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爺來也!!!”


    厲喝炸響,立時就吸引了整個演武場所有人的目光。


    “噓,這孩子……終於來了。”主母連氏不由的大鬆了口氣,焦慮的臉上再次恢複往日的雍容明豔。


    “哼。”身旁的夫君,麵無表情的冷哼了一聲。


    “呔,小混蛋,倒還真會趕日頭。”萬仞、百裏兩兄弟心有靈犀的對視一眼,彼此間都是咬牙切齒。


    “終於來了。”演武場一角,集中在此參加春闈大比的家族子弟中,薛衣娘緊繃的俏臉也漸漸的舒展了開來。


    而作為滿場的焦點,一人一馬飛馳而來,於台階青石間如履平地,如此俊的馬術,讓人忍不住就要拍手叫好。


    眼看黑色駿馬幾個起躍,已經到了演武場中央的擂台邊緣,騎士突然輕拍馬背,英挺的身姿一躍而起,直達數丈之高,翻身間便瀟灑的落到了擂台中央。


    橘紅色的飛魚服,黑線繡蟒,腰束武士帶,給修長的身材平添了三分勃勃的英氣。滿頭的長發精心編織成了粗長的辮子,隨意的吊於背後。


    其風騷的扮相以及勃勃英姿,倒真的博得了陣陣叫好之聲,各種羨慕嫉妒之色,更是應有之意。連帶著那二十五縣觀禮的賓客,彼此對視中,眸子裏也是光華閃爍。


    這跳上擂台的自然就是薛家十四郎,薛衣侯了。


    隻見他稍一站定,胸膛一挺,單手背負,惺惺作態中好一副狂傲之姿。


    啪!!


    脆響聲中,一柄折扇猛然打開,暗青色的扇麵之上,“薛十四郎”四個大字分外醒目。而在其腰間,卻是懸著一把油紙傘。


    當真是好一個英姿貴公子風範。


    “總算及時趕到,累死小爺了。”薛衣侯一邊在心中叫苦,但表麵上卻依舊保持著拉風的姿態,直到……


    “孽子,還不快滾下擂台!”


    果然帥不過三秒,隨著家主的一聲暴喝,反應過來的薛衣侯腦袋一縮,急忙灰溜溜的跑下了擂台,乖乖的進了那群參與春闈的家族子弟之中。


    將兒子從擂台上訓斥下去之後,身為家主的薛千裘緩緩的自蒲團上站立了起來。


    與此同時,整個演武場的氣氛也為之一肅,不管之前有多少人想看熱鬧,可到了這時,就算是薛萬仞、薛百裏兄弟也是正襟危坐,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吉時已到,春闈大比正式開始。第一輪,唱牌。”


    所謂唱牌,便是家族子弟依次呈報各自的修為,由通書吏記錄歸檔,以便於詳細掌握他們的修為。


    通書吏,類似於書記官,平日裏輔佐家主處理家族事物,而到了春闈大比這一天,便由他親自主持唱牌。


    隻見一名高冠老者手攏雙袖,緩緩的走出,先是向家主施了一禮,又向一側的賓客之席點了點頭,隨即便跪坐在主位前特意放置的案牘之後。


    伺候在高冠老者身旁的青衣小仆則跪於一側,緩緩的攤開案牘上的一卷空白竹簡,然後開始研磨。


    “唱牌,啟。主支大郎,上前唱名。”高冠老者如同枯樹皮般的老手穩穩的抓起毛筆,停在竹簡之上,朗聲喝道。


    別看這高冠老者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但聲音卻是中氣十足,隨著話落,渾身上下更是散發出一股公正嚴明的氣質,使君子肅然,小人戚戚。


    “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於法,好一個法家文卷,薛六伯怕是已經到了鬼神都要避讓的文卷境界了吧!!!”


    一時間,演武場內,不少人家都交頭接耳起來,即便是身為家主的薛千裘也是肅然起敬。


    不難看出,這被人稱為薛六伯的高冠老者在薛家內威望極高。


    身為通書吏,尤其是要主持唱牌,最講究的便是一個公正嚴明、慧眼如炬,以防出現舞弊之事。


    說話間,一白袍青年已經從聚集在一起的家族子弟中躍眾而出,繞過中央的擂台,挺胸闊步的走到了高冠老者身前,頗為恭敬的行了一禮,稍稍清了清嗓子,便郎聲道,“主支大郎,薛伯夷,入室境鍛骨十六周天。”


    高冠老者隨著青年男子的唱喏,下筆遊龍,一字不差的寫在竹簡之上,最後點了點頭,“文卷幾何?”


