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人……前途,你、你……會遭到報應的!”


    周椽芳惡狠狠地說道,這時候他完全顧不上什麽形象,隻想撕碎眼前這隻鬼。


    可他原本就沒辦法對執紼如何,現在失去一切術法記憶,就更沒辦法傷害到執紼。


    執紼被他的話逗笑了:“您還知道毀人前途會遭報應?”


    笑容漸漸消失,冰霜四溢。


    “那您毀別人前途的時候,怎麽就不想想會遭報應?”


    周椽芳所修習的術法,七成依靠掠奪旁人氣運運行,兩成吸取旁人生機,剩下那一成才是無害的。


    偏偏這周先生不是無知,他對術法的功效和後果心知肚明。


    即使如此,他依舊用它們來為自己謀利,對外卻撐著一副世外高人的虛麵,可笑至極。


    “他們、他們都是自願的,怎能怪罪於我?”


    周椽芳啞然片刻,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反駁。


    “自願?”


    執紼咀嚼著這兩個字,眼中冷意更甚。


    “說一句語焉不詳的會收取代價,就稱得上是自願嗎?”


    “你們人類,都這麽虛偽?”


    不想再髒了自己的手腳,執紼忍住動手的念頭,沒再上去踹一腳。


    像周椽芳這樣的低階術士,想必那個神秘組織裏有不少。


    她不可能一個一個扁過去。


    執紼有些可惜地歎了口氣,正色道:“你泄露組織機密,應當向組織告罪。”


    “哼怎麽可能!”


    他跑都來不及,哪可能自投羅網?


    “泄露組織機密,應當告罪。”


    語氣加重,威脅之意盡顯。


    “我不……”


    “嗯?”


    “……對,”麵對馬上就要懟腦門上的拳頭,周椽芳不得不改口,“我泄露組織機密,我要去告罪。”


    執紼滿意了,揮手一道幽光送進周椽芳眉心。


    “記住我的話,要是七日之內沒見你有行動,後果自負。”


    說完留給周椽芳一個自行領會的眼神,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了。


    周椽芳不敢輕舉妄動,僵坐數十秒,確認過執紼的確已經離開,才扒拉著沙發靠背動作遲鈍地站起來。


    全身上下都在叫囂不滿,控訴著不久前受到的暴行。


    他到底養尊處優多年,一身骨頭養嬌不少,被執紼那麽一踢一踹,別提多難受。


    腹誹著女鬼的暴力行徑,自覺已經是個老人家的周大師扶著腰,曲著腿,一步一挪走進臥室。


    他沒敢關燈,想著就這麽開著燈,應該不會再招鬼來了罷。


    周大師下意識地忘記一般來他家的鬼,關個燈是不成問題的。


    所以其實這燈……開沒開著一點影響都沒有。


    待哆哆嗦嗦團進被窩裏,已然不年輕的男人閉上眼,表情漸漸猙獰起來。


    他本來就麵相極兇,當人群裏說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都有人信。


    此刻被子蓋住脖子以下過於違和的身體,隻露出一張臉,那效果就更加明顯。


    更別提他做出的表情,二次放大了麵相上“惡”的一麵。


    總之沒眼看,看就是嚇死你。


    豆大汗珠從額心向兩鬢滾落,男人咬住牙鼓起腮幫,恨到極致反而做不出表情。


    “嗬——嗬嗬……”


    幹啞的笑聲突兀響起,起先微弱,漸漸地大起來,充滿整個房間。


    說不清的詭譎。


    ………………


    “薛小姐,您是想通過這位周先生順藤摸瓜?”


    雲不祿緩得差不多,又恢複原本的溫潤如玉。


    兩隻鬼並肩而行,慢悠悠地在城市街道上方飄蕩。


    “顯而易見。”


    執紼頷首,雙手攏進衣袖。


    她出行為了方便,沒穿多華麗的裙裾,就十分日常的簡式休閑漢服。


    頗具一番風流寫意。


    夜風拂過,長發的兩隻鬼卻八方不動,連根發絲兒都沒飄起來。


    “這位周先生……”


    雲不祿輕聲道:“好像還瞞著什麽。”


    雖然執紼用了搜魂術,但其實為了不過分損傷周椽芳的靈魂,她並沒有用最深層次的搜魂。


    因而一些被刻意隱藏的東西執紼沒有翻查到。


    想也知道,執紼說消除術法相關的記憶時,周椽芳的表現……


    有些過於虛假。


    可見對於周椽芳而言,他還有更重要的底牌握在手中,故而不會真正絕望。


    執紼肯定了雲不祿的看法:“的確,他應當還知道一些關於那個組織的消息,不過……”


    不過被重重術法保護著,一絲縫都沒露出來。


    想來那組織旁的術法研習不怎麽樣,對這封鎖記憶的術法研究到頗深。


    執紼沒有點明後半部分,但雲不祿與她相處幾百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您……為什麽不直接破開術法?這對您來說應該不難。”


    “確實不難,”執紼瞥他一眼,“但沒必要,我非嗜殺之人,也不是非得知道被掩埋的是什麽,左右不過一點信息,在周椽芳身上套不出來,以後自會有別人。”


    待她再逮一個更高層的人類搜個魂,不就明白了。


    為一點小事為難生魂,也是要還業障的,沒那個必要。


    “薛小姐仁善。”


    雲不祿含笑調侃道。


    執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在雲不祿這廝麵前,優雅體麵根本維持不住。


    聽他說話,不能太有腦子,也不能不帶腦子。


    太有腦子累,不帶腦子虧。


    “薛小姐……”


    雲不祿突然看向前方喚執紼。


    像是看見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麵上露出詫異震驚之色。


    執紼抬眼望向前方,隻見一棵榕樹不知什麽時候擋在她們前進的路中央。


    榕樹長壽,眼前這一棵粗壯茂盛過頭的顯然不是棵年輕樹。


    起碼有幾百年歲數。


    這倒不是雲不祿麵露詫異的緣由,真正叫他感到震驚的是這棵樹正正好擋在客棧大門口。


    不知是不是老樹有靈的緣故,想要進入客棧的客人們都被攔在外麵,無法穿過樹幹進入客棧。


    “這是……”


    “樹靈?”


    執紼有些遲疑,這世間靈物越來越少是法則規定的,按理來說,不過幾百年的樹,即使屬陰性,也不會有靈產生。


    可堵住客棧大門的這棵樹,觀其氣息至多五百年,決計不到能修出靈的地步。


    怎的就通靈一般堵著客棧大門,而且五百年就這麽大,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去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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