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有堅毅,修身似劍,指節細長……嗯,有那麽一點意思了。”燭光下,聶老頭對著癱倒在地的薛衣侯一番打量,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俯身又對其揉捏了一番,“經脈內斂,含而不露,韌性也提升了不少,靜若涓流,動必然也如同江海,不錯。就是骨骼還差了點,不過,這也在意料之內,畢竟以你現在的修為,距離完成鍛骨還差的遠。”


    聶老頭這邊品頭論足,卻沒有看到薛衣侯一臉羞憤欲死的模樣。


    身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卻被另外一個男人還是個老男人在身上摸來摸去……不如讓小爺死了算了。


    隻可惜,此時的薛衣侯別說是死,就是張口說話都做不到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氣咻咻的鼓動著胸膛,以表達自身的憤怒。


    老匹夫,你等著,待小爺武經大成,必報今日之仇。


    仿佛沒有看到薛衣侯那吃人的眼光一般,聶老頭施施然的坐到了旁邊,將手中的燭台放下,翻手間卻是取出了之前從薛衣侯那搶來的酒壺,美美的喝了一口。


    “此酒之美,當真算的上是瓊漿玉液了,話說你們薛家倒是鼓搗出來了不少好東西……哎,隻可惜,現在卻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嘍。”


    唿哧、唿哧……


    薛衣侯的粗喘之聲越發的劇烈了。


    “怎麽,這就承受不住了?”聶老頭促狹的瞥了薛衣侯一眼,“小子,要想成為一個優秀的刺客,可不僅僅需要劍利,這兒更重要啊。”


    聶老頭點了點薛衣侯的心口。


    是啊,一個優秀的刺客,怎麽可能沒有一個好的心理承受能力呢?


    一想到薛家的血海深仇,薛衣侯便漸漸的平息了怒火。


    “別怪老夫,你畢竟是帶藝重修,這一關遲早都要過的,不是麽?”聶老頭又發感慨。


    外經重修非常容易,換個武器換套招式就可以了,可內經就沒那麽簡單了。


    這個道理,薛衣侯如何不懂,隻是他顯然低估了冒然更改內經所承受的苦楚。當然,更主要的是他低估了《劍語》的霸道。


    在他看來,哪怕更換內經需要承受痛苦,隻要事前做足了準備,也能大大的降低,絕對不會像他之前那般痛不欲生。


    “《劍語》啟劍一篇可以供你突破三十三重天,到時,第二篇自會開啟,如此直到第四篇,每一次的提升,都將是質的升華。放眼天下,在內經之上,能夠超過它的已經聊聊無幾了。”聶老頭一番解釋,再次笑了,“所以說,小子,你應該覺得很幸運。”


    “至於外經……”聶老頭自是知道薛衣侯的情況,所以也沒想過他會迴應,繼續說道,“我劍廬一脈傳承的九章外經卻是有些特殊了。想來你也已經看出來了,九章代表著九式,但一來沒有品階的劃分,二來更沒有固定的招式。所有修煉起來,難度會非常的大,甚至更注重個人的領悟,而非刻苦努力就能達成的。好在,有老夫在,倒是可以給你提點一二。”


    “說完武經,接下來要談什麽呢?哦,對了,是銘文符籙。這可是劍廬一脈最珍貴的東西了,可惜,除了歐冶子以及幹將兩位祖師,老夫父子二人卻是不肖,最終也沒能破解,能給你提供的幫助卻是有限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既然你能激發銘文符籙,想來日後必有機緣。這也是為何老夫要將劍宗之位禪讓於你的原因。


    銘文符籙隻有劍宗才有權掌管,從這方麵來講,老夫卻是不合格的。”


    又是嘰裏呱啦一大堆的絮叨,薛衣侯有心不聽,可惜卻身不由己。


    “哎,人一老,就喜歡嘮叨。”聶老頭倒是有自知之明,隻是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你想知道老夫當年是怎麽活下來的麽?”


    嗯?


    薛衣侯原本不耐煩的神色陡然一亮。


    總算說到小爺感興趣的八卦了。


    “嗬嗬,當然是為人所救了。”可恨,聶老頭似乎有意如此,隻是一筆帶過,“所以啊,從那時候起,老夫就欠下了莫大的人情,有些事情就身不由己了。”


    什麽意思,這話裏有話啊?


    “記住,日後不管你遇到什麽人,除非有了自保之力,否則絕對不能將拜入劍廬這件事傳揚出去,否則,便會遭來殺身之禍。”聶老頭聲音陡然一厲,似乎覺得還有些不妥,更是補充道,“就連喜兒也不能說。”


    為什麽?


    薛衣侯很想張口,他實在是憋不住了,這疑團簡直大到天了。


    可惜,饒是薛衣侯急的五官都變形了,聶老頭卻絲毫沒有要做出解釋的樣子。


    終於,聶老頭發泄了一通後,舒服了,拍拍屁股,起身便欲離開。


    “哦,今天想來你也長了教訓,日後對敵,千萬不要讓人擊中了腎水,否則,可就要像現在這般任人宰割了。即便僥幸活下來,對於男人的傷害也是不小,你這個年紀,應該明白的,哈哈。”臨走之時,聶老頭還不忘揶揄了一聲。


    “冷靜,冷靜,冷你麻蛋……聶政老匹夫,你給小爺等著,下次見麵小爺必定閹了你……”


