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弦隨白及君越過重重廢紙堆,走至白及君畫案前,隻見那畫案跟個垃圾廠似的,哪裏還有畫案可言?


    毫無秩序的顏料、墨水、毛筆、鎮紙、廢紙片一層一層堆疊起來,幾乎快成了一座小山,還有橫七豎八放著的畫。


    白及君用手去拿稿子,空中便騰騰旋起飛灰塵埃,仿佛大風刮過似的。


    看完畫案,白及君又指著東倒西歪的畫板。


    風弦一看那畫板上,著實嚇一跳,各色各樣的稿子,有的隻是草草勾兩筆,有的已經成形,還有的紙上畫了無數個稿子,雖被塗得烏七八黑的,然而,草草構圖中,卻不難看出他如飛如泉湧的思緒,極具震撼力。


    “你想到了另外一種表現方法?”


    “嗯嗯……跟以前的人畫的都不一樣,跟別人畫的也都不一樣,或許會有一個新突破……”


    “新突破?”


    “一個嶄新的突破。”


    風弦一向認為,畫畫這種事,自己玩得高興就行了,至於好與不好倒在其次,永遠都有比自己好的,也有比自己差的,如果是為了好與不好畫畫,那根本就不用繼續下去,因為畫出來的都不好,好的永遠沒畫出來。


    但見眼前的白及君一臉的興奮難以言表、不知如何是好,不好掃了他的興致,陪笑道:“你覺得好就行了,進益很大,繼續下去,繼續下去……”


    “會有一大批成果呢。”白及君指著牆上風弦的畫像,又道:“這些都不好,都要做改進,好的在後頭。”


    風弦看著他依然處於那種冥想的興奮中,指不定等這興奮勁一過,發現依然困難重重,艱難險阻一大堆,一切得重頭來,可是又不好潑他一盆冷水,笑道:“我們等著看,我們等著看……”


    這時候小女娃亦仿佛極興奮,好似真的有了新成果,拍手附和道:“畫上的姑姑會越來越美麗,畫上的姑姑會越來越美麗!”


    經這小女娃一提醒,風弦方想起,自己原是來看他害相思害得如何嚴重了。


    現如今瞧見他這副形容,明明是專研畫作專研得十分興奮,難以自拔,才會導致殫精竭慮。


    並非自己所想,跟什麽相思亦毫無半點關係,而且還毫不慚愧半點內疚沒有地把風弦當成試驗品……


    有心思做實驗的人是絕對不會想死的,隻不過這樣茶飯不思地專研,在別人看起來有點自殘自虐,想到這一層,風弦方放下心來,也不再提那天的事情,遂把手裏拎著的一籃子點心遞給他道:“搞研究是應當,但是也不能餓著肚子。”


    “你做的?”


    風弦就知道會這樣,他真是把自己想得太好了。


    這點心原是軒轅君每日早上派人送到自己住處來的慣例。已經被軒奈和毛毛她們三人吃得隻剩下三分之一,風弦想著看人不能空手,便讓軒奈領自己到廚房去重新做了填補上。


    自己真的隻是借花獻佛,親自下廚隻是因為籃子裏的玫瑰鮮花餅數量不夠,看起來甚為寒酸,被白及君這麽一問,風弦的臉不禁赧然紅了。


    原本風弦對點心等零食素來是不大喜歡吃的,而且軒轅君這樣殷勤友好,風弦也甚覺惶恐。


    隻因丫頭來報的理由是:“我們黃帝說,小公主沒事總往姑娘這邊跑,多有叨擾,怕小公主和姑娘畫畫累,才讓奴送點點心過來,以備飯點之外餓了可以暫時填一填肚子。”


    既然人家父親是為自己的女兒著想,風弦也就不敢拒絕,更不敢怠慢,接了那點心籃子,恭敬地道了謝。


    想不到自從自己第一次接了那點心籃子,軒轅君便每日都派人送來,不過那小女娃娃亦是每天都來找風弦。


    毛毛她們三人每日就點心吃茶,畫畫,也是一番樂趣。


    而軒轅君不知怎地,仿佛知道風弦不大吃甜膩似的,竟仔細吩咐了廚房少油少糖,點心的味道做得剛剛好,非常合口味。


    南方的草木又那麽豐茂,每日送來的點心一天換一個樣,今天收到的剛好是風弦極愛吃的玫瑰鮮花餅。


    說起來,這玫瑰鮮花餅,還是梨花城的特色。


    風弦以為隻有自己家鄉有,卻想不到在這軒轅宮能吃到。


    風弦是自小就不愛吃點心的人,卻是對這玫瑰鮮花餅情有獨鍾,每每要到梨花城最有名的鋪子去買。


    花娘見風弦那麽愛吃玫瑰鮮花餅,就在梨花莊學著做起來。第一次因火候不當,落得個慘敗的下場,不過後來花娘的鮮花餅真是做得爐火純青,無人能比。


    風弦閑得無事,見花娘做餅做得那麽上癮,好像有十分的樂趣似的,也跟在花娘屁股後頭攪和,難得學了一手,不過相較於花娘的手藝,真是差遠了。


    這軒轅君的皇宮做出來的鮮花餅,雖不似家鄉那種味道,但也還是比較原汁原味的,沒有喪失掉新鮮玫瑰的鮮嫩味。


    由於十分懷念家鄉的味道,早上小丫頭送來的時候,風弦便領著毛毛和小女娃多吃了幾個。


    聽小女娃描述白及君如何絕食自閉,風弦於是領著毛毛和小女娃兩人,在廚房忙亂了一個多時辰,方湊齊了這一籃子餅。


    來的路上,風弦還在琢磨,覺得這樣是不是太過親近了?


    可是那小女娃軟磨硬泡地,硬拉著風弦往白及君處趕。


    一來小女娃也是頭一迴學做點心,想要在白及君麵前顯擺一下。


    看著小女娃這份單純的心思,風弦雖覺得好笑,但是也沒有辦法,隻好由著她。


    風弦被白及君問得愣住,想不到小女娃搶先答道:“看九殿下叔叔你能不能嚐出來,哪個是風弦姑姑做的,哪個是我做的。”


    那白及君一聽果然是風弦做的,本來餓極的他,吃得狼吞虎咽,竟細細品嚐起來。


    風弦也不大相信他能品出哪個是自己做的,哪個是小女娃做的,哪個又是宮廷大廚和毛毛做的。


    一時跟軒奈一樣,坐在桌邊杵著手瞧著他吃。


    “這個自然是你這小鬼頭做的了。”白及君拎起一個憨態可掬又胖又醜的,對軒奈道。


    這小女娃,被一眼識破好像不大高興似的,嘟著嘴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因為你做的可愛呀。”風弦在一旁聽著白及君這樣瞎哄小孩子,差點沒笑出聲來。


    “那風弦姑姑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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