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烮晟的叫戰,陰將自然是不感興趣的。


    相比於他肩負的使命,所謂的逞兇鬥狠實在算不得什麽了。


    可座下的戰馬就沒有這份理性了。


    座下的戰馬雖也是陰兵的一部分,但其生前也不過是一畜生,即便死後成了陰兵坐騎,更多的也隻是憑借本能行事,智慧上並沒有提高。


    此時座下的戰馬已經被烮晟強的挑釁激起了兇性,若非陰將扯住韁繩,強行壓製,怕是早就衝上前去了。


    可壓製並非長久,尤其是對煉製成了陰兵的戰馬而言,更是會在無形成讓其生出不忿之意,久而久之嚴重的甚至會阻塞人馬的心意連通。


    是的,眾位看官沒有聽錯,而這也是陰兵比正常軍隊強大的原因之一。


    煉製成陰兵之後,在保留了生前的武技修為外,甚至還會有大幅的加強,尤其表現在力量以及肉體的堅韌上。當然,成了陰兵之後,再無痛覺,更不會有膽怯,這也是強大的一方麵。除了這兩點外,還有一個原因卻是外人罕知的。


    就以眼前這近千的騎陰兵而言,除了上述的兩點外,再煉製陰兵伊始,便極為看重一點,那便是人馬合一。


    眾所周知,騎兵的強大,在於坐騎,如此便能擁有極強的戰場衝擊力以及機動性。


    而衡量騎士的強弱,除了本身的武藝,更重要的則是騎術,而騎術中最高的成就便是人馬合一。


    所謂人馬合一,便是騎士能與坐騎完美匹配,進退如一。可惜,話雖如此說,但人畜畢竟有別,騎士可以靠著高強的騎術馴服坐騎,卻也絕無可能讓後者真的完全做到如臂使指。不過,這隻是普通的情況,而對於陰兵卻又有不同。


    隻需要在煉製伊始,以秘法將人、馬的意識進行連通,如此便能互相交流,再無阻隔,再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就能做到真的人馬合一,於戰場上發揮出數倍的威力。


    從這點上說,陰兵的煉製之法,可謂是另辟蹊徑,當得上是巧妙絕倫了。


    可惜,這世上就沒有絕對的存在。陰兵的這種煉製法門,同樣存在著缺陷,也是此時這陰將所麵臨的難題。


    人、馬雖然心意相通,但畢竟是獨立的存在,一般情況下,因為經過了長時間的磨合,倒是無虞,可若是彼此間生出嫌隙,那問題可就鬧大了。


    陰將確實可以依靠主導地位壓製戰馬,可過猶不及也勢必會讓戰馬心生不忿,而這種不忿一旦慢慢積累,終將會突破桎梏,到時,其後果……可想而知。


    一邊是自己身負的使命,一邊是座下戰馬的桀驁不遜,陰將一時間進退兩難。


    好在,這番猶疑並沒有長久,陰將在一番取舍後,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陰將一擎手中斬~馬刀,直指烮晟,接著便毫不顧忌的釋放出自己的殺氣,“殺!!!”


    唏律律!!


    接收到主人心意的戰馬立時亢奮的前蹄離地,人立而起,叫囂之聲威風凜凜。


    “威、武!!!!”


    四周數百陰兵緊隨著在旁唿應,在為自家主將助威的同時,也竭力的向著烮晟釋放出無盡的壓力。


    再看烮晟,雖然因為激憤,心中早已決斷,但麵對那如同大山般的壓力,身體還是極為誠實的做出了反應,身未動,額頭之上卻已經滲滿了汗珠,不僅如此,就連握著怪劍的手臂肌肉都變得僵硬了。


    不得已之下,烮晟果斷的將空閑的左手也用了出去,死死的握著劍柄,神情之中,說不出的肅穆。


    終於要來了麽?


    那便決一勝負吧!!!


    在心中暗自給自己打了聲氣,烮晟努力的提升戰意,體內的玄氣更是超負荷的於經脈中流轉調動……


    殺!!!


    終於,陰將動了,不,準確的說是他座下的戰馬動了。


    一躍之下,迅若奔雷,彼此間數丈的距離,須臾間便已告罄,強壯的身體,尤其是那披覆著鐵甲、燃燒著血眸的猙獰馬首,甚至已經居高臨下的看到了烮晟的頭頂。


    如此速度,如此衝擊力,一旦被其撞上,怕是那陰將不用出手,便能輕鬆的將烮晟碾成一攤爛泥。


    當然,烮晟不是傻子,雖然驚愕於那陰兵戰馬的速度,但還是及時的做出了閃避,雙腿猛蹬,一躍數丈,卻是反客為主的置身於了高處。


    躍起的同時,烮晟的身形又一次飛旋起來,看在薛衣侯等人的眼中是那般的熟悉。


    不久前,他不正是用相同的招式,將白袍男子三人打飛的麽?


    這是要故技重施麽?


