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風小玖仍舊喜歡陸琰?”聽說活人最爭不過的就是死人。


    顧九重抿緊了唇,早在他聽到風小玖睡夢中喊陸琰的名字時,他就一直耿耿於懷,後來想明白那是嫉妒,他嫉妒陸琰,因為他占滿了風小玖所有年少時光,那些飛揚的歲月,別人想插都插不進去。他沒指望這一輩子風小玖會將陸琰從心底裏徹底剔除,可他沒想到,除了陸琰竟還有別人,而那個人卻不是他。


    他煩躁得隻是喝酒,一句話也不肯說。


    趙紫寧坐在他的身邊,還是說:“你知道一直以來我有多驕傲,可是,我放棄國外的高薪工作跑迴來,就已經是放下姿態了,卻無論如何沒想到會碰到這樣不起眼又強悍的對手。你這個樣子是有點兒可憐,可是,你真的不值得可憐。如果你後悔了,我們的婚約還可以繼續。”


    拿上包離開。


    趙紫寧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到現在還說這種掉價的話,還嫌臉丟得不夠大麽?可是,她也想極力掙紮一番,像無數人的垂死掙紮。畢竟顧九重這樣的人不是遍地都是,錯過了就很難再找到。


    她到底有多舍不得,隻有她自己最清楚,很難做到真正的灑脫。


    尋芳蹤如今的生意很紅火,最忙的還要說這裏的員工。


    兩家店都由鍾配配照顧著,辛苦的不得了,幸好有肖方幫忙,否則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很多事情用別人並不放心,就通通交給肖方處理。


    晚上下班的時候很晚了,鍾配配迴到辦公室點著一根煙。


    肖方敲了兩下門進來。


    “配配姐,這麽晚了怎麽還不迴去?”


    鍾配配靠到椅背上輕唿:“好累。”而且困,抽根煙提神。


    肖方給她倒了一杯茶水,然後說:“少抽點兒煙吧,對身體不好。”不等鍾配配說什麽,已經拿過來替她按進煙灰缸裏。


    鍾配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夜很深了,一安靜下來,燈光下就仿佛另外一個世界。和外麵的花花世界隔了一層,一個那樣吵鬧喧囂,一個這樣死寂沉靜。


    想起來問他:“你怎麽還不迴去?再不去睡,天就要亮了。”


    肖方沒有正麵迴答她,隻說:“配配姐,我看易少好多天沒來了,如果你擔心他,不如去找找他。尋芳蹤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照看著。”


    鍾配配默默的捧著杯子,額頭貼到杯壁上。真的很想易紹仁,也想拋開一切去找他。可是,是對是錯?會有怎樣的結局,到現在卻不得不想。


    她想做一件傻事,甚至說是蠢事。可是,卻缺少一種勇氣。


    抬起頭來:“你也覺得我該去?”


    肖方黯然的垂下眸子:“這還得問你自己的心,隻是別讓自己過得太憋屈,順從自己的心意,或許會輕鬆許多。”


    現在她這樣低沉,每天做事心不在焉,頻頻出錯,看得他也很不忍心。


    鍾配配拿起外套:“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冬季的深夜寒風凜冽,之前才下過一場雪,又將了幾度。落雪沒有融化盡,踩在上麵咯吱咯吱的響。


    鍾配配戴了一頂帽子,還是感覺冷風往耳朵裏鑽。問肖方:“你冷不冷?”


    肖方搖頭:“不冷。”


    鍾配配不信他:“騙人。”後悔將他叫出來了,多大的人了還學小女孩兒隨心所欲。


    肖方似想打消她的念頭,伸手抓起她的,掌心溫暖幹燥,熱流沿著鍾配配的指尖猝不及防傳到心口,果然是暖的。


    她有些怔愣的看著他,或許太溫暖了,下意識表現出貪戀。


    肖方反應過來,接著放開了。冷風帖劃掌心,像刀子一樣,一劈兩半。


    鍾配配將手插到口袋裏。


    問他:“過年打算迴老家麽?”


