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煥雪長得很尋常,並無傾城傾國之姿,五官淡得用橡皮擦一抹就沒了。


    或許是看開了很多事,所以她的心情極少有波瀾,加上穀家的金山銀山花不完,金尊玉貴地供著她,她想不年輕也不行啊。


    不過李曉澄確實有些佩服她的。


    照常理來說,家裏來了客人,殷勤招待總是必要的。


    可蒙煥雪的神情始終寡淡,她既不在職場,也不沾陽春水,更不問世事,猶如一張任墨潑灑的白紙,你想將她視為什麽,她就是什麽。


    不知怎麽的,李曉澄很想叫裴慶承送她一塊腮紅。


    李曉澄熱烈觀察她的同時,蒙煥雪卻翹著二郎腿在查看自己手機裏的信息,似乎對李曉澄的來曆絲毫不感興趣。


    等她將該迴複的消息全處理,她才放下手機招唿:“李小姐,吃茶。”


    “叫我曉澄就可以了。”


    “那麽,曉澄?”


    “誒,雪姐姐。”


    兩個女人相視而笑。


    ——


    裴慶承與穀昭軒下樓時,她倆正從聊婚後生活聊到少女夢想。


    蒙煥雪說,婚姻到了最後,其實她根本懶得和丈夫講話。


    她規定朋友若是有事找她,不要打電話,隻能用微信。


    而且隻能打字,不能發語音。


    幾次之後,朋友埋怨:你家大到有迴聲?


    的確大到有迴聲,但蒙煥雪也不想解釋她這麽做,隻是不想讓丈夫發現她醒了而已。


    周末的早晨,她隻想躺在床上翻翻小說,看看明星八卦,連女兒都懶得理。


    但丈夫一向起居規律,哪怕是節假日,也是五點準時起床。


    就她賴床這會兒,丈夫已經跑完步,洗完澡,遛完狗和女兒了。


    她知道丈夫閑不下來,他閑下來也是在家中到處轉悠,把傭人們弄得提心吊膽戰戰兢兢。


    所以,她更不能起床了,一旦她出了臥室,丈夫就會不停找她說話。


    而她隻想當一隻大河蚌。


    隻要發現丈夫靠近臥室,她就立即裝睡。


    她甚至想,如果她像蚌一樣有滋水功能就更好了。


    ——


    李曉澄聽完這位大前輩的婚姻生活後,笑得差點岔氣。


    “男人啊,在女人不想說話的時候就該乖乖閉嘴,那麽粘人幹啥?一點也不懂優雅含蓄。”


    蒙煥雪很是認同,喝了口咖啡說道:“如果一輩子隻當高中生就好了,每天都住自己家裏,雖然媽媽嘮叨了點,但飯菜總是很香。爸爸會偷偷塞零花錢,我每天都高高興興上學。至於戀愛嘛,喜歡就談一下,不喜歡就換一個。”


    李曉澄竊笑,要不是親耳所聞,恐怕難以相信這是一個人生贏家會說出的話。


    看樣子,蒙煥雪的豪門生活並不快樂。


    李曉澄道:“雪姐姐,你要是商場逛煩了,就帶小聲去找我玩,我們劇組有帥哥看。”


    “哦,小裴那個帥侄子?”


    “你見過?”


    “見過幾迴,後來隻在電視上看他了。”


    “他也在廈門。”李曉澄微笑,“既然是熟人,那就更應該見見了。”


    ——


    “你倆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穀昭軒走到沙發前坐下問。


    “在說易燃呢。”蒙煥雪恢複冰雪女神之態,轉問裴慶承,“小裴,你媽媽身體還好嗎?”


    煥然一新的裴慶承挨著李曉澄坐下,迴道:“除了喜歡半夜起床偷吃糖果巧克力,她一切都好。”


    簡單聊了兩句,穀昭軒開始找他的寶貝女兒。


    蒙煥雪說:“外麵野了一天,剛睡著了。”


    穀昭軒看了眼腕表,起身道:“那我們先吃吧。”


    話雖這麽說,但路過遊戲房的時候,穀昭軒還是推開房門看了一眼。


    他的寶貝女兒的確在睡,而且睡得不省人事。


    李曉澄見小孩的圍欄外蹲著一隻巨大的黑狗,嚇了一跳,轉頭問裴慶承:“這什麽狗,怎麽這麽大?”


    裴慶承壓低聲音道:“是紐芬蘭犬。”


    這四個大人,隻有蒙煥雪是最不顧規矩的。


    她很清楚女兒不會被吵醒,以尋常的音量對李曉澄說道:“這是我的狗,叫道森,我女兒它養大的。”


    說完,這位貴婦丟下丈夫和客人,徑自飄向餐廳。


    穀昭軒關上遊戲房的門,摸摸鼻子,神情有些寞落,似乎因為太太的話覺得有些沒麵子。


    什麽叫我的女兒是狗養大的啊?


    李曉澄卻朝蒙煥雪的背影吹出一記口哨,稱讚道:“好酷哦~”


    然後,跟上了蒙煥雪的腳步,留下兩個大男人原地麵麵相覷。


    ——


    穀家一共三個餐廳。


    宴客一個,家宴一個,還有一間小的是他們夫妻倆日常用的。


    李曉澄走進餐廳,整個餐廳貼滿了白色大理石紋的瓷片,配以金色的邊框,簡約中透著一絲不著痕跡的奢華。


    這恐怕是穀家最省錢的一個房間了。


    裴慶承替她拉開椅子,然後在她身邊坐下。


    上餐前,李曉澄取了熱手帕擦手,末了看向對麵。


    和英俊外向的丈夫比起來,蒙煥雪的氣質與之完全相悖。


    她那兩條胳膊白得跟牛奶裏浸出來似的,神情冷淡,並不因為客人的尊貴而異於尋常。


    李曉澄和她握過手,她曉得蒙煥雪那雙手有多涼。


    涼得讓人腦海裏瞬間閃過一係列畫麵,有關於這樁婚姻的困境和不順,曆曆在目。


    可穀昭軒一看就很洋派,他的樂觀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與裴慶承站在一塊,誰也不會懷疑他倆是朋友。


    除了女人的問題,這倆人的一生,可能再無難題。


    裴慶承有自己的廚子,穀昭軒也有,足有十個。


    李曉澄最近在劇組吃膩了盒飯,便想吃點西餐換換胃口,另外還要了兩道廈門的當地菜品。


    蒙煥雪當時給廚房打了個電話,現在這些菜就在她嘴邊。


    李曉澄再歎一句:有錢真好。


    ——


    吃到中途,蒙煥雪離席片刻。


    迴來時,左手提著一瓶開過的酒,右手牽著睡眼惺忪的小女兒。


    “曉澄,你嚐嚐這個。”


    李曉澄接過。


    “貴嗎?”


    蒙煥雪將女兒拎到自己腿上,隨口迴到:“在墨爾本的超市花80塊買的。”


    李曉澄笑著擰開酒塞,自己斟滿半杯。


    嚐了嚐,入口不酸不澀,也沒貴價酒追求的什麽皮革味。


    總之,她挺喜歡。


    “好喝。”


    蒙煥雪給女兒係上圍兜,衝她一笑:“剩下半瓶都歸你。”


    李曉澄甜笑:“謝謝雪姐姐~”


    兩個男人在她倆之間來迴巡視,末了,也隻能搖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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