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入行這麽多年來,遇到過許多奇葩的人事。


    但像jason這樣簡單粗暴的,她還是頭一迴見。


    當然,她不否認這簡單粗暴的手段正好打中了她的七寸,掐住了她的命門!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了!


    不過,對方欺人太甚,她也沒落下風就是了。


    那家人不是擔心李曉澄過不去心裏這個坎不肯乖乖舉行婚禮嗎?


    好啊。


    那可太好了!


    他們有她的命脈,可她也有李曉澄的!


    ~~~~~


    “你手裏這什麽呢?”


    車子經過西湖,小柴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李曉澄心不在焉地將目光從窗外收迴,低頭看了看指尖把玩的紙鞋。


    仔細看就會發現,那精致的紙鞋上還印著一些字。


    小柴下意識想上手,李曉澄一躲,將紙鞋收進袖子藏了起來。


    小柴噘嘴:“什麽啊,還神神秘秘的,您該不會又撿了什麽亂七八糟的迴家吧?”


    “什麽話?我就是拿廢紙疊東西玩罷了,這你也要檢查?”


    “既然是疊著玩的,又何必防著不讓我看?”


    李曉澄“嘖”了一聲,警告她不許上綱上線,讓她給陶顯去個電話。


    小柴“哦”了一聲,乖乖打電話去了。


    車子開到私道上,陶顯那頭才接通。


    “找我什麽事,澄姐?”


    “陶顯我問你,易燃的合同是走你們公司法務嗎?”


    陶顯愣了一下,莫名其妙道:“應該吧。”


    “什麽叫應該?你不知道嗎?”


    “易燃的合同一直都是菲菲姐親自把控的。”


    “你沒權看嗎?”


    陶顯搖搖頭,憨憨道:“字多我眼暈。”


    李曉澄氣結無語。


    “你打聽這個幹什麽?有什麽事嗎?”


    “沒。老太太讓我整理房產,有幾處是要留給他的,我得知道合同從誰手裏過。”


    事是有這麽一迴事,裴慰梅的確打算在她和裴慶承婚禮前把該處理的財產問題辦完,但這事有威廉彼得兄弟經手,根本不必她費心。


    “這樣啊?”不知情的陶顯被唬住,道,“這你可能得問問菲菲姐了,演出這塊的合同是公司把控的,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哦對了,有位格蕾絲小姐你認識嗎?”


    “grace?”李曉澄想了想,“認識,是我老公的大侄女,易燃的堂姐。”


    “呃,怎麽還有這麽一層啊?”王家複雜的人際關係把陶顯徹底給弄混了,他開始有些煩躁,“反正就是有這麽一個格蕾絲小姐吧,有一年我們尾牙,她來露了一麵,菲菲姐好像有些怕她,我順便打聽了一下,還是小柳告訴我的,易燃從前在南韓那邊的合約都是她處理的。”


    “……怎麽會?”


    李曉澄不顧小柴在場,飛快展開那隻紙鞋。


    鞋子被折得很小很精致,折的人似乎並不希望有人打開,邊角契合得嚴絲合縫,一旦展開,幾乎不可能再恢複原狀。


    但李曉澄不在意。


    這樣的隻紙鞋子,她折過很多隻。


    那時王易燃還是個窮小子,他專心寫歌的時候,就是房子塌了也不會管的。


    李曉澄隻好安安分分規規矩矩地在一旁搗鼓自己的小玩意兒,當時家裏最不缺的就是他寫廢的草稿紙,有時她就拿那些廢紙折個青蛙,折個紙鶴,當然也折過飛機和鞋子。


    等她把她奶奶的書架上那本手工書上的折紙圖案都學會了,他也走了。


    tina將這隻隻鞋交給她時,告訴她:“這是我一個心腹給我的,說是易燃的演出合同。”


    “這不犯法嗎?”李曉澄震驚。


    tina笑笑,“這是作廢的版本,andy沒通過。易燃在片酬那欄,填了一個十分離譜的數字。李曉澄,從前我不明白你小小年紀,怎麽能寫出這麽痛徹心扉的故事,我以為那是你的天賦。看到易燃寫的這個片酬後我才明白,那不是故事,那是你的過去。”


    李曉澄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隻是木訥地收下了那隻紙鞋。


    而現在,她求證似的展開了這隻她原本一輩子都不打算展開的紙鞋。


    一枚圓圓的硬幣從對疊的紙張中滑落在腳墊上,小柴彎腰撿起。


    李曉澄從她手中接過那枚硬幣端詳一陣,沒有說話。


    她手裏的那張a4紙印有碩大的cube淺色記號,長長的下標線下,印著“《純情漫話》電影演出合同”的字樣。


    因為隻是整份合同中的一頁,條款內容直接是“2.2.3條款”開頭。


    她看到唯一一個填空簽字的位置,上麵寫著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數字。


    那是一個數字“1”。


    王易燃答應出演《純情漫話》的片酬,隻要了一塊錢。


    “於斯柴,你別過頭去。”


    她命令。


    小柴立即別過頭去,因為這迴,她也知道自己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在她這個位置,“不知不罪”,“知了”,就難逃被問責的下場。


    卡宴停在噴泉池邊,坤和早就領著小狗們等在門口,正欲上前迎接,卻見小柴垂頭喪氣地下了車,鄭安則一臉莫名地走到一邊問後車上的兄弟借火抽煙。


    “怎麽了?”坤和越過小柴看了眼車,始終不見李曉澄下車,這才問小柴,“發生什麽事了?”


    小柴白著臉,彎腰抱起“奧德賽”,摸摸它柔順光亮的毛發,放在臉邊香了香,有氣無力地對坤和說:“夫人心裏苦,太苦了……”


    坤和看著黑沉沉一動不動的車,跟著歎了一口氣。


    ~~~


    丙申年,庚寅月,乙酉日。


    宜祭祀,冠笄,嫁娶,拆卸,修造。


    忌安床,栽種,治病,作灶。


    得“病”的李曉澄把自己關進臥室,狠狠地哭了一場。


    隨意擱在床頭的手機鈴聲響了停,停了響。


    敲門聲此起彼伏,問安的,請她下樓吃飯的,有事找她的。


    她不聽不聞,躺在床上,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大眼傀儡,隻怔怔地落淚。


    “夫人,北京家裏來電話了,您接嗎?”


    小柴等了一會兒,衝坤和搖搖頭。


    坤和上前敲了敲房門,問:“曉澄,我家周薤有事找你。”


    靜立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迴應。


    兩人掃興離開,氣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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