    “估計要等過了年才能迴去,往常過年有多忙,你不是不知道。”肖方看了她一眼:“其實不是特別想迴去,現在年紀長上去了,家裏親戚多,被問起來很麻煩。”


    而且各種各樣的相親,往往被排在這個時候,堪稱困擾。


    “那你怎麽不找個女朋友,你長這麽帥,工資也不低,光咱們尋芳蹤裏追你的好姑娘還少麽。”


    肖方若有所思的說:“這種事情勉強不得的,緣分不到。”


    鍾配配哼哼:“說白了就是不有感覺對不對?”


    肖方不吭聲了,半晌:“我有喜歡的女人。”


    “誰啊?是我認識的吧?”


    肖方笑笑:“你什麽時候這麽八卦了。”


    他不肯說,無論她怎麽追問。


    沿著護城河走,不知不覺走到天亮,瘋狂到這個地步,讓鍾配配唏噓不已。


    走得時間太久了,全身都走熱了。腳底也是暖暖和和的,本來一雙皮鞋根本不防寒。


    肖方說:“直接去吃早餐吧,前麵有一家早餐店,做得不錯。”


    鍾配配將吹散的額發捋順,笑著說:“很多年沒做這種瘋狂的事了,喝酒唱歌倒有通宵不睡的時候,可是就這麽幹走真的沒有過。”


    “我倒是有過。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晚上和同學一起出去吃飯,吃過又續場子,很多時候末班車都沒有了,也不打車,就一直走迴學校。一些人邊走邊鬧,迴去的時候正趕上吃早餐。還有畢業的時候去送同學,過半夜的火車,從車站走迴去,也都是早晨了。那時候年輕,一群人有說有笑,倒是一點兒不覺得累。”


    鍾配配感慨:“我沒有那樣簡單的生活過。”她從很小就要為生計發愁,否則就沒錢交學費,到最後還是輟學了。


    肖方側首,語氣溫溫:“年小的時候受苦,那都不叫苦,可以晚享晚年就是福氣。”


    鍾配配被他的話語震撼,不知怎麽就想到一世安好這個詞匯。


    “肖方,你的心態真的很平和,能看出來是在很好的家庭裏長大。”


    他淡淡說:“普通家庭,談不上大富大貴。不過我從小到大還算順利,家裏就我一個兒子,所以沒吃過什麽苦。”


    簡單的豆漿油條,吃起來卻有滋有味。豆漿很濃鬱,加了一小碟子的糖,入口甜滋滋的,鍾配配最喜歡這個味道。而且油條炸得酥脆,她一口氣吃了四根,拍著肚子叫著吃撐了。


    肖方將紙巾遞給她。邊說:“要是喜歡,改天再帶你來吃。”


    鍾配配靠在椅背上,看漸漸明亮的天際,眯起眼睛說:“要過一段時間才有機會了,我打算出趟遠門。”


    肖方盯緊她,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太璀璨了,晃得他睜不開眼。看來過了一晚她終於想明白了,要順從自己的心意去將人找迴來。就算找不到,也不能坐以待斃,易紹仁那樣無非想她可能為他做點兒事情,表示她是在乎他的。


    這麽幼稚的事情他都做出來了,鍾配配也想哄一哄他。


    肖方說:“我送你迴去吧。”


    鍾配配打算去醫院看風小玖,順便給她帶了皮蛋粥過去。


    路上接到電話,聽完臉色蒼白。


    肖方問她:“怎麽了?”


    鍾配配訥訥:“我媽去世了。”


    不止一次想過,她們的關係那樣糟糕,年少的時候她不善待她,年老的時候卻來拖累她。便想,如果她去世了,她是否就會輕鬆一些。至少每月不用支付繁雜的費用,也算了無牽掛了,那樣的生活真是逍遙自在。


    可是,現在除了眼眶濕潤就再想不出別的。


    她以為她會拖累她很久的,怎麽就這樣走了呢?