    ……


    當薛衣侯重見天日,已經是第二天的午時,也就是現在。


    絲毫不理會越雲喜怪異的眼神,薛衣侯如同餓死鬼一般,對著桌上味同嚼蠟的飯菜,一番風卷殘雲,自始至終,都沒給聶老頭跟越雲喜動筷子的機會。


    看著案幾上空蕩蕩的碗碟,薛衣侯不無快意的斜了聶老頭一眼。


    老匹夫,怕了吧。


    小爺現在自知打不過,那就餓死你。


    薛衣侯暗下決心,從今日起,吃飯之時,絕對要發揚手快有手慢無的優秀傳統,絕對不能讓那老匹夫撿到半分的便宜。


    不得不說,薛衣侯這奇葩的報複方式,還真的讓聶老頭皺起了眉,不由的將目光投向了對麵的女兒。


    “照這麽吃下去,家裏的錢也就隻能再撐三天了。”讀懂了義父的心思,越雲喜也是一臉愁容道。


    若是放在以前的兩口之家,聶老頭打些農具再加上越雲喜狩獵,倒也能勉強支撐溫飽,可現在憑白增添了一張……飯桶,可就遠遠的入不敷出了。


    “怎麽會如此,前兩日,這小子不是給了好多銀錢麽?”聶老頭大吃一驚道,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聽集市上說,廣陵的物價又漲了,連帶著咱們周邊的糧價也上漲了兩成。”越雲喜怪異的看了義父一眼,最終還是沒將真相吐露出來,而是找了個並不重要的借口。


    至於真實的情況,物價上漲固然有其原因,但最主要的還不是按照義父的要求大肆采買了一番。隻是看義父仿佛遺忘的模樣,乖巧如越雲喜也不好當麵戳穿。


    “家裏不養閑人,要給這小子找份養家糊口的活計了。”聶老頭狠狠的瞪向薛衣侯。


    “小爺打小就是衣來張手飯來張口,什麽苦活累活一概不會。”薛衣侯想都沒想的搖頭,活脫脫一蛀蟲的模樣。


    “那就不要吃。”聶老頭也怒了。


    “我是你徒弟,你是我師父。師父養徒弟天經地義。”薛衣侯振振有詞道。


    “我呸!”聶老頭一口濃痰噴出,幸好薛衣侯躲得快,否則……不能想,一想就惡心死人。


    反正不論聶老頭好話歹話,薛衣侯都堅定不移的拒絕。


    “小子,你莫非不想修行麽?”聶老頭強忍住怒火,語重心長道。


    “養家糊口跟修行有關係麽?”薛衣侯嗤之以鼻。


    “怎麽沒關係。”聶老頭一瞪眼,“武經修行消耗何其之大,不然,以咱們的貧寒家境為何依然保證一日三餐?時不時的還要做些肉食?現在多了你這一張嘴,消耗隻會更快,沒有了錢,如何買糧,吃不飽談什麽修行。”


    薛衣侯一愣,還別說,之前因為跟老匹夫慪氣,反而將這麽簡單的道理都給忽略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竟然要賺錢,養這個老東西,心中就頗為不甘呐。


    話說薛衣侯會賺錢麽?


    怎麽說呢,若隻是養家糊口,薛衣侯還真是兩眼一抹黑,畢竟不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沒有過那種經曆。


    前世的薛衣侯,還沒等從大學畢業,就一頭紮進了雇傭兵的圈子,正經工作那是一份都沒有做過。至於今生……好吧,薛家家大業大,還真不缺他那一口飯吃。


    但這並非就說薛衣侯沒有賺錢的本領,隻是因為某種原因,他要麽不賺,要麽賺的就是大錢,想讓他賣苦力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都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我又不會下崽生錢?”薛衣侯感受到聶老頭跟越雲喜聚集過來的目光,一股無名之火騰的就燃燒了起來,“話說聶老頭,你不是有打鐵的手藝麽?隨便打把好一點的劍拿出去賣,還用過這種苦日子?”


    如非必要,薛衣侯是真的不願意將腦細胞浪費到考慮生計上。


    “嗯,老夫倒是想來著。就在你來之前的一個月,老夫也確實打了把劍,在廣陵城內賣了個好價錢,但結果就是……被十三堡的人尋到由頭給盯上了,好不容易才擺脫了糾纏。”聶老頭無奈的搖了搖頭。


    鑄劍師雖還屬於匠師之列,按理說地位並不高,但這其中也有例外。就如樂女同樣是賤業,但同樣存在一些哪怕讓士大夫也要以禮相待的特殊存在。


    雖然時下大周天下修行武經之人如過江之鯉,用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但劍依然占據著主流,一把好劍自然也就分外惹人青睞了。


    正是在如此的大環境下,好的鑄劍師反而頗受人們的推崇跟尊重,甚至不惜萬金求劍。


    聶老頭的鑄劍技藝因為某些原因,雖還稱不上大師,但也已經極為難得了。他若是開爐鑄劍,想要打響名氣並不難,可如此一來,勢必門庭若市,擾人清幽,而那顯然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那就勤奮一些,多打些農具賣賣也行啊。”薛衣侯也看出聶老頭隱居的生活狀態,並沒有強求。


    “農家貧寒,農具打造得多了,沒有那麽多人買。打得少了,又賺不到錢……”聶老頭攤了攤手,很是無奈。


    現實總是讓人那般無奈。


    於是,薛衣侯對聶老頭徹底的死心了,然後轉頭望向越雲喜……


    呃,還不過是個小姑娘,胸都沒長出來呢,還是別苛責了。


    “罷了,小爺我上輩子做了什麽孽啊,讓我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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