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局勢的易燃忽而一笑,他雖是這個家中可有可無的角色,但裴慰梅這樣舊式家庭長大的豪門嫡女,說起她幼年在裴家的生活事跡,基本就是一卷宅門鬥爭史。


    玩音樂的叛逆之子有時不想接觸這些,卻也很難避免潛移默化的影響,於是自然而然地就練成了分辨人心的本領。


    咄咄逼人的李曉澄究竟想做什麽,囂張跋扈又各種討好的戈家人想做什麽,眼下已經一目了然了。


    眼看李曉澄的預謀被識破,馬上就要陷入僵局,作壁上觀的他覺得此時出手,可能是最好的時機。


    在“哈姆雷特”一聲慘叫後,他毫不猶豫地將長腿一伸,一腳踹飛了那個扯狗毛的熊孩子。


    眾人皆愣住。


    戈薇薈平時最疼晚輩,還有些重男輕女,大哥家的孫子就和她自己的孫子差不多,見易燃一腳就往孩子心窩口踹,她連忙撲飛上去抱住孩子,罵道:“你幹什麽踢人啊?!”


    易燃抱起嗚嗚往他懷裏鑽的“阿姆雷特”,冷漠地看著地上的戈薇薈,“你們不教訓孩子,自然會有人替你們教訓他。”


    見孫子後知後覺地嗷嗷大哭,心疼孫子的戈偉國沒臉沒皮地大聲朝高他一大截的年輕人嗬斥:“什麽教訓不教訓的,你當你誰?揪你幾根狗毛怎麽了?你那狗金子做的不成?”


    易燃斷眉一挑,眼神殺到。


    眾人同時感到自己被一道十分冰涼的視線貫穿了。


    戈偉國一噎,頓時像漏氣的氣球一樣,麻溜地竄上天花板,又砸在了地上。


    在短暫的驚訝過後,李曉澄深吸一氣,看向他。


    他側著臉,完美的下頜線緊繃著,顯然是忍了地上的熊孩子許久才發作。


    邊上戈薇萃嘀咕了聲:“那也不能打人啊,狗是狗,孩子是孩子,孰輕孰重你這麽大個人分不清啊?”


    易燃忍著孩子煩人的嚎啕大哭,和突然地朝她露出一記腐笑:“您說的對。”


    繼而單手抱著“哈姆雷特”,朝另外三隻躲在沙發抱枕裏的小狗喊道:“我們走吧,寶寶們。”


    “……”


    李曉澄在心裏“嘖”了一聲,這人罵誰是狗呢?


    可她臉上的笑容卻是大大的。


    不過,正因為她太過認真地品味爛親戚們吃癟,才會遺漏了一些細節。


    如果這時她仔細看看他的話,就會從他眼底發現那種暗中幫到心上人時的喜悅和不自在。


    如果這時她仔細聽他的唿吸,就會發現他的頻率比往常快,並極力克製著耳朵不泛紅起來。


    ~~~~~~


    與此同時,看夠鬧劇的易燃已經走至花廳門口。


    混雜著花香的熱氣從門縫中泄出,而他,冷不丁地和頭發灰白的李梟打了個照麵。


    透過這個老人家的眼神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對他從未消散的敵意,這位的身家背景,他也從裴慰梅那了解了一點,自然,他與李曉澄那段過去,被這個老人家記在了心裏。


    不輕易原諒,是對的。


    易燃搜刮出自己所有的敬意用在自己桀驁不馴的臉上,微微欠身,主動打招唿:“您來了。”


    小柴瞧了眼老爺子的臉色,又緊忙低下頭去。


    之後隻聽聞老爺子輕哼了一聲,然後本家小少爺退到一邊,讓出了身位。


    親自奉著茶點的坤和瞧了眼又高又瘦的易燃,跟了上去。


    李梟一出麵,整個花廳頓時安靜,隻剩孩子的哭聲。


    或許是察覺到了不對勁,那熊孩子尷尬地嚎了幾句後,最後幹巴巴地閉上了嘴。


    見了爺爺,李曉澄鬆開抱胸的雙臂,走過去迎接:“你怎麽來了?”


    李梟瞥她一眼,心說: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嘴上卻說:“你婆婆喊我過來吃飯,怎麽,她沒說除了我還有別的客人啊。”


    這祖孫倆一唱一和,搭台唱戲,演得真的像出巧合。


    坤和笑眯眯地將茶點放下,其實她打電話通風報信時,老爺子已經在西湖邊了。


    就這麽巧,好像算到今天李曉澄有此一劫似的。


    因為剛才在門外聽了很久,大紅袍已經不怎麽冒熱氣了。


    但為了不露餡,她也隻說:“老爺子,您坐,夫人馬上就迴了。”


    她這句話讓戈家人有了些許喜色,他們這趟來就是為了看一眼裴慰梅,攀個親。


    本來還以為會被李曉澄趕出門去,但現在事情有了轉機,那就不妨臉皮再厚點,等上一等。


    坤和帶著金色托盤離開花廳,帶上門,小柴和易燃都還站在門外。


    坤和看了眼易燃,心中有些複雜。


    之前瞧他與曉澄水火不容的樣子,讓人以為他放戈家人進門是故意的,可剛才他踹熊孩子的那一腳如此及時,讓人覺得他又是在幫曉澄的。


    坤和有點糊塗了。


    “坤和,晚上吃芝士焗**。”


    “嗯?”


    “要放很多芝士。”


    他笑著對她說。


    ~~~~~~


    花廳內。


    戈偉國帶著弟弟妹妹們一一見過李梟。


    對於這個從天而降的親家老爺子,戈偉國心裏沒譜,隻聽說來頭不小,於是老實了一陣。


    後來聽說戈薇茹與老爺子處得並不愉快,戈偉國又放下心來,心道:既然妹妹都敢和他對著幹,那說明老頭也沒那麽大的本事。


    於是,馬上故態複萌。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一件事:戈薇茹可以和老爺子對著幹,不意味著其他人可以他對著幹。


    和老爺子對著幹的人,會死的。


    差點丟掉小命的戈偉國難得學會了夾著尾巴做人,就是因為來自的李梟的“愛的教育”太過沉重。


    自從李梟迴了杭州,在戈偉國的帶領下,幾個隔三差五就要找戈薇茹打秋風的兄弟姐妹,漸漸的不再去找那對孤兒寡母的晦氣了。


    李曉澄好不容易過了幾年清閑日子,開開心心地寫她的劇本和小說,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自己的奇葩舅舅和姨媽們。


    可常言道,狗改不了吃屎。


    而這幾位,吃屎也一定要趕上熱乎的。


    她不得不服。


    李梟在沙發上坐下後隻認了一圈人,並未主動開口說什麽。


    不寒暄,也懶得招唿,就那麽坐著喝茶吃點心。


    等他吃完半塊板栗餅,例行身體檢查的裴慰梅終於到家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你是歲月派的星星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右舷了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右舷了望並收藏你是歲月派的星星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