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冷香怯春寒,氣寒東西幾處哀,默默蘭花香在岸,一川長天林柳梢。


    催命姥姥等人已經退下,黃羽也走到了能讓夜湮穎看清的距離,寒夜下,寅時已過三刻,銅雀影闌珊。


    終於安靜一下了,夜湮穎的出現,讓我十分迷惘。千秋亂局,自那一眼定情,至今不改,我該慶幸嗎?


    “你沒受傷吧。”好多話,卻開不了口,因為不知要如何說,就隻能用廢話代替。


    “還好啦,我隻能說真倒黴,那天本來是去湊熱鬧的,結果就被抓到了。還好他們隻是囚禁了我半個月,除了沒自由,其它倒也沒什麽。”


    三言兩語倒出了數日的遭遇,這也讓能讓我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麽了:“那就好,明天我就送你迴家。”


    一邊走,一邊聊著:“你不會怪我吧,剛才沒及時出現,害的你讓土矮子欺負。”


    “還好了,反正土五郎也還沒對我做出些越軌的事就被你打飛,而且你也把他和連雲白殺了,這對我們來說,也算皆大歡喜吧。”


    我笑了笑,總想找點別的話題,卻依然不知該說什麽,夜湮穎卻說道:“我還從來沒跑過這麽遠,以前連藍田集都很少去呢!快到卯時,附近有沒有什麽好玩的地方?”


    我想了想:“附近有條河,剛入冬,尚未結冰,不如我去找艘船,然後溫點酒,吃火鍋遊湖怎麽樣,反正忙活了大半夜,正好餓了。”


    “你都知道大半夜的,去哪找船和火鍋啊。”


    “怎麽說我也是夜襲的首腦啊,別以為我的手下就那麽幾個人,這點事吩咐一下,很快的,而且廚子也有。”


    “那不成,我暈船,而且你就算是淩霄道的掌教,在我眼裏也依舊是個哭哭滴滴的小弟弟。”


    “嗯,柳風寒是附近最高的峰,我帶你去那吧。”


    “那更不成,我懼高,再說你一直對我圖謀不軌的,不是河就是高山的,想帶我去那些地方做壞事嗎?”


    我揪心了,但是原本不知所作的心倒是輕鬆起來:“那我幹脆直接送你去大千城好了。”


    ‘噗。’夜湮穎一下子笑了起來:“好啦,逗你玩的,大半夜的就不要麻煩你那些小弟了,就照你說的,我們去柳風寒吧,要是能在冬天看一場日出,倒也不錯。”


    兩三百米外,落紅葉和揮墨子潛伏在暗處,伺機而作。


    揮墨子問著:“情況怎麽樣,我就隻能看著他們飛了,耳朵不好使聽不清說了些什麽?”


    落紅葉道:“你問我,我哪知道,隔得那麽遠,老鬼,你最擅長這個,你說這兩人幹嘛去了。”


    鬼殺站在兩人的身後,雖然是站著,卻也不比趴在地上的兩人高多少:“他們去了柳風寒,看日出。”


    落紅葉道:“哇塞,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跑去高峰看日出,有鬼,肯定有鬼。”


    “鬼你個頭,再鬼有老鬼鬼嗎?話雖如此,那夏無淩咋辦,我還以為他倆才是一對,哎,等等有必要好好跟這家夥聊兩句。”


    鬼殺在後麵,青筋膨脹,殺意仿佛實體化,就差魚腸出竅,但那兩人依舊不為所動,各自雞婆著。


    催命姥姥也在一旁,搖搖頭,嗬斥著:“你們兩個夠了,他怎麽樣,你們再關心又如何,還是想想接下來,怎麽麵對黑芒樓的反擊吧。”


    柳風寒,冷風不寒,蘭花香霧雲薄,隻待黎明初開。


    夜湮穎坐在懸崖上,感受著夜涼如水,盡情的舒展自己的雙腿:“對了,不是說鬼殺很可怕嗎?但是剛才看起來,好像蠻好相處嘛!”


    我也在一旁坐下:“那在這之前,你覺得鬼殺可怕在哪?”


