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


    孟青葶有些不解,卻還是點點頭。


    “好,我不會同夫君說的。”


    蘭嬤嬤壓低聲音:


    “小姐可感覺著姑爺對小少爺態度不太對?”


    “嗯?有嗎?”


    孟青葶很意外蘭嬤嬤這樣說,她是真沒注意到易風澤對小不點態度有什麽問題。


    迴想了一下之前易風澤進房間時的表情……


    噫,夫君進房間的時候隻有她在,後來她光顧著看孩子,沒留意夫君那邊。


    作為妻子好像有點不太稱職……


    不知為什麽又心虛了呢。


    蘭嬤嬤也不指望自己這瞧著可靠其實有點幼稚的小姐能察覺到不一樣,幹脆挑明:


    “姑爺瞧著小少爺,不太像是瞧親骨肉,倒有些……”


    有些什麽呢?


    蘭嬤嬤一時半刻也說不上來,隻覺得先前易風澤看著小少爺的眼神過於理智,沒多少父親的慈愛。


    但真要說多麽不對勁,其實也不能。


    萬一易姑爺就是愛著小姐勝過自己孩子呢?


    蘭嬤嬤見識不少,也碰見過不把孩子當迴事,兩口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父母。


    “嬤嬤,我沒覺著夫君態度哪裏不對呀?許是第一次做父親,有些生疏吧。”


    孟青葶自覺對夫君疏忽了,愧對夫君呢,自然自發替他找理由。


    “……”


    蘭嬤嬤恨鐵不成鋼地瞥她一眼。


    “自您生產後,姑爺好多天躲著不來見您,偶爾來一次也待不久,小姐不覺得有異麽?”


    照理來說,心愛的妻子產子,做夫君的怎麽也該多多關懷,到易風澤這裏,反而不如平時。


    這樣的反常,局中人若難以察覺,蘭嬤嬤這個半截身子在局外的可看得太清楚了。


    “夫君隻是恰巧那幾日……這些天公務忙著,他與我說過的,嬤嬤多慮了。”


    孟青葶溫聲道。


    易風澤之前同她說過,自己這幾天接到公公也就是現任易氏家主布下來的任務,沒辦法時時刻刻陪伴左右。


    為此男人很是愧疚,恰好孟青葶覺得自己身體虛弱,形容怕也狼狽,不願夫君常來,看見自己這幅不體麵的樣子,故而叫他先緊著公務。


    這些都是夫妻倆私底下說好的,蘭嬤嬤不知曉也正常。


    話是這麽說,蘭嬤嬤依舊直覺不太對,說不上來的怪異。


    找不到怪異在哪一點,她也不能強插進主人夫妻倆之間去。


    說到底,即使她與小姐感情再怎麽好,再怎麽勝似親人,那也不是親人。


    小姐抬舉她,她卻不能恃寵而驕。


    “奴隻提醒小姐幾句,小姐心中有數便好……”


    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蘭嬤嬤又道:“小姐還是……”


    “夫人。”


    蘭嬤嬤一駭,頓時止住話頭,轉身恭敬行禮:“少家主。”


    “夫君。”


    孟青葶見易風澤前來,連忙從軟榻上起身迎上去,同時朝蘭嬤嬤投去一個“往後再議”的眼神。


    “夫君今日怎的有空來妾身這裏。”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怎麽進來都沒聲音,嚇一跳。


    雖然兩人也沒說什麽密辛,但還是被夫君悄無聲息的動作弄得有點尷尬呢。


    “易風澤”不動聲色地壓抑住眼中要將女人吞噬入骨的偏執意味,做出一副與易風澤無異的溫文模樣。


    “公務處理得差不多了,便來看看夫人和孩子,怎麽,夫人不歡迎?”


    其實哪裏來的什麽“公務”?


    先前易風澤同孟青葶這麽說,隻是因為“易風澤”不斷鬧騰,他怕露出端倪,這才扯出一個借口好避一避。


    現在結果出來了,“公務”自然也就處理完了。


    “易風澤”雖然一直被壓製著,但意念卻一直清醒,易風澤能看見的、能聽見的,他都一樣看見了,聽見了。


    也因此,這世上對易風澤最最了解的,不是易風澤的父親母親,也不是妻子孟青葶,而是他的另外半魂。


    在孟青葶麵前裝出一個易風澤,這對“易風澤”而言簡直不要太簡單。


    果然孟青葶主仆二人沒發現不對,麵無異色。


    “自然不是,”孟青葶自然地上前替“易風澤”將外袍解下來,笑吟吟地,“夫君能來,妾身別提多高興。”


    “這些個天啊,夫君忙於公務,辛苦得很,妾身看在眼中,哪裏能叫夫君再花心思在妾身身上?”


    抖一抖外袍,抖去濕氣寒氣,孟青葶親自將外袍掛起來,又泡出一杯茶端著遞給“易風澤”。


    鳳凰單叢的特殊香味頓時強勢占據所有感官,溫暖得叫人想要沉迷。


    “火火還在奶娘那裏,夫君得等上片刻。”


    正這麽說著,奶娘就抱著易茗灼進來:“少家主,少夫人安。”


    “瞧,說曹操曹操到。”


    孟青葶含笑柔聲道。


    從奶娘懷中抱過孩子,看著香香軟軟的小寶寶吃飽喝足睡得踏實的小模樣,孟青葶心都要化了。


    思及蘭嬤嬤適才提醒她的話,女人心中一頓,將孩子抱著挨近一言不發的男人笑。


    “夫君怎麽呆站著,不是要看孩子麽?”


    “易風澤”是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正麵看見易茗灼的,他連與人正常相處都依靠著易風澤的行事風格來,別提怎麽對待親生孩子了。


    當即麵上樂淘淘,心裏摳腳腳,橫批慌成狗。


    “夫人……”


    男人難得露出一絲無措來,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放。


    “夫君抱一抱火火吧,這麽多天了,妾身都沒見著夫君抱孩子。”


    孟青葶仔細觀察他的每一寸表情,心中好笑。


    確實有些緊張過頭,但也不至於多誇張,應當是嬤嬤想多了。


    初為人父,無措才正常,若是露出嫻熟的模樣,孟青葶才要懷疑呢。


    “他……這……他睡著呢,我就不抱了,萬一手不穩摔著、或者弄醒了……不成不成……”


    “易風澤”連連搖頭,那一副青澀模樣把房中其他人逗得忍不住露出笑意。


    孟青葶更是毫無客氣地笑出了聲。


    “夫君不必如此,抱孩子不難的,隻要小心著點,不會弄醒火火,倒是現在爭論這些,有可能會吵醒他。”


    正這麽說著,懷中孩子嘟著嘴動了一下,仿佛應證著母親的話,要被吵醒了一般。


    “易風澤”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吱聲,顫抖著伸手視死如歸般道:


    “好,來吧,給我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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