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


    練三生疼得臉都扭曲,但她還是一咬牙,強忍著疼痛,一劍砍在戰臨水的肩上,將他下半身都摁進沙中,然後一腳蹬在戰臨水的胸膛上,將自己送出錯魂牙的刀刃。


    “唿——”練三生捂著自己的腹部,連連後撤。


    等稍微緩緩,習慣了腹部的疼痛,她又再度舉劍衝向戰臨水。


    戰鬥,不能停。


    鮮血不斷地從練三生的腹部湧出,甚至連鮮血都帶有著一些酒氣。她的一招一式都顯得越來越醉態。


    練三生終究是酒飲多了,此時一心戰鬥,無心去排解酒意,導致酒精隨著密集不斷的動作,湧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戰臨水見練三生這副形態,自是心中暗自嘲諷,但他也不敢拖大,相比於練三生的越戰越挫,他則是越戰越勇,打得手腳逐漸疲軟的練三生節節後退。


    戰臨水的下半身已經從沙地裏走出,練三生的下半身卻陷了進去。


    他一邊出招快若閃電,一邊出言嘲諷:“那個醉鬼的一身本事,你沒有學到半分,在那參悟半天,反倒學了一身醉態,當真可笑!有醉形,無醉意,又有何用!”


    沙塵已經沒到練三生的胸口,隻剩下雙手在跟前揮舞,以赤斬揮舞起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連綿劍花來,鏗鏗鏘鏘地同錯魂牙來迴交錯。


    即便如今赤斬脫泥現鋒,但跟同為神兵的錯魂牙也占據不了多少上風。


    練三生因為體內酒精,再加上腹部穿透刀傷,她似乎被完全壓製了。


    然而此時的練三生雖醉眼惺忪,卻口齒清晰:“人生酒一壺,醉一壺,形意自在我心。你懂個屁!”


    “那就要看你是不是屁了!”戰臨水長嘯,後撤一步,脫離了同練三生的纏戰,拉開距離,驟然將錯魂牙舉向頭頂,刀尖朝天,四周洶湧的烏煙瘴氣席卷著元氣,被錯魂牙吞噬進去。


    轉眼錯魂牙冒著騰騰的黑氣,氣勢較之前要強盛上數倍。


    刀還未動,四周沙塵已經隆隆翻滾,視野中又是一片黃暗。風滾沙利,割得空間唿嘯作響,割得練三生皮膚作痛。本來練三生已經醉了,皮膚對疼痛的感知也會下降許多,但她依然覺得鑽心的痛。


    可見此時錯魂牙的威力。


    唰——


    錯魂牙朝埋在地裏破綻百出的練三生劈了下去,這一刀,是勢要將練三生粉身碎骨啊。


    豈料,就在戰臨水剛將錯魂牙揮下的時候,練三生的臉上赫然露出了一個類似於陰謀得逞般的燦爛笑容,她身體上的醉態可能還沒有散去,但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雙比她此時還要清明的眼珠子了。


    危機籠上戰臨水的心頭,但他完全搞不清楚,危機來源於何處。此時他這一刀下去,練三生是不可能避開的,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露出這樣的神色,是為何?


    難道僅僅隻是為了迷惑自己?


    這可能隻是練三生的催死掙紮?


    這麽一想,戰臨水手中的動作就再不停歇,也不改變路徑,畢竟這一刀也來不及收勢了。


    唿——


    風卷著沙塵從身邊經過。


    練三生還是笑著。


    戰臨水驀地就真正感覺到了危機,這危機不是來自練三生,而是來自於他身體周遭的沙塵,普通的沙塵是不可能對他產生任何威脅的。在他愕然的時候,一些黑色的沙子已經將他圍繞在了其中。


    這沙子不是普通的沙子,但因為它一早就同風沙中的魔氣黑霧混在一起,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接近了戰臨水。


    練三生咧嘴一笑,左手驀地握緊。


    這些沙子伴隨著練三生的動作,刹那就收縮而起,將戰臨水同錯魂牙一同包括在內。


    等到戰臨水完全不得動彈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這是剛才注意到,躺在一旁的玄重泥,頓時心下就徹底亂了陣腳。


    能夠將赤斬鋒芒徹底掩去的存在,此時將他包裹在內,甚至可以說是,他已經完全沒有掙脫的機會了。


    他明明一早就注意到玄重泥,為什麽還是會著了道!


    “師妹,我們有話好說。”方才還不可一世的戰臨水,現在語氣已經卑微到不行,企圖博取練三生的同情,“念在我們昔日同門的情誼上,你放我一馬,是師兄我不識抬舉,貪得無厭。隻要你放過我,我以後一定不會再走上歧途。”


    “嗬。”練三生從沙土裏爬起,看著戰臨水,問道,“可囚好了?”


    “你說什麽?”戰臨水一頭霧水,他還保持著舉劍將要劈下的姿勢。玄重泥將他牢牢禁錮,根本一絲都動彈不了。


    “沒跟你說話。”練三生拍了拍衣服,走到戰臨水麵前。


    而此時戰臨水胸前的玄重泥,處於意料地出現了一張臉,並且開始跟練三生說話:“已經囚好,你想怎麽對付他?”


    原來練三生剛才在跟玄重泥說話!


    戰臨水大驚,這玄重泥並非神兵,怎麽可能擁有了兵魄,還能夠同練三生交談了?他不禁問:“師妹,這是怎麽迴事?”


    練三生並沒有迴答戰臨水,而是說:“你想怎麽對付他,就怎麽對付他。”


    戰臨水自然知道不是對自己說的,一時也是氣惱:“師妹,你我之事,怎可交予外人來處置?師妹,不如我們迴無魘宮,一切從長計議。啊——”他陡然慘叫。


    原來是玄重泥收緊,幾乎要將他的骨骼勒斷。


    練三生冷笑:“你不提無魘宮還好,你一提無魘宮,讓他想起百鬼前輩被你囚在無魘宮,他哪有不氣的道理?”


    “你什麽意思?”戰臨水痛得勉強才擠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玄重泥是赤斬的兵魄?”


    “那可不。”練三生拍了拍赤斬,輕聲道,“玄重泥同赤斬合二為一太久了,洛書不僅是赤斬的兵魄,卻也能夠操縱選擇玄重泥這死物了。玄重泥不過是泥,可為萬物,那作為囚你之牢,有何不可?”


    練三生用赤斬虛虛地挑著戰臨水那不存在的下巴:“格鬥家忌諱什麽?忌諱輕敵,忌諱因一時的壓製而自負,從而步入對方的圈套。我不過是故意賣幾個破綻,誘敵深入,你當真就踏入這玄重泥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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