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


    自己不就是為了討一枝箭麽,怎麽就成了處心積慮了?還有,什麽叫哪家派來的?自己一家破人亡的破落戶,現如今哪還有根腳,還念爾初犯……


    滿心的疑惑下,讓薛衣侯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麽。


    誤會,這其中絕對有不為自己所知的誤會。


    “老丈莫不是以為小子此來是受人指使,心懷不軌麽?”薛衣侯一改往日的放蕩不羈,神色鄭重道。


    且不管是何緣故,讓眼前的老者對自己心懷質疑,隻是以他那混不吝的性子,也斷然不會替別人去背黑鍋。


    薛衣侯沒有興趣知道這誤會背後的前因後果,可牽連到自己,就必須要有個說法,至於會不會因此惹怒了對方,卻是顧不上了。


    “是與不是,想必後生你心裏更清楚吧?”老者微眯著眼睛,毫不退讓道。


    此時,反倒是一旁的少女有些傻了。


    怨不得她不聰明,實在是事態的發展太快,已經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範疇。


    少女對薛衣侯確實不喜,但也僅僅是不喜罷了,其中更多的是摻雜了年輕人的意氣之爭。可眼下,義父與這登徒子的對白明顯已經超出了所謂的“聞香識人”的爭論。


    想不通,少女便疑惑的望向老者,可惜,後者此時卻無暇顧及,依然死死的盯著薛衣侯。


    “我當然清楚,可正因為如此,眼睛裏才容不得沙子。小爺雖不是好人,但還沒淪落到尋一鄉野村夫晦氣的地步。”薛衣侯很不客氣的嘲諷道。


    “放肆,你說誰是鄉野村夫?”老者還沒有反應,卻是少女忍不住斥責道。


    “怎麽?隻許你們汙人清白,還不許小爺據理力爭?又或者小爺說錯了?”薛衣侯冷笑一聲,指了指四周廳堂的鄙陋。


    落居山村,草屋四間,鄙陋如斯,說是鄉野村夫還真算不得錯。


    老者依舊沉默,並沒有為薛衣侯激怒,至於少女,顯然就沒有這份城府了。


    “你、你……”少女氣咻咻的指著薛衣侯,若不是打小養出的氣度,怕是早就破口大罵了。


    “喜兒,退下。”老者望著女兒氣咻咻的模樣,心有不忍,當即開口道,“此子巧舌如簧,莫要著了他的道。”


    “爹爹,他如此出言不遜,趕緊將他趕出去吧。”少女滿腹委屈的迴道。


    “後生,你聽到了。老夫這雖是鄙陋寒舍,卻是不歡迎你,還是哪裏來迴哪去吧。”老者從善如流,默然的對薛衣侯擺了擺手。


    “嘿嘿。”薛衣侯一笑,不僅沒有轉身離去,反而一屁股坐迴了椅子上。


    刷!


    不知何時,千機扇已經握於手中,一番扇動,送出了縷縷清涼,於盛夏之夜自有一番愜意。


    薛衣侯一副無賴子的模樣,翹起了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那父女二人,“汙了小爺的清白,就想如此算了?這天底下哪有這般好事?”


    這番嘴臉,活脫脫一地主惡少。


    “你……找死!”氣炸的少女,衝動下,就欲上前好好教訓一下這無賴子,可腳步剛一邁出卻為從椅子上站起的老者拉住。


    老者也不看女兒,反而意味深長的投向薛衣侯,“你莫非不怕老夫動手麽?”


    “怕也不怕。”薛衣侯先是點頭,但接著又搖了搖頭。


    “此話何解?”老者反而來了興趣。


    “老丈雖不說,但想必定是世外高人,若要動手,小子怕是毫無還手之力,所以自然害怕了。”薛衣侯誇張的做出害怕的模樣,可嘲諷的意味卻遠高於幽默,“至於不怕麽?原因也很簡單,因為老丈是好人啊。既是好人,哪怕動手,最多也就是讓小子吃些苦頭。嘿嘿,小子皮厚,倒也耐揍,如此一想,也就不怕了。”


    “你這是何道理,照你說來,這世間好人莫不是就隻有吃虧的份麽?”一時間,老者也是被薛衣侯這番歪理邪說氣笑了。


    可轉念一想,自己似乎還真的沒有取其性命的心思。


    這小子……還真是難纏的很呐。


    “於好人而言,信奉的是吃虧是福。可對像小爺這般的壞蛋來說,卻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薛衣侯擺弄著折扇,感慨良多道。


    “嗯,後生年齡不大,卻不想有這般心境,倒是讓老夫刮目相看了。或許……對那些人而言,老夫表現的確實太過和善了。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既如此……”老者喃喃自語一番,緩緩轉身,粗糙的右手卻是抹向了背後的牆壁。


    隆、隆……


    隻見老者在牆壁上一番摸索,竟在牆壁上打開了一方暗格,暗格之內赫然陳列著一柄近四尺的青銅長劍。


    望著那柄青銅長劍,老者神色迷離,似乎在緬懷著什麽,良久才伸出右手將其提出。


    嗡!!!