    鍾配配迴老家辦理鍾母的喪事。


    沒有將鍾峻風一起帶迴去,在鍾配配的老家有一種說法,年小的孩子不宜參加這樣的場合。


    風小玖自故不暇,所以鍾峻風每天由保姆帶著。一般顧老夫人會讓司機把鍾峻風接過來,在顧家玩一天,晚上的時候再將孩子送迴去。


    顧九重和顧錦蘇從十幾歲就各忙各的,顧老爺子和顧老夫人老早就忘了兒孫繞膝是種什麽感覺了。鍾峻風的出現成了老兩口最大的盼頭,每天送迴去的時候戀戀不舍,等著明天早早到來,不等吃早餐就讓司機去樓下等著。顧老夫人讓廚房做些鍾峻風喜歡吃的東西,顧老爺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看報紙一邊等著。


    每天被鍾峻風這麽一鬧,都快忘了顧錦蘇有段時間沒迴家了。


    之前顧老夫人給他打電話,要麽忙,要麽關機,他的事業正在上升期,忙一點兒是難免的。次數多了,顧老爺子就說:“要他忙吧,等到忙完了算然就迴來了,不用打電話催他。”


    倒是顧九重時不時會迴來,心事重重,有的時候坐在客廳裏和鍾峻風說一會兒話,有的時候就直接上樓睡了。


    這次迴來又是一身酒氣。


    顧老夫人問他:“是不是喝酒了?”


    便敷衍說:“沒喝多少,一個朋友過生日。”


    顧老夫人位住他:“小玖對你的態度怎麽樣了?你們的事情選個時間訂一下吧。我和你爺爺挺著急你們的事,你倒是給個說法啊。”


    顧九重蹙眉,聲音沙啞:“奶奶……”接著眼眶就紅了,像個小孩子。可是忍下來不能說,如果說如今幾個人的關係是身上潰爛的傷口,再疼,再難耐,也想默默的忍下來。害怕一旦光天化日,她就不是他的了。如果讓所有人發現這個變數,眾口想傳成了事實,他該怎麽辦。


    就任它潰爛化膿,隻要咬緊牙關不喊痛,是不是就能維係直至終老?


    顧九重這樣自欺欺人的騙過自己,一刻不想讓自己變得清明。


    顧老夫人伸出手來拉他:“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說話啊。是不是還是不順利?要是真有誤會,可以好好的跟她說,你這個脾氣不要老是急燥……”


    顧九重低低說:“奶奶,沒事,就是有些頭疼,我迴房間睡一會兒。”


    門板關合,順著牆壁滑到地板上,枕著自己的手臂。不是地暖,地板上雖然鋪著地毯還是冷的,他瑟縮的蜷成團,卻懶得爬起來去床上睡。


    太累了,走到這裏就已筋疲力盡。


    他去找過風小玖,不止一次,真的是絕望了。她似乎厭倦了這樣的糾葛,淚眼汪汪的求他:“顧九重,你放過我。”她一伸手推開窗子,冷風肆意,她的聲音夾雜在簌簌的響動裏:“如果你再這樣沒完沒了的糾纏我,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顧九重惡狠狠的打了一個冷戰。


    “風小玖,你實在殘忍。”


    活著不是他的,死了也不是。打什麽時候開始,他被排擠到外圍去,她就這樣極力的將他從生命裏剔除。


    他想擁有她的想法有多強烈,她推拒的力量就有多大。這樣的撕扯如同撕裂他的心,痛不可遏。


    風小玖隻是怕了,所以不顧一切的推開他。可是,到底怕些什麽呢?


