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芷媛收集這資料的時候,心裏沒有多少對越澤的同情。她之前是冷血動物,所以她就覺得越澤是自作自受。他老婆是沒落了的大家閨秀,所以他就把她寵成心肝。他老婆讓他吃屎,他就不敢去喝尿。


    越澤是個泥腿子不假,可也沒人拿刀逼著他老婆嫁給他。更沒有人對他老婆欺瞞過越澤的真實情況。隻不過是他老婆看中嫁給越澤後可以享受的豐富物質,還有她娘家想要越澤的一大批聘禮。所以大家你情我願地結了這婚。憑什麽越澤老婆能淩駕在越澤頭上,覺得自己特別委屈。


    可是意外遇到了傅北極。他的愛融化了她的堅冰。讓她甘願為其變得柔軟。


    黎芷媛的臉有些燙了。心像是在油鍋裏反複煎炸,她反複地問自己:“黎芷媛,你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因為傅北極愛你,你就肆無忌憚地淩駕在他頭上。傷害他,利用他。不過還好,現在所有的委屈都由你自己一個人受了。北極,他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想到和傅三海爺爺簽的合約,她就覺得心裏踏實。那是一份對她極其好的合約。能讓她親眼見到自己的仇人白瑪麗一家落得非常可憐的下場之後,再向全世界承認她是一個多麽壞的女人。毫無廉恥之心地利用傅北極對她的愛,讓全世界傅北極的粉絲們都來唾棄她,這就是她應該付出的代價。


    此時,傅三海正對著傅北極說道:“我的好孫子。為了你,你爺爺我可是賣了老命演出。你這迴一定要把我的孫媳婦拿下,早點給我生個曾孫哪。”


    傅北極看著爺爺慈眉善目,滿臉都是關愛的樣子,他心裏不由得就暖暖地。努力拍拍胸脯,雄壯地抬起腿道道:“您就放心吧。孫子我天天都加班加點,就為了您能早日得償所願,那我現在先走了。”


    說完,傅北極開開心心地走了。身後,卻傳來了爺爺的低聲。“對不起。”


    傅北極腳步停下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傅三海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等待著傅北極的審判。


    那一個瞬間恍如一個世紀。傅北極知道,這是爺爺在對他的原配妻子懺悔。他終究是違背了挑開她紅蓋頭時的誓言,娶了一房又一房妻子。如果他今天不迴答,爺爺會一生內疚。而他也會因為爺爺的痛苦而痛苦。


    傅北極想起了許多事情。今世重來,他看到了許多前生忽略了的東西。


    那些欺負傅北極的堂兄弟們,他們沒少在傅三海麵前告黑狀。可傅三海卻前後兩世,他都隻是裝聾作啞,用行為來表示對傅北極的袒護。


    剛開始創業的時候,他需要一千萬美金當啟動費。可以他一個無名小卒,為什麽會有銀行毫不猶豫地借給他兩千萬美金。貧賤時喝的一口白開水,比富貴時喝得一大杯龍井都讓人覺得心裏甜。同樣,受人恩果,需要千年記住。隻可惜他前生不懂事,傷了爺爺的心。


    還好,他重生了。除了可以找迴自己的愛情,還能守護住自己的親情。


    “奶奶,往事如煙,就應該隨風散去。如果您今天活著,也該是八十歲即將入土,將萬事都看開的年紀。


    何況您早已是往生之人。想必數十年前,您早已入了黃泉,喝下了孟婆湯,將前塵往事全部忘卻。投了個好人家,過著兒孫繞膝,夫妻恩愛的好日子。那麽北極今天替您原諒了爺爺,讓您安息,也放過內疚了幾十年的爺爺可好。”


    於是他便迴給爺爺一個燦如春花的笑容後,微微道:“爺爺,我知道。您和奶奶從小是鄰居,是青梅竹馬。長大後自然就成了一對。


    年少時的初戀總是最刻骨銘心。何況奶奶一直陪著您從一個兩手空空的窮小子,打拚成跺跺腳,整個大陸都要晃三晃的人物。這樣的情分,是一生隻會開一次的曇花。於我是,與您也是。


    傅北極想起了自己不幸的前生,隨後又想起了現在幸福的人生。唇邊的笑意便如窗縫裏關不住,而漏進來的春光。耀眼奪目,整個人比天上的太陽更讓人印象深刻。


    傅三海仿佛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他正攬著麵色潮紅的妻子。憐惜道:“對不起,娘子。你把身子給了我,我卻連什麽都給不了你。”


    初經人事的妻子實在害羞,誰能料到片刻前她竟然主動在他麵前寬衣解帶,讓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


    而當時妻子把頭用力埋進他的懷裏後,用蚊子聲呐呐的一段話,更成了他往後人生裏揮散不去的噩夢。“三海,我知道你心裏對我好,這就比什麽金銀財寶都足夠。老話說得好。男人是女人的天,是女人的太陽。隻要你一直好好的,那我就永遠都有光。”妻子堅定的話語,讓傅三海把妻子攬入懷中,隻希望一生一世都不要分開。就像戲文裏唱得那樣。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地度過一生。


    等他們都老了,他要數著妻子的白發對她道:“你的頭發是我染白,你的皺紋是我親手畫上。我對你真的好壞。所以下輩子,你都隻能嫁給我。狠狠地收拾我,來替你這輩子報仇。”隻可惜相逢在亂世,有夫妻的緣分,有子孫的傳承。相愛卻最終沒能攜手走到永遠。這是時代的悲劇,也是傅三海終身的痛。


    盡管傅北極現在用理解的神情對他說道:“這和您沒什麽關係。他卻依舊老淚縱橫道:“可是終究,是我負了你奶奶。要是那時候我堅持帶她去台灣,也許她也就不會遇到那麽多壞人。”


    傅北極看著自己的爺爺,心裏百感交集。前世,不說其他,光是傅三海這三個字,就是金字招牌,能幫他攬到不少客人。然而前世,他卻隻將這當做恥辱。因為世人眼中,他身上從來都是隻有傅三海孫子這一個標簽,而他也曾試圖努力解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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