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她小小的一隻,看著毫無威脅,但她卻能做整個籃球校隊的老大。


    隊員偷懶的時候,她坐在兩米多的男孩的背上,罰他們一起做俯臥撐。


    隊員們輸了比賽的時候,她挨個地安慰,將他們的兇猛和上進,一一找迴。


    隊員們贏了比賽的時候,她哭得比誰都兇。


    她甚至可以將一些人送進cba的同時,冷靜地送另外一撥人迴家。


    她是郝亞寧在那個年紀裏見過的最酷的女孩兒,很多男孩喜歡她,條件好的,條件不好的,但始終不見有誰開口對她表白。


    多好笑,為了讓她持續擁有“酷”,大家居然忍住不用愛情沾染她。


    但讓郝亞寧更意外的是,她這麽一心搞事業的人,居然在功成名就之後,選擇銷聲匿跡。


    他曾聽說她拿到了美國哪所常春藤名校的offer,但後來問起該校校友,提了李曉澄的名字,對方卻並不知其名。


    不可能啊,像她這樣到哪兒都很出彩的女孩,怎麽可能不被人知?


    但她仿佛就是從世上消失了一樣,郝亞寧對她隱身可見,但她卻注銷了賬號。


    沒人知道這幾年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她那雙清澈的眼睛依舊犀利如初,一眼就瞧出了他的困局。


    “你覺得自己一事無成,不過是基於一直敷衍度日罷了。你若肯經曆一些難熬的瞬間,就會給人生打上標點,分出段落。但這和寫文章不大一樣,寫文章講究起承轉合,而現實生活可能是‘落起起落’,也可能是“起落落落”,甚至一直那麽落下去。”


    這話聽著在理,郝亞寧又問:“一直落下去的人,難不成隻能認命接受嗎?”


    李曉澄抬頭看看頭頂的天,天很低,壓著整個人間。


    “一百年,很快的。”她牽起嘴角,吐出一口熱氣,“知道審視自己是個很好的習慣,但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你的苦惱隻是對未來感到不安和對過去感到後悔的集合項,根本微不足道。是它在困著你,而它也想一直困著你,你若肯試一試就會知道,它其實最怕人類勇敢。”


    郝亞寧莞爾,話說到這個份上,還真的是個哲學現場了。


    迴去的路上,他們的車在華燈不息的北京城裏穿行,他胸襟之中難得生了一點詩意,而非全然的紅塵紛擾。


    那天,李曉澄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師兄,你要好好的。別害怕試錯成本太高,就選擇留在原地。向前走走看吧,縱然是窪地,也比你看膩了的風景好。”


    他怎麽迴的?


    他笑容大大的,迴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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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豆看他眼神染上痛色,像是陷入了對過去的緬懷之中,微愣之後,突然怒極反笑:“郝亞寧,我還沒死呢!你那幅憶古思今的嘴臉擺給誰看?”


    暖金色的定光下,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景象。


    英俊且傲慢的男人,從來不缺女人的覬覦,郝亞寧在這被覬覦之列,豆豆早就習慣了處處防範。


    可是,她千防萬防,防不住他有一個紅顏知己。


    結婚前,她幾個小姐妹花了點人脈,將郝亞寧身邊的人事扒了個幹幹淨淨,得出結論:豆豆,嫁了吧,朝陽區找不到比他更幹淨的男人了。


    於是乎,豆豆開開心心地披上嫁紗。


    可是相處久了,無數次的爭吵中,豆豆發現他失望的眼神實則源於一個“參照”。


    他心裏有一個人,他將她與那人對比,她永遠比不上那個人,所以郝亞寧總是流露失望。


    豆豆以為,男人嘛,多數還是如他父兄,為了似錦前程,值得卑躬屈膝去換。


    可郝亞寧偏偏不。


    他像人間判官,心中的正直使他剛烈,豆豆無數次想令她彎腰,可又深怕將他生生折斷。


    他,不願討好她。


    這是豆豆一直以來的心結。


    可是,他卻在李曉澄麵前,笑得如此開懷,如此肆無忌憚。


    陽光下,冰湖上,一身白色羽絨夾克的郝亞寧,帶著他的學妹,如同兄長引導幼妹蹣跚學步,亦如十六七歲的竹馬嘲笑青梅滑稽地摔倒。


    他們倆,就像畫一樣。


    將那些照片看了八遍,在考慮李曉澄的身份之前,豆豆已然嫉妒得發瘋,她恨不得將李曉澄千刀萬剮,廝成碎片,化為灰燼!


    而郝亞寧此刻的疑慮,儼然將她劃到了他的對立麵。


    等不到他的迴應,豆豆忍著小腹傳來的隱痛,撐著飯桌緩緩起身。


    保姆想要上前攙扶,卻被她皺眉揮開。


    這時,她卻聽郝亞寧說:“她叫李曉澄。”


    一聲歎息,百轉千迴,在腹中繞了一圈,終究還是歎了出來。


    曾經的z大辯論社社長,平時風度翩翩,但要針對誰,簡直五毒俱全。


    又或者,這才是他的真麵目的還原。


    他說:“我不怪你叫人跟蹤我,但你必須向她道歉,因為我們倆的事,與她無關!”


    豆豆憤而扭身,眼底冷光凜凜,聲如薄冰,輕易能劃破人皮膚,叫你見血:“我跟她道歉?郝亞寧,你講講道理!”


    老保姆見縫插針:“是啊是啊,豆豆沒叫人跟蹤你,是那邊寄照片過來的!”


    緊接著,保姆將事情經過從頭到尾梳理一遍。


    聽完,郝亞寧皺眉,犀利指出:“所以,你這感冒就是尋釁滋事得來的?”


    豆豆最恨被人冤枉,幼時她兩個哥哥總是拿她當擋箭牌,她母親偏心兒子,幾次包庇將她推到父親麵前受罰,她不恥極了,一氣之下,帶著行李搬去奶奶家。


    父親哄她迴家她也不肯,定要母親向她賠罪道歉她才肯翻篇。


    全家上下都拿她沒轍,最後當媽的退了一步,還真跟她賠了個不是。


    郝亞寧是誰?


    他不就是仗著她愛他才如此肆無忌憚嗎?


    小腹一陣劇痛,豆豆扶著餐桌倒嗬了口氣,差點嗆著。


    見她氣得不輕,老保姆埋怨地瞪了眼郝亞寧。


    豆豆依舊揮開她來攙扶,雙手舉起,作舉手投降狀:“主播先生果然用詞精準,是,是我尋釁滋事,我隻恨沒將她按在泳池裏憋死!”


    郝亞寧詫異地看了她一會兒,看清她毫不掩飾的兇惡殘忍後,垂眸撇開頭,事不關己般拿上外套,繞過餐桌走向客廳,輕輕丟下一句:“無藥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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