    晚上顧老夫人上來叫顧九重吃飯的時候,發現他躺在地板上吃了一驚。


    連忙叫醒他:“小九,醒一醒,怎麽睡地板上了?感冒了還了得。”


    可是叫不醒,他睡得很沉,迷迷糊糊的哼聲:“奶奶,我困……”


    顧老夫人伸手拭探,發現發燒了。


    硬是把人拖起來叫到床上去。


    顧九重迷迷糊糊的,被人喂了藥片和水,一頭紮到床上又睡了。


    顧老夫人從樓上下來。


    “燒得挺厲害,吃了藥也不知道怎麽樣。”


    顧老爺子擔心的說:“把醫生叫過來吧。”


    顧老夫人一邊讓管家打電話,一邊歎氣:“也不知道這些天是怎麽了,看他總像打不起精神,是不是真和小玖出什麽問題了,不然我們明天去醫院親自解釋一下吧。”


    “你問他的時候,他怎麽說?”


    “他會說什麽,什麽事都一個人憋在心裏習慣了,問了他也不說。”


    可現在這個樣子明顯是出事了。


    以前就算公司遇到問題,他最多也就是心煩,卻不見得像現在一樣。


    醫生很快過來了,去樓上給顧九重輸液退燒。


    顧九重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中間翻身滾針了,手背上起了很大的一個包。疼得顧老夫人直掉眼淚,連念叨:“你看他這個樣子,是跟誰過不去呢。”


    醫生說沒什麽毛病,就是發燒。等燒退了再看看情況,如果持繼反複的話就去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


    顧老夫人狐疑:“好好的怎麽會發燒呢?”


    顧老爺子終於忍不住說:“明擺著是心病。”


    換了一隻手重新打上。


    這迴顧老夫人寸步不離的守著,直到輸完兩瓶才放心的離開。


    中午顧錦蘇迴來了。


    “你還知道迴來啊?”一進門顧老夫人就嗔怪:“你大哥生病了,你快去樓上看看他。”


    顧錦蘇過來攬上她的肩膀:“奶奶,對不起,這段時間太忙了,沒接爺爺出院。”接著又問:“我大哥怎麽病了?”


    “不知道怎麽了,好好的發起燒來,怕是出了什麽事情。他不跟我們說,你去問問他。”


    顧錦蘇“嗯”了聲:“我上去看看。”


    本來一出院就打算迴來跟兩位老人說風小玖的事情,可是被絆住腳了。前段時間收購威業本來十分順利,忽然接到張董的電話說資金出了一點兒問題。馬不停蹄的跑去解決,一連幾日就過去了。他知道是誰使的絆子,隻有顧九重有這種順手撚來的本事。他在業界混了這麽多年,自然比他風聲水起,即便顧家大多的祖業由他打理,很多人還是肯給顧九重麵子。由其那些銀行,很多都是看著顧九重的臉色給他貸款。


    顧錦蘇知道顧九重之所以這樣做,就是怕他跟家裏人提起風小玖的事。


    直接推開房門走進去,顧九重還在睡著。


    顧錦蘇站在床前看了一會兒,伸手試他的體溫。聽顧老夫人說打過針了,可是,溫度仍舊不低。其實顧九重很少生病,他的體質不錯,即便傷風感冒,也不會發燒。這一次是怎麽了?


    顧錦蘇叫了幾聲:“哥……哥……”


    中午飯顧九重沒有下來吃,顧錦蘇下來的時候說他還在睡著。


    顧老爺子就叫他:“你過來吃吧,讓他睡著,等睡醒了再讓廚房給他做。”


    顧錦蘇坐過來。


    “爺爺,這兩天身體怎麽樣?”


    “沒有發病,已經算好的了。”即而問他:“你知道你哥怎麽了?”


    顧錦蘇猶豫了一下:“可能是因為我吧。”


    “因為你?”顧老爺子驚了下:“怎麽會因為你?出了什麽事情?”