    “聽說他冷血,殺人如麻,還有很多……”


    “其實說穿了,你認為的可怕不過是你認識的他不多,我不否認,鬼殺確實殺了很多人,而且其中有不少是世人眼中所謂正直的人,但在我看來,死在他劍下的人,沒有一個值得我去憐憫。”


    “是嗎?對了,當年你創立夜襲的時候,隻有十五歲吧。”


    “夜襲啊,這兩個字其實是我們在做了很多事之後,外界給予的稱號。而且最初,隻有我和姥姥兩個人,不多久是紅葉,我特意選上他,起初他還不願意,結果我們比劃了一下,敗的代價就是從此聽從對方的安排。”


    “那他肯定輸了。”


    “嗯,不錯,迴想起來,當時一招敗他的感覺,挺爽的。在後來,是揮墨子,不過當時的揮墨子還隻是開陽頂峰,前幾天才突破的,然後就是鬼殺了,加上我,一共四個破軍。當然了,還有一幫修為還算不錯的小弟。”


    “那你是怎麽把這些人收入麾下的啊!”


    我搖搖頭:“不,我們在一起不是因為我的原因,而是因為一個信念,我隻不過是運氣好,恰巧坐上領導人的位置。”


    “信念?就是針對黑芒樓?”


    “不全對,而且就算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那我不問了,就看著。對了,你說今天會有日出麽,冬天可是很難的出一次太陽呢!”


    夜湮穎站起身,好好的舒展了下身子。


    我也站起身來,看著她招舞:“應該會的。”


    那一天,因為無雙的死,讓你難過了,我試著留下噬魂,卻是徒勞。晚上來見你,隻不過是想以此為借口,緩解一下自身不甘的心緒。沒想到這次事,卻讓你為我擔心而被抓,可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是有多麽的狂喜。


    不,如果我不說出來,你當然不會知曉,你也沒有知曉的必要,因為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為我記下這一筆。你的一生,我能擁有今日便已滿足,因為過了今朝,你也許會再迴到那個人身邊,我勉強不了你。


    天色逐漸變亮,旭日突然噴發的刹那,周圍的世界是如此的清晰。穎,你知不知道現在你是在和我觀賞這風景,也許你跟本就沒注意,可就算是我一廂情願,也無怨無悔。


    “哇,小羽,你看,火把雲海燒起來啦!”


    手指著,那是最初的美好。大千城,我把夜湮穎送去了紅葉住的旅店,他剛起床,正在吃早點,看到我們的出現,熱情的打招唿。


    我拜托紅葉送她迴魔門,夜湮穎並未多說什麽,隻讓我早些迴去,說小玲和小黑都很想我。


    接下來,便是等著黑芒樓的反應,我讓姥姥他們把實力分散開來,然後潛伏起來,隻用我一人在明就夠了。


    邀月閣,呂娜在看書簡,對於我的到來,一點也沒吃驚。


    “這次的事情,不會牽連到你們吧。”


    “還好,邀月閣並未插手,倒是你讓我意外,為什麽要亮出自己的底牌來?而且當時,你應該把那些人都殺了,這對黑芒樓,對決是一個重創。”


    我看著蟬月,看了很久,道:“你不應該帶著仇恨思考問題。”


    蟬月盡量讓自己平靜:“嗯,我知道。”


    “五行使單體的實力,並不怎麽樣,可是五人聯手,爆發的戰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抗衡的,所以殺掉土矮子,其餘四人,跟本不足為懼。”


    “你殺土矮子,當真隻是因為這個?”“這有區別?”“難道沒有?至少除了土矮子,還有四個可以選擇。”“對於我來說,隻要結果一樣,出發點就不重要,殺他,也許隻是跟自己找一個恰當的借口。”“連雲白雖然是一個混賬,可是連見卻不會坐視他老子的生死不管。”“也許吧。”


    呂娜重重的歎了口氣:“你還沒迴答我,為什麽要把自己置身在明麵上。”


    “現在的局勢很微妙,鬥鬼神因為諾言淩和月神的牽製,不得隨意出手,如果昨晚我真的把他們都殺了,很可能會引得鬥鬼神出馬。再者,蟬月的重要性,在黑芒樓淩駕在馭拓和噬魂之上。”


    “另外,他們犧牲連雲山莊也要揪出夜襲,很顯然黑芒樓一定有大動作,決不能容忍不穩定因素存在,還有問鼎天下譜上的那個人,雖然不清楚你哥為何要安排他的出現,但是這足以給了黑芒樓巨大的壓力。我如果在隱藏夜襲,必然會*的黑芒樓做出更加極端的事。”


    呂娜突然大吼道:“那你有沒有考慮過自身的安危?那個時候,你本不用亮出夜襲創始人的身份和魂煉。還有姥姥,她也本不用牽連進來。”


    “關於這個,隻能告訴你我有我的考慮。”


    呂娜無言,不願再糾纏這個話題:“還有多久才能結束?”


