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幽幽睜開雙眼,第一眼竟然是盯著風弦癡癡望著,也同小女娃一般,深深喚道:“姑姑……”


    風弦見她直盯著自己叫喚,在確定她叫的的確是自己,不是別人,依然懵懵的,不知道該應她還是不應。


    那朝顏卻清醒得很,她見風弦好似一無所知,便緩緩問道:“姑姑是忘了朝顏?”


    風弦與她素未蒙麵,何曾有忘這一說?


    一時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端端望著朝顏道:“姑娘許是大病初愈,精氣神不足,認錯了人……”


    風弦想也是,這朝顏雖然是自己折磨自己,憂愁而死,可是也算是到鬼門關晃悠了一圈,那條路不好走,醒來精神恍惚,認錯人也是常有的事。


    不料那朝顏卻是確定得很,隻道:“姑姑雖變了容顏,然而姑姑血液之芬芳,卻是四海八荒絕無僅有的。”


    朝顏這麽說,風弦方悟識過來,莫不是她也曾是三萬年前自己救過的一株花?


    說起三萬年前,還真有那麽一件蹊蹺之事。


    當時朝顏夕顏姐妹流落於人間的戰火中,風弦在一座廢棄的城牆角落裏撿迴快枯萎的兩姐妹,用血救活她們之後,見兩姐妹可憐,便收留了她們在風露台。


    不曾想,千年以後,那夕顏竟不見了,又過了一千年,那朝顏也不見了。


    風弦還以為定是這兩姐妹長得過於好看,被哪個采花大盜看上擄走了。


    當時風弦因牧羊人棄她而去,終日愁悶難解,也顧不了其它,想著她們在自己的精心照料下,已經健碩起來,也沒有追究這事。


    想不到數萬年前的舊人,此刻竟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但是人家認得她,她卻早已不認得人家。


    如此看來,難道是魔君擄走了朝顏?


    那夕顏呢?又去了何方?


    白及君卻不容她們隻管迴味舊事,抬著自己纏著繃帶的手,站到風弦麵前,抓起她的手腕,也不管疼不疼,就往上麵撒藥。


    “疼……”風弦這人從來怕疼,禁不住咬著牙吸氣。


    “你這什麽藥?怎麽這麽疼?”


    “知道疼還生生往自己身上下刀子?”


    “這不救人要緊麽?人救過來就是好事。”


    “小心結下傷疤,毀了這一雙秀美的手。”


    朝顏見狀,風弦這都因為自己,忙挺著虛弱的身子爬了起來,喘氣道:“都是朝顏不好,讓姑姑受傷,朝顏經受不起,請姑姑受朝顏一拜。”


    說著,竟真的要跪下去。


    看來,男人都喜歡嬌弱的女人不假,朝顏這弱柳扶風的模樣,真是讓人心疼。


    風弦忙拉住她,安慰朝顏道:“破個口子的事,算不得什麽。你先好好將養身子,等你身子好些咱們再好好敘舊。你現下雖是過了鬼門關,但是身子依然虛弱得很,需要做一些調理,明兒我擬個方子,給你開些滋補調理的藥,方能徹底好起來。”


    朝顏這病,拖了三萬年,光是一碗血隻是讓她轉醒而已,要說好起來,還得每日精血將養。


    風弦想的是,既然自己的血對這朝顏姑娘的病有效,救人得救到底。


    魔君雖是歪打誤撞把自己綁了來,現下,卻是風弦免不了要在這魔窟小住上幾日,以便讓她徹底好起來。


    朝顏一聽姑姑為了自己要在魔窟住下,忙囑咐夫君道:“千萬不能虧待了姑姑……”


    那魔君,見風弦把奄奄一息的妻子救活過來,當真是銘感五內,又見她們倆竟是熟識得不得了,當然高興。


    此番心情與過去的兩萬年,真是天堂與地獄的不同,高聲吩咐手下道:“領姑姑至擷芳殿好生伺候。”


    軒轅君見諸事已結,與嶽父便要離去,問九殿下道:“殿下接下來怎麽安排?”


    “軒轅兄乃大忙人,宮裏何時離得賢兄。賢兄迴去與施洛水神報個平安也好。我在魔君這兒小住幾日,也好讓你過幾日清靜日子,隨後再到你那處叨擾。”


    這軒轅文君一聽,早已看出這九殿下的意思,哪裏還能再離開風弦半步?


    卻也不拆穿他道:“殿下且隨意。”


    整件事情,原是魔君不對。


    魔君也覺自己惹出這場戰亂,害得老龍王千裏趕來,雖然自己損失慘重,但是看這情形,好似妻子的康複有了指望,而他這幾萬年的心事也可以做個了結了。


    忙上前拱手向軒轅君和東海龍王道歉道:“我魔君一時糊塗,做了不應該做的事。讓小公主受到驚嚇,也讓軒轅黃帝與龍王憂心,還望兩位大人大量,看在並沒有造成惡果的前提下,不作計較。”


    軒轅君乃心胸開闊之人,想著今日闖魔窟,沒有損失一兵一卒,也沒有結下多大的冤仇,便能救出軒奈與風弦,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反倒是自己的人手斬殺了不少魔族之人,自然不作計較,遂道:“既是一場誤會,化解了就好。”


    卻是那老龍王,他隻想到外孫女被綁之事,哪裏管什麽有無惡果,害他這麽大把年紀大老遠跑來就是惡果,憤憤道:“魔君以後行事也要三思後行,不要生就一雙明爍的眼睛而不長眼,我水族的人,不是說綁就能綁的!”


    “龍王息怒!是本君一時魔迷心竅,還望龍王原諒。”


    魔君說著,彎腰拜了下去。


    老龍王卻不做理會,挺直身板,哼地一聲便轉過身去,隻管捋著他花白的胡須,不受魔君這一拜。


    還是軒君上前,作揖道:“嶽父……”


    “怎麽?綁了人還要祈求原諒,我不原諒還不行?”


    說完憤憤然離去,也不管軒轅君。


    軒轅君卻為嶽父這話不得不多說一句,見嶽父已經飛身迴水晶宮,對魔君道:“我這嶽丈,就是這脾氣,魔君不要放在心上。”


    魔君一聽龍王說的是綁人,自知理虧,也不好說什麽,拜道:“軒轅黃帝大人大量。所謂不打不相識,以後大家也算是熟人了。”


    軒轅君一聽魔君在拉關係,也道:“希望以後見麵大家還是熟人。”


    軒轅君此話也有規勸之意。


    白及君與軒轅君此番見魔君,看他也是一個堂堂正正之人,並不具備所謂的魔性。雖然他的屬下確實胡作非為,兇殘了一些,但是這魔君其實也是人中龍鳳。


    三人都乃六界俊傑,不免惺惺相惜。


    軒轅君方欲領兵啟程,卻是小女娃道:“父君,風弦姑姑要在這裏看魔術,我也不走。”


    軒轅君也不知為什麽,好似他這女兒被風弦和九殿下下了迷魂藥似的,竟是半刻也要跟他們呆在一處。


    不過想到這小女娃迴去,要麵對整個大家族的噓寒問暖,說起來是關心,實則是折磨,暫時讓她在這裏避一避,待族人的關切冷下來再迴也好,便道:“你還被綁上癮,不想走了?”


    眾人聽罷,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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