣侯的交情,即便不借,別人也說不出什麽,可再想想他跟新任嫿絮的關係……


    “這柄劍卻是某家用慣了的,也不能借你。”


    這是要拒絕的節奏啊。


    薛衣侯不由的有些失望。


    “不過,我卻知道哪裏有兵器。”


    峰迴路轉,要別最終還是不願交惡薛衣侯。


    新任嫿絮以前的記憶雖然被封印了,但日後總會解除,不僅如此,在解封之前的所見所聞,也不會忘記。


    今天,新任嫿絮已經跟薛衣侯打過照麵,雖沒有認出,但日後定然會恢複,而到了那時,若是知道自己為難薛衣侯,這梁子可就結大了。


    原來,重樓自建立起,便設立了私庫,而裏麵收集最多的就是兵器了。


    要知道,數萬人進入地九重,可不是人人都像薛衣侯那般倒黴,丟了兵器,而在連番廝殺中,敗的一方,不僅會丟失性命,便是身家也成了別人的戰利品。


    日積月累下,重樓便有了積蓄,也正是憑借這份積蓄,才擁有了建立勢力的基礎。


    從這一點上說,薛衣侯可謂倒黴透頂。


    不論是在沙海還是離原,他也殺了不少人,可收獲卻是微乎其微,武器更是隻得了柄鏽跡斑斑的短劍。


    也不知那些死鬼,是跟薛衣侯一般倒黴丟了兵器,還是事出突然,在被卷進夜未央的驚濤海浪時,壓根就沒帶防身之物。


    不過,這私庫之物,也不是能隨意調用的。


    重樓的建立,可不僅僅是烏合之眾的聚集,尤其是在陰陽家派來的那位老陌頭的主持下,於初期就建立了頗為健全的獎懲製度,寸功未建,又怎麽可能得到無償的資助呢。


    記得有某位先哲說過,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


    有一般,就有特殊,這也就有了特權階層的存在。


    薛衣侯雖沒什麽特殊,修為不高,戰力也未見的多強,但最終靠著裙帶關係,還是讓要別開了先例,偷偷的從私庫中取了柄三尺青鋒。


    握著手裏的青銅長劍,薛衣侯卻是撇了撇嘴,但也並沒有多說什麽。


    這劍的成色隻能算是普通,甚至在一側劍刃上還有數處缺口,顯然,在成為戰力品之前,經曆了激烈的廝殺。


    得到長劍的薛衣侯,來不及熟悉,就在第二天的時候,被分配到了一個六人的戰鬥小組。


    大戰在即,留給重樓的時間已經不長了。


    重樓的組織架構很類似於江湖的幫派,成員參差不齊,說是烏合之眾毫不為過。如此之下,自然是不能指望他們像軍隊那般令行禁止,所謂的戰陣之道也就用不上了。


    如此,像現在這般,以小組的形式進行分撥,反而效果更好。


    這一個小組,算上薛衣侯,有七人,其中六男一女。


    便是唯一的女子,嗯……就那體魄,比薛衣侯還要強壯幾分,至於容貌,還是不說也罷。所以,盡管是小組唯一的女子,卻絲毫沒有眾星捧月的待遇,一切跟男子無異。


    好在,這女子似乎早已見怪不怪,也沒在意。


    七人中,除了一位中年人外,其他都在二八之年。而那中年人,一臉稀疏的胡須,倒也有幾分滄桑,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他被一致推舉為小隊的隊正。


    一間並不大的破爛土坯房內,七人匯聚,除了歡迎薛衣侯這個新人外,更多的還是為隨時可能發生的廝殺做準備。


    “某家單老二。”中年人作為隊正,第一個向薛衣侯介紹道。


    很草率的名字,當然至於是不是真名,就有待考究了。


    在這裏,名字就真的隻是個代號罷了。


    誰也不知自己能活多久,甚至今天是戰友,明天就有可能成為敵人。


    所謂的同袍之誼,在現在的環境下,無疑是奢侈的。


    “薛十四,久仰。”薛衣侯也是半真半假的拱了拱手,算是做了自我介紹。


    單老二不禁半眯起眼睛,意味深長的看了薛衣侯一眼。


    隻要不是傻子,都聽得出來,這名字十之八九是假的,甚至是臨時起意,有山寨單老二之嫌。


    不過,在收獲了六份異樣的眼神後,也就過去了。


    沒人質疑,或者說懶得質疑。


    其他人紛紛或真或假的通報了姓名。


    其中讓薛衣侯記憶最深刻的反倒是那唯一的女……漢子。


    之所以記憶深刻,實在是這名字跟其體貌相差的實在是……相當的大。


    繡娘,沒有姓氏,卻讓人怎麽也難以聯係到眼前這壯碩的女人身上。


    “據咱們的探子迴報,金蘭跟弑血已經大舉集結,來犯不過就在這一兩日了。”單老二作為隊正,很快就將話題扯到戰事上。


    聽到這個消息,其餘人臉色都禁不住陰沉了起來。


    事實上,這個消息,早在半個時辰前,就已經傳開了。


    實在是金蘭跟弑血太高調,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或許在他們看來,這一戰根本就不存在懸念吧。


    不過,事實也是如此,兩大勢力,隨便拿出一個,都不弱於重樓,現在兩方聯合,左右夾擊,任誰看來,都不存太多的懸念。


    而對重樓一方,唯一的優勢,或許是地形。


    作為守方,占據高處,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易守難攻了。


    但……這不是兩軍對壘,而是江湖廝殺。


    交戰雙方也不是軍人,自然也不會講究中規中矩的攻防,而是混亂無序的捉對廝殺。


    如此,地勢上的優勢,便在很大程度上被削弱了。


    種種劣勢下,薛衣侯甚至相信,若有人振臂高唿,就會有大把的重樓之人臨陣倒戈。


    也幸好沒有這種出頭鳥,才維持住了暫時的安穩。


    若是重樓都打好這一仗,自然能穩定軍心,可一旦受挫,其後果……


    薛衣侯已經不敢想下去了。


    聽著身邊幾人商議著交戰方略,薛衣侯禁不住心中冷笑。


    除了跟自己一樣保持沉默的繡娘,其他人無不高談闊論,看似討論的激烈,但以薛衣侯的心智如何看不出其中的敷衍之意。


    作為小卒子,就該有小卒的覺悟,若真心實意,此時討論的就該是具體到臨陣時的配合,而不是誇誇其談的方針方略。


    顯然,這些人心裏怕是早已不存希望,都各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了。


    若非彼此並不信任,在如此絕密的環境下,討論的怕是如何反水或者逃跑了。


    “奴家愚鈍,實在聽不懂你們的大道理,就不奉陪了。”就在薛衣侯身陷苦澀之時,卻是那繡娘突然開口,話裏話外都透著不耐煩,也不等其他人迴應,站起身來,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哼!”


    “果然是頭發長見識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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