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練家門前,練三生覺得鼻子有些癢,她抬手擦了擦,見手上盡是鮮血,而且渾身上下灑滿了或是斑駁,或是成片的血,當然,這些血沒有一滴是她的。


    手上有些粘稠,她隨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嘟囔道:“又不是什麽大家閨秀,這附近也沒有什麽可以沐浴清潔的地方,先就這麽湊合著吧。”


    走進了練家,迎麵就走來一人,瘋狂地推著她的肩膀,將她給推出了屋外。


    “你幹什麽呀你!”練三生瞪著仇若狂。


    仇若狂捏著鼻子,一臉嫌棄:“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人的血肉啊,臭死我了!”


    練三生冷笑一聲,雙手叉腰道:“喲?你嫌棄我?”


    “不敢。”仇若狂忙不迭地搖頭,“但你……這形象實在是跟在血池裏遊了一趟沒什麽區別,太可怕了,你嚇到我不要緊,你讓練爺見了怎麽想?”


    說得也是,不能讓老人家見到自己這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模樣。


    她扯了扯粘膩的衣服:“但現在所有的屋子都被我砸了,我也不知道哪裏有可以清洗的地方,怎麽辦?”


    仇若狂連忙停止了腰杆,一本正經地說:“這不就好辦了,”他的手上噴起了一道幹淨的水流,“咱們隨便找個地方,你洗,我給你水。”


    嗨呀!


    我怎麽就沒有想到脈力可以凝火,也可以凝聚成水呢,水火明明是武者必須掌握的基礎技能啊,看樣子我還是沒有徹底習慣這個世界。


    練三生暗暗想著,然後反身就往外走去,背對著仇若狂揮手:“你還是留在這裏看好練爺吧,我去去就迴。悟魚!幫我盯著這個小色胚。”


    “呲呲呲!”屋裏傳來悟魚的聲音。


    仇若狂一臉遺憾地目送練三生離去:“又失去了一個正大光明看她沐浴的機會,哎!”


    ……


    不過多久,練三生就迴來了。


    身上的血汙已經被清理得幹幹淨淨,衣服也洗過,並且用脈火烘幹穿上了。


    不過頭發還是濕漉漉地披散在肩上,臉上似有一層水霧,如墨刷般的睫毛上尚點綴著幾滴水,黑瞳鋪著一層淡淡月光,皮膚瑩潤有澤,唇薄而不刻薄,更添幾分柔美。


    她隨意地撥著長發,踏步走入屋中。


    仇若狂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練三生。


    練三生被他看得渾身拘謹,不由得把手給放了下來,沒好氣道:“看什麽看?沒看過美女嗎?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掉!”


    仇若狂嘻嘻笑了兩聲:“好看。”


    “我也知道我很好看,不用你特別強調。”練三生翻著白眼,內心卻跟抹了蜜一樣甜,哪個女孩子不喜歡有人誇自己好看?有嗎?有嗎?沒有!


    “十七……”


    床上忽然傳來練蒼虛弱的聲音。


    練三生連忙走到床邊,她這發現,原本破敗的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仇若狂修好了,她對仇若狂的印象不由得又好了一些。


    “練爺,我在這裏。”


    練蒼睜開那渾濁的眼睛,看著練三生一動不動。


    練三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這可不是在看她好不好看:“練爺,怎麽了嗎?你的身體舒服多了嗎?”


    “為何你身上會有這麽重的血腥味?”練蒼重新閉上眼睛,歎氣道,“你將鹽丘村所有的村民都殺了嗎?”分明他和方樓傑是生死之交,可他卻比方樓傑看起來要蒼老了兩個輩份。


    練三生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她的“殘暴”行徑。


    練蒼囁嚅了嘴唇,繼續道:“我並不是不讓你這樣做,你對他們的仇恨,我能夠理解。我受這些苦,不算什麽,他們當初欺辱你,則是他們罪該萬死。”


    練三生反倒詫異了,練蒼說這番話,分明“深明大義”,可卻為何要這樣不滿的態度?


    她隻能猶豫道:“既然如此,練爺為何要歎氣?”


    練蒼咳嗽了幾聲,練三生忙拍了拍他的背,便聽見練蒼喘著氣道:“可我有沒有說過,你不能動怒,不能動怒!你離開鹽丘村這些日子,動過多少次怒火,你隻把我的話當成是秋風過耳嗎!咳咳咳——”


    他的言語愈發激動,咳嗽便也更加厲害。


    練三生焦急,連忙又向仇若狂討了一些內服的藥,讓練蒼服下情緒穩定後,方才小心翼翼地問:“練爺,您能告訴我,為什麽我不能輕易動怒嗎?實不相瞞,這些日子以來,每次我怒火上湧,我都能覺得實力倍增,但同時……”


    “同時你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意識不清,甚至會跟人同歸於盡?”練蒼無奈地長歎一聲,“你現在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了,你或許自己無法察覺,旁人也無法察覺,可這逃不出我的眼睛。再這樣下去,以你現在的微弱實力,將來血脈一旦激發,你會徹底失去對身體的主導權,對無辜的人肆意屠殺,直至你被他人斬殺。”


    練三生倒抽了一口涼氣:“練爺,有沒有什麽方法能夠這樣?憤怒是人的一種主要情緒,這世上人渣又那麽多,我怎麽可能控製自己一輩子都不動怒?”


    練蒼語重心長:“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輕易動怒,你每動怒一次,你血液裏的傳承就會積累一次,直至最後如洪流爆發,將你徹底摧毀。”


    練三生發愣,自己怎麽會穿越到這樣一副定時炸彈的身軀上!


    一旁沉默不語仇若狂,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練爺,你說的是現在能做的,那麽將來呢?你的言外之意,是否意味著,她的情況還有挽救的機會?”


    練蒼目光落在仇若狂的身上,眼中出現了沉思:“方才是你一直在照顧我?你是?”


    仇若狂連忙自我介紹:“仇若狂,是三生在星鬥武館的同窗。”


    練蒼了然,將話題迴到原點:“確實,十七的情況,將來尚能夠挽救。也不是徹底不能夠動怒,”他盯著練三生,“你需要在血脈裏的戰怒完全被激發前,成為踏虛境武者。”


    踏虛境?


    練三生忽然覺得遙遙無期,她現在不過是通幽境罷了,之後還有金磐境,之後才是踏虛境,而在這之間,她需要打通四十條武脈!


    四十條!


    她現在隻打通了一條!


    還以為自己天賦絕佳,現在想想還有三十九條,隻想直接昏過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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