    “爺爺,本來我早就想跟你說。我也喜歡小玖,想跟她在一起……”


    “胡鬧!”顧老爺子打斷他的話,馬上氣喘籲籲:“你說的這叫什麽話,也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實在是荒唐。”


    顧老夫人從廚房裏出來,聽到顧老爺子這樣說。於是問:“怎麽了?小蘇一迴來你就罵他。”


    顧老爺子板起臉:“你聽聽他說的什麽混帳話。”


    顧錦蘇目光堅定的望過來:“奶奶,我和小玖才是相互喜歡,我們想在一起。”


    顧老夫人手一抖,手中的湯碗險些掉到地上。


    “你說什麽呢,這種事情怎麽好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


    顧老爺子拍案而起:“行了,都不要再說了,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他氣得心髒病險些發作,這樣一來顧錦蘇真的不敢再多說下去。


    可是仍舊不死心:“爺爺,我是認真的。我大哥可以,為什麽我就不可以。何況他們並沒有真正的在一起……”


    顧老夫人阻止他再說下去。


    “小蘇,想氣死我們是不是?”


    顧老爺子顫抖著虛指著他:“小玖是你哥的女朋友,就算他們最後不能在一起,我也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簡直是胡鬧,除非我死了。”


    一頓飯誰都無心再吃下去。


    顧老爺子一路上樓,吵著家門不幸。


    顧錦蘇在餐桌前坐了一會兒,起身離開。


    風小玖在病房裏給鍾峻風講故事,勉強打起精神照著書念了兩篇,撫著他的腦袋說:“小風,睡一會兒午覺吧,小玖媽媽跟你一起。”


    鍾峻風點點頭,讓她躺到身邊來。


    “小玖媽媽,你說我媽媽會不會很難過?”


    “一定會很難過,不過你別擔心,她會好起來的。等到你媽媽迴來了,一定不要讓她操心,這個時候我們都要體諒她。”


    “你放心吧小玖媽媽,我會的。”


    風小玖將鍾峻風哄睡了,自己卻睡不著。在醫院呆的時間太久了,整個都要腐朽掉了。其實很想出院,可是醫生說她的恢複很不樂觀,要從心理上客服許多衰敗的情緒,盡量讓自己保持心情愉悅,否則再好的藥,再高明的醫生也治不了她的病。


    但是,不好的事情接二連三,很難讓人情緒高漲。


    看護輕輕推開門,見她沒有睡,走進來說:“風小姐,一個姓趙的女士說她要見你”


    看護是顧九重請來的,怕有人上來打擾她,影響她的情緒,所以上來的客人都要看護事前報備。


    風小玖反應了一下,想到是趙紫寧。


    “讓她進來吧。”


    看護將人喚進來,接著帶上門出去了。


    趙紫寧看了一眼床上,自然放低聲音。


    “你怎麽樣了?”


    說話時盯緊風小玖,篤定她很不好。以前她雖然瘦,可是纖儂有致。現在是幹瘦,而且看人的時候,也不像以前那樣神采奕奕。


    風小玖請她坐下,點點頭說:“還不錯,老樣子。”


    倒了杯水給她。


    趙紫寧捧起茶杯,開門見山:“聽九重說你們沒有在一起,真是讓我沒想到。我以為他滿世界的將你找迴來,你們該修成正果了。”


    風小玖笑笑:“沒有道理在一起,修不成正果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你今天來找我,不會就是為了說這件事吧。”


    趙紫寧喝了一口水說:“我現在不得不承認你是高絕的對手,一個顧九重真是讓我敗得心服口服。但是,我不服氣。你知道我當年為什麽會和他分手麽?”


    “我不知道。”


    “不全是因為我的自尊,女人的第六感何其敏銳,那時候他對我已經開始漫不經心了。其實跟他在一起,隻是優越,會成為所有女性羨慕的對象,倒是沒有一點兒身為他女朋友的感覺。早在那時候我就已經感覺到顧九重的疏離,或許他不是故意的,但是他的心表現出來的就隻有漫不經心。我覺得,再不跟他分手,那個被分手的就一定是我。所以,幹脆由我說出來。而他哪裏承受過這樣的挫敗,也的確耿耿於懷了一些年頭。但是,如果我們那時堅持在一起,可能連後來的耿耿於懷都不會有。”