    “主攻儒家《禮劄》,少等通論,輔以《樂經》《詩經》兩書。”


    高冠老者一一記下,最後揮了揮手,算是結束。


    青年走迴的路上速度明顯放慢了許多,同時,各家各戶也一反之前的肅靜,開始隨意的指指點點起來。


    這也算是唱牌的一個流程,名曰:品頭論足。


    各家各戶可以暢所欲言,或美言相加,也可以指點不足。


    “武經之道,以玄氣運轉周天論,共有九十九天,分入室、持節、通玄三境。入室又有通竅、鍛骨、伐髓三等,持節有假節、使節、節度三分,最高的通玄境則分為解神、接引以及通慧,三境九等,以十一周天為限。伯夷賢侄不到束發之年(對二十到三十歲未婚男子的稱唿)便達鍛骨十六周天,足可稱得上是年少有為了,萬仞兄,恭喜恭喜啊。”自有人家趁機向薛萬仞拍馬交好道。


    不消說,這薛大朗伯夷便是薛萬仞的長子了。


    “哈哈,要我說,伯夷賢侄在文卷上的天賦也是不遑多讓。世人皆知,文卷經義最是晦澀艱難,所謂法不傳六耳,更多的還是要靠自身的領悟。


    文卷品級有才子、莊者、賢君、聖宗四境界,其他且不說,隻是這才子之境,就有初蒙、通論、精藝三個品階,每階又有少、中、上三等,其難度比之武經尤有甚之。我薛家向來武盛文衰,伯夷賢侄今日能有少等通論已是難能可貴、大有可為,說不得咱家還能出個賢君呢?”


    不時充斥人耳的巴結之聲,聽的薛萬仞心頭甚是得意,偷偷的向著主位的二弟望去,也不知是錯覺使然,總覺得那笑麵虎的眼眸中含著一抹的陰晦。


    “哼,讓你看看也好。人心所向,有這麽多家族中人支持於我,看你日後如何應對?”薛萬仞心中冷笑。


    作為三代主支中最年長的子弟,薛伯夷顯然很享受四周的溢美之詞,待飄飄然的走迴到家族子弟人群中時,目光不由挑釁的瞥向了薛衣侯。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吊兒郎當的薛衣侯顯然並沒有察覺到這抹不善的目光,正洋洋得意的享受著一圈五服旁支子弟眾星捧月般的阿諛奉承。


    “爾等可不要小瞧了我這千機扇,它可是以青鋼玉為骨鑄煉而成,堅固處不下於青銅寶劍,其中更有諸多的妙處,待會,定要讓你們大開眼界,哈哈。”


    “是極,是極,十四郎的聰慧,整個薛縣誰人不知,能出自你手,定是了不起的寶貝。”


    “十四郎,晚上不如去迎春閣熱鬧一番,也算是犒勞今日春闈之勞頓……”


    ……


    對於以薛衣侯為首的這一小圈家族子弟,但凡有些上進之心的其他子弟唯恐避之不及,最終形成了一個鮮明的鴻溝壁壘,尤其是主支的子弟,更是少有人湊上前去,由此也可見薛衣侯在主支的兄弟姐妹中是何等的不得人心了。


    “哼,再讓你囂張一會,等到春闈放榜,且看你如何哭。”薛伯夷強忍住心頭的那團妒火,冷哼一聲,便別過頭去,擺出謙虛之色,隨口應付著身邊兄弟姐妹們的祝賀。


    “主支二郎,上前唱名。”


    薛六伯的厲喝之聲,頓時壓製了滿場的喧嘩。


    隨即,從子弟群中走出了一麵若冠玉、目如朗星,英姿颯爽的翩翩少年郎,若是孟軻在此的話,不難認出,這正是當日他在薛山縣城中遇到的一名問訪之人。


    “主支二郎,薛星雲,入室境鍛骨十八周天……文卷研習儒家經義《樂經》,上等通論,輔以《禮劄》一書。”


    唿啦!!!


    陣陣驚唿之聲,紛紛響起。


    “武經修為竟然達到了鍛骨十八周天,比他大哥還高出了兩個周天,真、真是……了不得啊。”


    “還有文卷,上等通論,怕是曆數這一輩子弟,也無人能夠比肩了吧!!!”


    “看來以後大爺那邊要二郎當家了啊!!”


    ……


    家族子弟之中,剛剛還風光無限的薛伯夷,轉眼間便已滿臉鐵青,咬牙切齒,眼眸中寒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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