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的烏雲已經撤去,但黃昏已經過去,黑夜徹底降臨。


    在經曆了這樣一場波動後,風雲廣場上除了一些血跡,雕像竟然一座都未倒下,連著地麵也沒有出現任何的裂痕,這實在是驚人。


    這些雕像,就猶如他們曾經的榮譽,永遠屹立不倒。


    也許,這也是許多院生追求成為風雲雕像的原因之一吧——名垂青史。


    練三生、喬飛和騰衝山坐在院中,焦急地等待著仇若狂。


    夜色漸漸更深了。


    院門外傳來了踉蹌的腳步聲。


    練三生連忙飛奔了出去,便看見仇若狂一身鮮血,正斜身側對著練三生,他虛弱地笑嘿嘿道:“今日不知道有多少勢力在看潘家的好戲呢,小娘子,是不是很有趣啊?”


    “你傷得怎麽樣?”練三生緊張地向仇若狂跑去。


    仇若狂卻伸出右手,製止了練三生:“小娘子,別過來,我累了,我先迴院休息調養了,等我覺得差不多了,我就會去你院中找你的。”


    他在心虛。


    練三生眯了眯眼睛,快速地朝仇若狂跑了過去,此時的仇若狂竟然躲不過練三生!


    練三生定睛一看,眼淚瞬間決堤而出。


    難怪仇若狂剛才要側身麵對著自己,難怪仇若狂一身的血,因為他的左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小娘子,你別哭啊,不就是沒了一條手嗎?還能長出來的!真的!”仇若狂見練三生流淚,急得要伸過手來抹,但卻被練三生躲開了。


    練三生哭道:“你不是說等我迴了院,你就會找機會馬上進來嗎?怎麽跟他打了那麽久?”


    “我……”仇若狂歎氣道,“我不過是剛剛進入踏虛境而已,那個家夥已經是踏虛境巔峰了,整整多了我十七脈,我躲不過他。後來人越來越多,我這手也就……”他看了看低頭哭泣的練三生,內心歎氣,他也不想這樣,他原本能贏踏虛境巔峰,隻是有些東西,他不能明目張膽地用。


    練三生從天地囊中將天神拳套取了出來,低聲道:“它叫天神,這本來是要送給你的,現在你隻有一隻手了,我不知道還要不要送給你。”


    嗖——


    仇若狂驟然伸手搶了過去塞進懷中,笑嘿嘿道:“送,當然要送!手沒了還可以長,小娘子給我的第一件禮物,沒了可就真的沒了,那不行!”


    練三生深吸了一口氣,猛地踹了一腳仇若狂的屁股,將悲傷情緒都收了起來,怒道:“我讓你悠著點,我讓你退,你非要打,非要打!很能逞能是不是?你看我不踹死你!”


    騰衝山在後麵驚得渾身直哆嗦,對喬飛道:“我怎麽看不懂他們小夫妻兩個啊?剛才不是還哭哭啼啼的,怎麽現在就動手打起來了?”


    喬飛聳肩,搖頭:“我也不懂……”


    仇若狂被練三生踹得也不吼也不叫,就那麽站著,眼睛裏滿是寵溺。


    練三生踹了一會兒,翻了一下白眼:“氣死我了!”她從天地囊中把迴靈生肌取了出來,塞到了仇若狂的右手中,“這是迴靈生肌,你吃了能長手!這本來是要給練爺吃的,現在隻能便宜你這個王八蛋了!拿著它,滾!”


    仇若狂接過迴靈生肌,打開盒子拿出丹藥,嘻嘻一笑就吞了下去:“我會馬上就長出手,然後戴上天神的。”


    “我讓你滾!”練三生手指著上峰路的院門,“今晚不要讓我再看見你,也不要拿什麽精魄給我,你自己吃!明天你要是再讓我看到病怏怏的你,你看我怎麽收拾你!還有,下次再敢不說一聲就消失不見,你也等著瞧!混賬王八蛋!”


    “遵命!”仇若狂笑嘻嘻地就走進了上峰路,隻不過腳步有些虛浮。


    等仇若狂關上了門後,練三生才重重地歎了口氣。


    雖然今日的結果有些不盡人意,但或許這已經是今日能夠產生的最好結果了。起碼沒有人死,仇若狂的手,也能夠重新長出。


    隻不過,練三生發現自己,自己對仇若狂這個瘋子,又操心了許多,也感激了更多。


    不管是還情,還是還債。


    練三生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恐怕都還不起仇若狂了。


    將喬飛和騰衝山轟出了上海灘,小鬼頭這個“叛徒”,在仇若狂關上峰路院門的刹那,就溜進去了。


    上海灘隻有她一個人了。


    練三生迴到了起居室中,看著一桌子的大西瓜,便在桌子旁坐了下來,劈開了一個西瓜,猶如泄憤一樣地吃了起來,隻不過邊吃還邊在哭。


    西瓜很甜,可是心裏卻酸澀。


    練三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她也不是一個愛哭的人,隻是覺得想哭了,她就哭了。


    吃著,哭著。


    過了一會兒。


    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練三生聽出這敲門的聲音,是這個庭院的稀客,也知道是誰。


    她捏著嗓子,高聲了一句:“進來吧!”


    有人輕輕推開了院門,關上了院門,走來。


    “應無惜,你怎麽會來?”練三生低著頭,抱著瓜,不敢抬頭是因為怕應無惜看見自己的狼狽,她的眼睛現在一定不太好看,甚至很醜。


    而且現在起居室內,到處都是瓜,爛瓜,瓜皮。


    奇怪的是,屋裏這樣的狼藉,練三生卻並沒有念頭要去拒接應無惜這個客人,甚至很想要應無惜陪自己說說話。


    應無惜拍了拍練三生的肩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輕聲道:“桌上這麽多好瓜,你不讓我吃吃看麽?”


    “你吃吧。”練三生道。


    應無惜笑了一聲,拿出一條手帕,伸過來在練三生的眼角擦了擦,把她手中的瓜抱走,然後把手帕放在了三生手中:“我知道你這邊出了事,所以過來看看。不過,我看你現在哭的原因,似乎不是因為潘家,你能同我講講麽?”


    “好啊,我也憋得慌,你說說,開導開導我。”練三生深吸了一口氣,擦了一下眼淚,便同應無惜交談了起來。


    雖然練三生覺得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紀,讓一個小女孩開導很好笑,可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應無惜能夠迎合、接受自己的思想。


    這一夜,月明星稀,曉風徐徐。


    上海灘的庭院中,傳出了一些女兒家的閨房私語,可卻沒有人知道,她們究竟說了什麽,隻是情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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