    她抬起頭笑笑,略顯悲涼的說:“其實在這上麵我用了一點兒計謀,對於自尊心強的人耿耿於懷也是件了不得的事。這些年我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緊他,索性他沒有談婚論嫁的人。而我也看到他被家人逼得緊,便適時迴到他的身邊。或許他就著那點兒念念不忘,就會跟我步入婚姻的殿堂。畢竟跟許多年前不一樣,我們都到了結婚的年紀。不用戀愛,也可以在一起,我隻想跟他在一起。事實證明,我的算計是對的,時間也掐得很好,他沒有任何緩神的機會,真的向我提出在一起的要求。隻是我算露了你。早在法國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你們的風言風語也都聽說過。以為你們不過逢場作戲,卻沒想到,這一次他動了真格。我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不如你。但是,更讓我想不明白的是,當年你為什麽會和他認識,並且合起夥來做生意?以我對顧九重的了解,沒什麽事情是他做不來的,完全沒有必要將你找來。而且他不是那種會隨便跟一個女人扯上關係的人。你們以前就認識?還是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


    風小玖指掌微微攏緊。動了下唇角說:“這你該去問顧九重,不過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在那之前我並不認識他,更不可能發生什麽。”


    趙紫寧搖搖頭:“不可能,如果你們之間沒有發生什麽,他不會對你憐惜。”


    憐惜?


    這個詞用得實在不當。


    “我想你誤會了,他從來不會憐惜我。這些年我們並沒多少交集,而他對我,甚至不能用友善來形容。”


    趙紫寧凝視著她,想在她的臉上看出破綻,證明她在說謊。


    她這樣說真是太不了解顧九重了,他是個生性涼薄的人,對誰都好,又對誰都不好。不相幹的人不會去得罪,可是死活跟他也沒有任何關係。他從來不會多管閑事,學生時代有人開玩笑,說他的血液是冷的。就像他有再多的錢,可是一分也不會丟到乞丐的碗裏,因為他不覺得那跟他有什麽關係。


    不是不善良,隻是習慣性的視而不見。


    但他對風小玖不是,其實本身跟她合作這件事,就已經超乎尋常了。而他還願意跟她走近,哪怕並不友善,卻至少說明他是看得見她的。


    趙紫寧一語道破:“如果不是顧九重,你應該沒機會做上老板,還是個小小的陪酒女吧。”


    這樣一想,不是恩惠是什麽?難道不是巨大的憐惜?


    風小玖被她說得心煩意亂,皺起眉頭:“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過什麽樣的生活,那是我的事,你沒有立場評論我的人生。”


    “我很抱歉。”趙紫寧還是優雅的說,可是她的嘴從來利得跟刀子一樣,鋒芒就是鋒芒,並不懂得收斂:“我隻是想知道關於他的一些事,我覺得一定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難免好奇一些,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也不勉強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告辭了。”


    她起身就要離開,走出兩步又說:“小玖,你真的不想跟他在一起?”


    風小玖黯然垂眸:“我們沒有道理要在一起。”


    趙紫寧點點頭:“既然這樣,我依舊不會放手。”


    她離開了,病房內安靜下來。


    和顧九重的過去淅淅瀝瀝,雖然有四五年的時間,可是,除卻現在,以往相見的次數可以用指頭數過來。


    談什麽憐惜,都是她在遷就包容他。他的脾氣並不好,很多次帶著情緒來,狀似遇到不順心的事,所以跑到她這裏來消遣。她真是拿他當大爺一樣侍奉,卻不見得就能哄得他眉開眼笑。


    可是,趙紫寧說得沒錯,如果不是顧九重,她隻是一個小小的陪酒女……或許連個陪酒女也不是了,這麽多年過去,誰知會被那個渾濁的激流衝到哪裏去。早已麵目全非,人不人鬼不鬼了也說不定。


    不會有後來,錦衣華服的走到昔日的仇人麵前。看他們鑄就的萬惡城池在眼前崩塌。她雖然沒能將當年的罪魁禍首一一送進監獄,可是,威業集團的坍塌,還是讓當年的許多人一無所有。


    這一切都要感謝顧九重。


    她真的不該以德報怨,有一個刹那,她甚至想,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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