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還是想活?”


    尼瑪,什麽情況,剛才還一副兄親弟恭的模樣,怎麽說翻臉就翻臉。


    饒是薛衣侯,一時間也差點沒有當場石化。


    這要別是什麽意思,難道真的要跟自己動手?


    一時間,氣溫陡降,兩人間甚至生出劍拔弩張的緊張來。


    “死又如何,生又如何?”薛衣侯的臉也漸漸的冷了下來。


    “死自然好說,甚至不需某家動手,身邊這些人足以讓你飲恨這荒原之上。可若是想活的話……你就要聽某家一聲勸了。”要別說話的聲音漸漸的壓低,儼然是不想讓身邊的人聽了去。


    “願聞其詳。”薛衣侯微微動容,冥冥中似乎抓住了什麽,可又怎麽都看不通透。


    “有些故人,該忘卻的還是忘卻的好,這對你,有好處。”要別模棱兩可的迴答,卻讓薛衣侯陷入了沉思。


    要別竟然威脅自己忘記某個人,那麽是誰?


    思緒隻是微轉,薛衣侯便已經明晰。


    十三娘。


    其實在之前剛剛見到要別的時候,薛衣侯就已經想到了薛衣娘,隻是礙於情勢,沒敢問詢,卻不料,對方竟然主動的提出了。


    當初,薛家罹難,能逃出來的少之又少,而除了薛衣侯帶領的一幹人外,卻還有一個,那便是在突圍薛山縣之時莫名失蹤的薛衣娘。


    那時的薛衣侯因為背負著更多條人命,隻能放棄,卻也知道,薛衣娘的行跡必然跟迎春閣脫不了幹係。


    而要別呢?


    要別名義上雖是沒有跟腳的遊俠,但那一次,他扮演的角色明顯是個護花使者,話裏話外,都毫不隱瞞對迎春閣嫿絮的愛慕。


    也隻有嫿絮才能驅使他,甘心幫助薛衣侯脫離險境。


    如此種種,再聯係要別這沒頭沒尾的話,薛衣侯如何還想不到其中的根源。


    “十三娘,總歸是薛家人。”薛衣侯冷聲道。


    “薛家人?哼,十四郎,別天真了。且不說她根本沒有薛家血脈,便說薛家,還存在麽?”要別嘲弄一笑。


    “混蛋,你們把十三娘怎麽樣了?”薛衣侯一反之前的明哲保身,咆哮中,已做拚命之狀。


    這一聲咆哮,立即就引起了四周人的注目。


    隻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薛衣侯的敵意,眾人紛紛起立,大有合圍過來的趨勢。


    “十四郎,不用那麽激動。那位現在很好,至少比起在薛家不知好多少。而且……她就在此處。”


    ……


    地九重,第三層,荒山。


    比之沙海、離原的無邊無際,荒山要小的多。


    當然,這隻是相比之下,事實上,整個荒山是由多達十幾座大山連綿組成。


    而此時,薛衣侯便置身於一座荒山之巔。


    荒山並不荒,最直觀的便是眼前這座鱗次櫛比的建築群,儼然已經有了城鎮的規模。


    這從山腰一直延伸到山頂的建築群,雖大多低矮,加之曆經千年,早已破敗不堪,說是遺跡都不為過,但隻是這般規模,便不難想象,千年前這裏是何等的熱鬧繁華。


    相比於山腰處的殘垣斷壁,山巔之上的建築,保存的還算不錯,尤其是中央處的一棟三層小樓,更是極為完整。


    也就是在這小樓裏,薛衣侯見到了高高在上的薛衣娘。


    距離遇到要別已經過去了兩日,薛衣侯總算得償所願,但不知為何,卻是高興不起來。


    薛衣娘依舊是原來的模樣,但臉上的冷漠,卻是那般的陌生。


    兩日來,薛衣侯跟隨著要別等人,來到此地。一路上,薛衣侯最終答應了要別的要求,而換來的則是有關於薛衣娘的情況。


    正因為如此,才導致了薛衣侯此時心境的蒼涼,甚至是心痛。


    據要別所說,當初,薛衣娘確實是為迎春閣所救,並要求嫿絮遣人護送薛衣侯等人離開,作為條件,她則改旗易幟,入主陰陽家。


    憑著確定下來的三花聚頂資質,薛衣娘進入陰陽家後,很快就得到了重視,並獲得了傾力培養。


    隻不過,在一開始,麵對陰陽家的傾情投入,薛衣娘卻顯得心不在焉。


    經問詢方知,薛衣娘之所以如此消極,隻因為心有魔障,身背薛家血仇。


    無數次的夜裏,薛衣娘都會被噩夢驚醒。


    夢中,鮮血淋漓的三娘薛慧真都會披頭散發的冷冷瞪著自己,口中不斷重複著“我恨你,願你百年懺悔,方得解脫。”


    夢裏,鼻青臉腫不成人樣子的二郎薛星雲則不斷的對著自己嘶吼,“衣娘,要牢牢記得我薛家仇寇,血債還需血來償,記住,你是我薛家兒女,記住……報仇,報仇!”