    我看了看天空:“快了,黑芒樓接下來一步棋,將是殘局的開始。”


    黑芒樓,噬魂一臉愜意,而一旁的馭拓,確實臉色陰沉。


    “哎呀呀呀,還以為你的計劃能有多周詳,到頭來,賠了夫人又折兵,至少連雲山莊可是一枚不錯的棋子,還有五行使,少了一個,也就隻能當個炮灰使用了。”


    馭拓憤恨一聲,卻是找不到反駁之語:“哼。”


    “當初鬥鬼神就不應該把夜襲的事交給你,不就死了幾個妖王嗎?犯得著逞強。”


    馭拓道:“噬魂,你別太得寸進尺了。”


    噬魂聳聳肩,悠哉的說著:“失敗的人就是這樣,總是拿怒火掩飾自己的無能,馭拓,這次損失這麽大,你還是考慮怎麽善後吧。”


    “都別吵了。”原本的劍拔弩張,因蟬月的出現告終。“噬魂,這次我們確實是輸了,可也並非輸的徹底,至少打明了夜襲和黃羽的底牌,之前不是一直好奇他如何能瞬發破魔嗎?現在答案揭曉了。”


    噬魂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答案其實早該想到了,除了擁有魂煉而使得天生靈魂之力強大,不然怎能控製破魔。”


    蟬月露出一絲不屑:“你也隻有說風涼話的程度,馭拓,樓主讓你去一趟。”


    “惹眼的家夥總算滾了,怎麽樣,談談這次的感受好了。”


    蟬月冷‘哼’一聲:“少了兩個情人,心裏當然不好受,不過話又說迴來,黑芒樓上上下下也就你沒碰過我。”說道這,蟬月悄悄的湊到噬魂耳旁:“你是不是不行啊。”


    噬魂眉頭一皺,看到這表情,蟬月很是享受,嗬嗬著:“就連土矮子都敢摸到我的床上來,為什麽你就不行呢!我跟你講,土矮子可是很厲害的,可惜竟然沒那小鬼殺了。”


    噬魂突然側過身,與蟬月麵對麵,猛地抓住蟬月的手,蟬月也不反抗,但是收起了那副輕蔑的表情。


    “你等著,遲早有一天,我會打敗鬥鬼神。”


    “你,能嗎?如果能,你會像一隻狗一樣的在黑芒樓百年?每一個加入黑芒樓的人,他的一切都是黑芒樓的,噬魂,隻希望你不要多想了,我的人生,早已毀了,而且並不怨恨鬥鬼神,相反,我很感激他,因為不是她的調教,我永遠不會知道該如何讓男人痛不欲生。”


    孤陽塔下,兩個人相視,陽光向是迎著兩個不用虛空的人,那一刻,看著蟬月的眼神,噬魂明白了,就算自己贏了,那也隻是對曾經許諾的一種交代罷了,可是在破碎的人生前,連一片飄落的孤葉都來得比它更有重量。


    黑芒樓,一個荒謬之極的地方,卻呈現出了最珍貴的情分。蟬月說的對,她的人生已經被剝奪近輝,她已經沒有選擇、沒有人生了。


    “就算你這麽說,我還是不會放棄,蟬月,我不會在乎你的一生有過多少汙點,隻祈求你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我做不到,也希望你活的比我更久,哪怕是頃刻間。”


    噬魂放下了手,不知去了哪,留下蟬月靜靜的站在那。在這殺人跟被殺的世界中,活著,本身就是一種代價。


    “噬魂,我所失去的,是沒有東西補償的了的,從那一夜開始,我就不再是我的了,如果我真的死在你前麵,請你不要埋怨,因為這就是我的一生。”


    留下的淚,卻無人能見,也隻有在無人的時候,才會有流淚。房間裏越來越冷,似乎連陽光也被凍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魔紋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淋羽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淋羽伊並收藏魔紋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