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個婚訂得匆忙,以至於戈薇茹夜不能寐,擔心會遺漏掉什麽,但事實上,王家那邊從裴慰梅跟兒子開口那天就在著手準備訂婚儀式。


    無論是賓客和禮單,還是鮮花和用車,坤和這個管家都在每個細節證明她不僅僅隻是擁有一張菩薩臉而已,豪門中浸淫多年得來的經驗,讓她盡顯厲害手腕。


    戈薇茹甘拜下風,收起丈母娘的架勢,認份地走親訪友,替女兒派喜糖去了。


    說來,聽了太多的“恭喜”,她竟漸漸地覺得這門匪夷所思的婚事帶來的並非全是厄兆。


    她吃了別人二十多年喜糖,這迴終於輪到她嫁女兒了,說不高興肯定是假的。


    李曉澄要把下午和晚上的時間留出來趕稿,隻好早起親自跑腿。


    她奶奶莊明宋有幾個朋友和同事戈薇茹並不熟,住得也遠,未免戈薇茹找不著路,還得她親自去一趟才行。


    自從“羊腿”事件後,裴慶承在戈薇茹心中的形象拔高不少,再加上他願親自陪同李曉澄去派帖,縱使戈薇茹再不滿意,也忍著沒給臉色給他瞧。


    要做的事情很多,來不及在家吃早飯,二人開車去了附近的學校。


    學校門口總有兩三家早餐店,背書包的學生們圍攏在一團霧氣的蒸籠前,跺著腳要包子油條。


    下了車,李曉澄擇了一家常吃的,要了燒餅油條鹹豆漿。


    “你想吃什麽?”


    裴慶承抬頭看向牆上的菜單,在他不熟悉的領域表現出了些許茫然。


    早上風大,他黑色正裝外壓了一件灰色長大衣,從頭到腳遮得嚴嚴實實,也就他身材絕佳,穿成這樣才沒半分笨重和壓抑。


    李曉澄一時看得出神,心裏像是架在炭火上的水壺,咕咚咕咚地往上冒泡。


    看完菜單,裴慶承扭頭,下顎線條隨之一改,不再有棱角,隻有突出的喉結一番上下滑動。


    他瞧著自己呆呆的小太太,笑著點單:“老板娘,我要一個豆沙包,一碗甜豆腐腦。”


    老板娘忙著自己的生意,也顧不上客人是什麽來頭長得怎樣,利落地取出大碗,打了一勺嫩滑的豆腐腦,端到客人桌前道:“糖在罐子裏,自己加哈!”


    說完即走了,不多時,老板送了豆沙包和燒餅油條過來。


    瞧著李曉澄眼熟,老板狐疑地問了句:“有一陣沒見你來了,換工作啦?”


    李曉澄搖搖頭,笑著指指對麵:“在談戀愛,準備結婚。”


    老板這才看了眼裴慶承,仿佛受了什麽驚嚇一般,在圍裙上猛搓自己沾著麵粉的手,半天才擠出一句:“恭喜恭喜!”


    裴慶承朝他一笑,跟著道謝。


    等老板走了,李曉澄說:“別見怪,他們做生意的人,都喜歡聽喜事。”


    她自顧自往豆漿裏撒了幾顆蔥花,瓷勺子舀了舀,一縷白煙拂過她的臉,潤濕了她的鼻尖。


    知道燙,她沒有馬上吃,而是打開手邊的糖罐,問他:“你紅糖還是白糖?”


    “哪個好吃?”


    “我是鹹黨。”


    在鹹黨看來,無論是甜粽子還是甜豆花,都是異類。


    裴慶承莞爾,不怕死地說:“我要紅糖。”


    ~~~


    吃完早餐,二人重新上車。


    臨走前,李曉澄從後備箱拿了一袋禮包給老板。


    老板受寵若驚地收下了,店裏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隻好連聲說“那你下迴再來”!


    上了車,李曉澄徑自打開一袋禮包,一邊打飽嗝一邊吃裏麵的零食。


    禮袋是坤和派人送來的,戈薇茹打開一看,左右挑不出比坤和更好的,隻好將自己親自準備的心思作罷。


    裏頭的零食都好吃,這兩天李曉澄已經關好房門悄咪咪吃了兩三袋。


    趁等紅燈,裴慶承問身邊的兩腮鼓起的人形倉鼠:“都有什麽?”


    “日本的巧克力,法國的馬卡龍,馬來的水果幹,美國的堅果脆,等等。”


    應有盡有,就差澳大利亞的袋鼠肉了。


    哦,也可能坤和真的準備了,隻不過被“四大悲劇”吃掉了而已。


    “你要吃點嗎?”她問。


    裴慶承搖搖頭,不知道自己的訂婚禮袋都有什麽已經很過分了,再和未婚妻搶吃的,傳出去他還做不做人啦?


    哈哈。


    ~~~


    送完三份後,二人再度準備啟程。


    在人家家裏聽了一籮筐好話的李曉澄暈暈乎乎地爬進車裏,生平頭一迴訂婚,沒想到當人們祝福一個人的時候居然會有這麽龐大的詞匯量。


    虧她還是個半吊子的作家呢,這一波不得不服薑還是老的辣。


    “你電話。”裴慶承一邊將車倒出車位,一邊提醒道。


    李曉澄瞄了眼來顯,見是周薤,連忙接起:“導演?”


    “喜糖收到了,恭喜了。”


    李曉澄掐指算算:“這麽快啊?”


    “順豐。”


    “不愧是國際頂級物流……”


    “我在片房,剛剪了一小段,你想看看嗎?”


    想啊!太想了!


    不過,“還是算了,我怕你拍得太好,忍不住發出去炫耀。”


    都是簽過保密協議的人,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周薤挑眉,隻道:“那我們聖誕節見。”


    “好啊。”


    掛了電話,李曉澄藏不住高興,雙腳在地毯上空踩縫紉機。


    踩著踩著,納悶了:“聖誕節見?”


    “怎麽了?”


    李曉澄看向身邊的男人,怪聲道:“周薤這話古怪,她約我聖誕節見?!”


    裴慶承摸了摸鼻子,好像終於想起一件被他忘記的很重要的事:“那個,其實周薤是坤和的本家侄女。”


    “哈?坤和不是台灣人嗎?”


    周薤正兒八經的北京土著,這樣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兩個人怎麽可能是姑侄關係?


    “曉澄,你不覺得周薤和坤和,長得很像嗎?”裴慶承認真問。


    李曉澄無語凝噎,她這麽愛觀察的人,居然把生活圈中同時出現兩張菩薩臉的概率忽略不計了。


    她愣了須臾,問道:“所以,周薤也會來觀禮是嗎?”


    裴慶承聳聳肩,坦言:“正確來說,她應該是來陪姑姑過聖誕節,順便參加我們的訂婚儀式。”


    李曉澄嘴角抽了一下:“她,不用陪父母男友嗎?”


    但凡是西洋節日,傳到國內都成了情人節。


    她不信周薤是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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