    ……


    夢中,不斷出現往日或親密或疏遠甚至生有嫌隙的兄弟姐妹、叔伯姨嬸,無一例外的,都在或質問或哀求著她,為薛家報仇。


    如此種種,別說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便是心智堅毅的成年人,怕是也要崩潰了。


    為此,薛衣娘無數次的哀求著陰陽家,為薛家報仇。


    隻可惜,若薛家的仇敵,隻是那二十五縣的縣子,還好說,可偏偏其背後還有北陰郡府,那就麻煩的緊了。


    倒不是說,陰陽家對付不了一個郡主,論實力,前者不知比後者高出多少。若是換一個郡主,陰陽家也就是咬咬牙的事情,可偏偏是北陰郡的郡主,而那北陰郡主之所以如此受人忌憚,隻因為其姓氏。


    北陰郡主,姓熊,名葛嬰。


    而眾所周知的是,楚國王室,同樣姓熊。


    列國王侯,一般人或者勢力無力對抗,而陰陽家這種龐然大物,卻是不能,以免授人以柄。


    要知道,一旦這麽做了,且不說來自朝堂的反撲,便是同為百家的其他勢力,絕對會毫不猶豫的落井下石,前後夾擊下,後果不堪設想。


    大局上,陰陽家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薛衣娘的請求,可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煞費苦心尋來的天才自此沉淪,幾經周折後,其結果便是現在這般模樣了。


    薛衣娘被“淨身出戶”,再得不到陰陽家的庇護,成為一介散修遊俠。為了摒除其心魔,陰陽家更是借用秘法,以針灸之術,封了其記憶,再加以操作,就成了廣陵城中意欲加入上古宗門的普通一員。


    當然,陰陽家不會真的放棄薛衣娘,隻是使了個暗度陳倉之計,在其身邊還是安排了好手輔助,比如……要別。


    這也是為何,要別會放棄早一步進入荒山,繼續留在離原的原因。


    之所以這麽做,便是想趁機收攏好手,為薛衣娘積蓄勢力。


    現在,薛衣娘的記憶被封印,整個人更是透著無盡的冷漠,即便是偶爾對上薛衣侯,也是沒有絲毫的動容,看在後者的眼中,尤其是知道了其中原委後,讓薛衣侯如何不心痛。


    這個傻女人……


    一時間,薛衣侯隻覺喉嚨被什麽堵住了。


    薛家的仇恨,看來不隻是自己背負著,薛衣娘如此,那其他人呢?


    心有魔障……如此,那便讓我們一同消除。


    “要別,就隻有這些人麽?”


    就在薛衣侯沉吟之際,站於薛衣娘身側的老者徐徐開口,望著下方不過區區十幾個人,顯然對此頗不滿意。


    “哎,這已經不少了,畢竟不隻有咱們做這種事。”下方,要別歎息一聲。


    為了收攏這些人,他不知費了多少力氣,更是有幾次遇到強敵。


    不同於薛衣侯的獨來獨往,所得消息有限,要別深知,早在很久之前,這地九重中就有人開始拉幫結派。


    一開始,或許隻是為了互相扶持,以期能活下去,但隨著各種勢力的不斷湧現,野心也慢慢的滋生。


    再曆經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物競天擇後,到了現在,像自己這般的勢力,雖少了很多,但還是足足有十數個,明裏紛爭不斷,暗地裏更是不斷的搶奪人手,為此,不知打了多少仗,死了多少人。


    要別這一次收攏的十餘人,不是第一批,在此之前,已經收攏了百人,也算是頗有些勢力了。


    可即便如此,包括要別在內,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反而處處充滿了危機意識。


    “據某家所知,持有木牌進入這修行聖地的人,足有四萬,但卻有大半都埋骨於第一層的沙漠中,而在進入離原的前期,更是好一番廝殺,能剩下的已經十不存一,也就是隻有三四千人。看似人數不少,可被十幾個勢力瓜分後,又還剩下幾人。”


    “嗯。”老者沉默稍許,最終還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看來,這一批人已經是最後的收攏了,再想擴充,就隻能把主意打到其他勢力的身上了。


    “某家一去數天,卻不知這裏可發生了什麽變故?”這次換成要別問詢了。


    聽其不客氣的語氣,跟老者的身份顯然沒有高低。


    一瞬間,老者的神情便陰沉了下來,好一會才迴道,“大體上,倒也平安無事,但據探子迴報,金蘭跟弑血似有結盟之意。”


    “金蘭、弑血?!”要別驚唿一聲,臉色也是瞬間黑了下來,“這兩者的駐地分別位居咱們的左右,難道說……”


    “不錯,這兩家怕是存了進犯的心思啊。”老者歎息一聲,瞥了身旁的薛衣娘一眼,“山雨欲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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