    青銅長劍一入老者之手,竟然自主的顫抖起來,發出陣陣嗡鳴,仿若一個被遺棄的孩子重歸母親懷抱的欣喜。


    而這一幕落到薛衣侯的眼中,卻是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好吧,若是放在前世,這樣的情景,薛衣侯反而不驚訝,畢竟那些腦洞大開的大製作仙俠劇,若是沒有一兩把通靈的神兵利器,都不好意思冠以“五毛錢”特效。


    可那是電視劇啊,那是五毛特效啊,那是……


    青銅長劍為老者緩緩的提出了暗閣,不知是不是錯覺使然,本是炎炎夏夜,廳堂之內卻是瞬間變得冷颼颼起來。


    薛衣侯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兩眼卻眨也不眨的盯著那青銅寶劍緩緩的調轉鋒芒,直指……


    啪!!!


    千機扇掉落。


    一顆顆豆粒大的冷汗爬滿額頭,然後順著縮成鬥雞眼的眼窩滾落。


    咕嚕!


    喉結湧動,望著幾乎碰觸到自己鼻尖的青銅劍鋒,薛衣侯的頭皮都炸裂了。


    “後生,你現在還是不怕麽?”擎著長劍的老者緩緩開口。


    老者的聲音算不得冷厲,但薛衣侯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殺念。


    一抹苦澀襲上心頭。


    還真是不作不死啊。


    這臉打的,那叫一個響亮。


    就在片刻之前,薛衣侯還好整以暇的誇誇其談,轉瞬間,就被別人將劍架到了脖子上。


    誰說好人就不會殺人了?


    又或者說,眼前這一副老實巴交的老農真的就是好人麽?


    “那個……老丈,小子剛才不過是開了個玩笑,沒、沒必要當真吧?”薛衣侯懦懦的說道。


    “可老夫當真了。”老者冷笑。


    “說吧,你到底是哪家派來的?若是答案讓老夫滿意,這一次,就隻留下你一條手臂,否則,休怪老夫翻臉無情了。”不耐在這種小事上糾纏下去,老者厲喝道。


    得,到了現在,這老頭子依然還在誤解薛衣侯的身份。


    不論是留下一條手臂,還是丟掉性命,顯然都非薛衣侯想要的,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也隻能……


    “好叫老丈得知,小子姓薛,名衣侯,北陰郡薛縣人氏。小子此來,確實有所圖謀,隻因打小喜好煉器,白日裏偶爾瞧見了喜兒姑娘手中的箭矢,討要無果,這才追到此地。這便是事情的來龍去脈,老丈若是不相信的話,那就盡管動手好了。”橫下心來,薛衣侯索性閉上眼睛將自己的根底全部抖落了出來,擺出認命的樣子。


    一、二、三、四、五……


    薛衣侯滿心的緊張跟忐忑,卻還不忘在暗地裏讀秒,當數到十的時候,這才大鬆了一口氣。


    唿,小爺算是從鬼門關逃出來了。


    十息的時間,老者若真的有心殺薛衣侯的話,早就可以動手了。換言之,既然十息之內沒動手,也就不會再動手。


    果然,當薛衣侯緩緩的睜開眼睛時,那盤亙於鼻尖的青銅長劍已經收迴,被老者反手而握收於背後。


    “小子當真不是十三堡派來的人?”老者雖是如此問,但隻看他的神情,心中怕是早就有了答案。


    “十三堡?小子從未聽聞過。”薛衣侯沒有一絲的猶豫,果斷搖頭道,“說起來,就在昨日,小子還身在縈柙外的思源鎮。”


    “嗯。”老者點了點頭,突然問道,“知道老夫為何不殺你麽?”


    “這……自然是老丈宅心仁厚了。”薛衣侯不痛不癢的拍了記馬屁。


    “可好人總是不長命啊?”老者玩味的瞥了薛衣侯一眼。


    薛衣侯翻了翻白眼,這話讓他如何接?


    “老夫之所以不殺你,是因為薛家。”好在,老者並沒有薛衣侯想象的那般無聊,隻是稍微敲打了一下後,便言歸正題。


    “呃?”薛衣侯微微一愣。


    這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樣啊。


    別看薛衣侯之前一副認命的樣子,但那番自我介紹卻是大有名堂。


    不論是著重說明自己的身份來曆,還是道明來意,無不是為了洗脫了自身的嫌疑了。


    而跟眼前老者短短的接觸看,對方並非是嗜殺之人,也就是所謂的“好人”,而但凡好人,雖未必不會殺人,卻絕對不會沒有根由的殺人,講的是以理服人。


    在薛衣侯已經洗清自身嫌疑的情況下,老者也就沒有動手擊殺他的理由了。


    隻是現在看來,薛衣侯顯然有些一廂情願了,也小瞧了薛家的名聲。


    “你如何證明自己是薛家子弟,又如何證明自己是薛衣侯?”老者生性很是謹慎,一番沉吟後還是再次確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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