    但話又說迴來了,所謂一招鮮吃遍天,若這同樣的招式威力真的那般強勁,罕有人敵,那麽反複使用,又有誰能說出什麽來呢?更何況,烮晟上一次用出這一招時,陰兵還都深埋在塚墳之下,也未看到。


    沒有見過自然也就無法提前進行防備了。


    “汲水式!”或許是為了自我鼓舞,又或許是為了震懾對手,這一次,身躍半空的烮晟斷然暴喝,也第一次讓在場之人知道了這一威猛武經招式的名字。


    汲水式,汲水……


    夜幕下,細雨飄揚,無盡雨絲,又一次為旋轉中的烮晟吸引,不過若是有高人在場的話,便不難看出,真正吸引那萬千細雨的,根本就是隨著烮晟旋轉而飛速上揚的六尺怪劍。


    細雨如織,化針,連成了線……


    “射!!!”


    雨針匯聚成漏鬥狀,自上而下,連綿不絕,連人帶馬,席卷過去。


    “哼,華而不實!”


    仰頭間,望著飛射來的細雨飛針,陰將淩然不懼,鐵青色的臉上甚至現出了不屑的戲謔。


    陰將不論生前還是死後,都是軍人,而軍人不同於江湖遊俠,與人對戰,講究的從來不是招式的華美絢麗,反而竭盡的追求簡潔,一擊致命。


    烮晟這招汲水式,且不說威力如何,隻論賣相,無疑是華麗的,又是上縱下跳,又是飛旋騰空,尤其是那如同磁鐵一般吸附萬千雨絲,更是讓薛衣侯第四次見識到這方世界玄幻的一麵(第一次是小白狐化形,第二次是狼妖直立,第三次則是聶政隔空取劍。)。


    不過這一切,在陰將的眼中,不僅沒有絲毫可取之處,反而處處破綻。


    細雨化針?再如何的密集,也不過是水做的而已,對於此招,陰將甚至連格擋的興致都欠奉,一雙血眸眨也不眨的緊緊鎖定在雨幕後的烮晟本身。


    嗖、嗖!!!!


    雨針射落,無情的砸在陰將以及其座下的戰馬身上,發出連綿不絕的劈啪爆響。


    陰將以及他座下戰馬披覆的鐵甲未必算得上極品,可終歸是鐵石之物,正如陰將所想的那般。


    雨針看似淩厲,想要輕易破開鐵甲,除非發揮水滴石穿的耐力,否則根本就不可能。而水滴石穿,說起來驚豔,可仔細一想,其所花費的時間何止漫長,絕對不是轉瞬即逝的戰場所能達成。


    當然,陰將以及戰馬的身體多多少少還是有不少部位裸露在鐵甲之外,麵對密集的雨針,終究難以避開。


    可讓人驚異的一幕發生了,如果說雨針射在鐵甲之上,除了發出劈啪的爆裂聲響,至少還留下了細微印記的話,那麽在射到陰將以及戰馬裸露在鐵甲外的皮膚上,竟然也發出相同的聲響,更是沒留下絲毫的印記。


    難不成以鐵石之堅硬,還比不上血肉之軀麽?


    觀察到這一抹細節的薛衣侯心頭猛的一沉,同樣懷著這種不安的還有烮晟。


    這怎麽可能,陰兵雖強,但也不是刀槍不入啊。


    可惜,眼下的光景顯然沒給兩人留下思索的時間,尤其是烮晟,在射出雨針之後,其身形已經難以在空中停滯,按照汲水式,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借助下落之勢,力劈華山,而這才是這招武經的殺手鐧。


    於是高擎著六尺怪劍的烮晟幾乎是身不由己的向著下方的陰將劈落。


    不同於上一次麵對白袍男子三人,當時烮晟隻是想將他們震飛,並無傷人之意,但現在,卻是一心要將身下的陰將劈死,以為同袍報仇,所以,這一劍之威勢不知強了多少。


    隻可惜,劇本從一開始便沒有按照預料進行演繹,眼看著下方蔚然不動,卻好似看穿了一切的陰將,饒是烮晟心堅似鐵,此時對於自己這一劍也沒了絲毫把握,相反,從下方陰將那兩盞燃燒的血眸中,他甚至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莫名的,烮晟心中陡然浮現出易老之前的警告,“陰兵之強,非持節境,不得戰十。”


    之所以會突兀的想起這句話,不是後悔自己的魯莽,反而是有心糾正。


    雖然直到現在,他依然沒有跟陰兵真正的碰撞,但已然讓他明白,那警告之話,並不對,至少不全對。


    準確來說,那句話隻適合普通陰兵,但卻絕非他現在所麵對的這個。


    由此可見,宗門之前所收集的情報,是存在極大紕漏的。


    ……


    “銅屍陰兵!”百丈外的小山包上,一行九人,立於中央處的高姓長老陡然皺了皺眉,眼神之中,陰霾一閃而逝。


    沒想到,那個地方竟然如此舍得,派出了銅屍陰兵,情況不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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