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直接從尋芳蹤出發,放下手裏的文件,和肖方打了一聲招唿就出來了。


    鍾配配和鍾峻風直接到“東風”飯店等她,那裏的大廚做出來的食物最合鍾峻風的胃口,而且這裏係高層,吃飯的時候可以順帶欣賞a城的夜景,林林總總的建築群一到了晚上就好似萬斛珠海,富麗堂皇的堆砌起來的紅塵萬丈,沒哪一處比這裏縱觀天下更壯觀,那種將大半個城盡收眼底的感覺簡直是種奢華享受。所以鍾配配選地方的時候就訂在了這裏。


    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顧九重和趙紫寧。走廊上遇到了,讓風小玖的謊言一下穿幫,有那麽一刹她竟然麵紅耳赤,看著鍾峻風一臉的詫異和不解,她的心裏被什麽尖銳的利器剜了一下,好沒道理。


    可是,疼意不是假的,而且真真切切。


    鍾配配也有些發怔,但不會像小孩子那樣,睜大眼睛盯著顧九重就不放鬆了。她的應變倒是很快,已經笑著打招唿:“顧少,好巧,來這裏吃飯?”目光掃到趙紫寧身上,驚讚是個美人。


    顧九重點點頭算做招唿,幾步走近,蹲下身來看著鍾峻風:“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去外婆家玩的開心麽?”


    鍾峻風仿佛格外生他的氣,抿著唇竟然不想吭聲。


    鍾配配推了他一下:“小風,顧叔叔問你話呢,不可以沒禮貌。”


    鍾峻風隻眯起眼睛淩厲的盯緊他,那個眼睛的形狀……


    風小玖直接伸手將他拉到身邊來,和趙紫寧招唿過,轉而平靜說:“小孩子鬧脾氣呢,之前我惹到他了,不用理會他。”


    顧九重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還是伸手將鍾峻風從她身邊拉過來。


    耐心的問他:“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告訴我怎麽了?”


    鍾峻風說:“小玖說你出國了,所以沒辦法陪我鍛煉身體,可是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小孩子說話就是直接,可是在鍾峻風看來已經算含蓄的了。其實他更想問他:“這個女人是怎麽迴事?你為什麽跟她在一起?”


    顧九重淡淡的瞟了風小玖一眼,就覺得她撒謊都不用腦子。他本來就在a城,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能碰上,她卻拿這樣的話來敷衍小朋友。可是,還是不能揭穿她,撫上鍾峻風的小肩膀說:“你小玖媽媽說的沒錯,之前我是出國了,有急事要處理。今天晚上才迴來,其實我不知道你已經從外婆家迴來了。”


    鍾峻風疑惑的問他:“你說的是真的?”


    “我為什麽要騙你?”


    鍾峻風被安撫了一點兒,卻仍板著臉問他:“那你跟我的約定呢?”


    顧九重一言九鼎:“從明天早上開始,我叫你起床跑步,到時候你可不要起不來床。”


    鍾峻風這一迴全信了,語氣友善一些:“我才不會懶床,那我明天早上等著你。”


    顧九重忍俊不禁的點點頭。


    鍾配配好言好語:“小風就是太胡鬧了,真是給你添麻煩了顧少。你每天那麽忙,怎麽會有時間陪小風,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這樣客氣的話,鍾配配說出來了,顧九重聽著就沒什麽逆反情緒。可是下一秒風小玖也這樣說的時候,他卻忍不住蹙眉,連語調都變淡了:“對小孩子說過的話能不作數?”然後他直接對鍾峻風說:“明天早上我去小玖媽媽那裏接你。”


    兩個人從樓上下來的時候,趙紫寧很好奇:“你以前不是不喜歡小孩子,覺得特別麻煩,我看你哄那個孩子,還是很有耐心的。”


    顧九重斜身靠到電梯壁上。


    “那孩子我挺喜歡,比一般的小孩子機靈懂事。”


    趙紫寧點了點頭,又問:“他怎麽叫風小姐媽媽?”


    “小風是鍾經理的孩子,沒有爸爸,是鍾配配和風小玖兩個人把他帶大的。”


    這樣一說,趙紫寧就明白了。


    “原來是這麽迴事,不過你真打算帶著小風跑步?”


    顧九重隻說:“我沒打算騙他。”


    從飯店走出來,趙紫寧感慨:“這裏還是跟當年一樣,看出去的景色還是那麽漂亮,跟當年你帶我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巴黎不是更漂亮,我記得你一直最喜歡那裏的。”顧九重看著她:“去那裏是你從小夢寐以求的。”


    而她不愧是出了名的女強人,但凡向往過的,無一不夢想成真。


    趙紫寧卻從來不認同自己是成功的那一個。她蒼涼的笑了聲:“那是因為當初你不要我。不去那裏難道還留在這裏麽。”


    顧九重挑眉:“這樣你可是顛倒是非曲直了,當初我那麽留你,你非走不可。分明是你甩了我,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是啊,當初那個先轉身的人的確是她。她受不了自己的自尊被踐踏,她這樣說有些嚴重了,其實當初顧九重對她還是很好的,至少比對其他的女人好。或許是她太貪婪,一直覺得不夠。那時候跟他在一起真的很沒安全感,幻得幻失,從來不覺得自己是真的擁有他。那種感覺對她來說無非是種巨大折磨,於是她選擇離開了。直接去了巴黎,這些年都很少迴來,甚至不跟他聯係。


    現在迴想起來,當初是否太興師動眾了?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男人,對很多事情漫不經心,不可能強求他像其他男人那樣對女 人糾纏或者軟聲軟語,他從來都不是那樣的人。或許當時做到那樣,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而她一直覺得不夠,所以從不曾滿足。現在想一想,一走了之實在太衝動了。


    捋了一下耳邊的碎發,模糊的笑著:“我現在不是迴來了麽,跟以前有什麽不一樣了麽?”


    顧九重似笑非笑:“跟以前一模一樣。”


    看似一切都沒有改變,他們還是幾年前的孤身一人,他的心裏有她,她的心裏亦有他。這樣四目相對的時候,還是滿眼的絢麗與繁華,他們還是與眾不同的,站到再多的人中一眼就能看到,而他們的身上總有相似的東西。


    可是,說過這一句顧九重便不再說其他,忽然覺出違心,至於哪裏不對勁了他也說不出。


    說自己沒有變,看似是個天大的謊言,時間滴水石穿,這麽多年過去了,怎麽會不作改變?或許有些變化是悄無聲息的,或許早已麵目全非,跟往昔大相徑庭,隻是自己還沒有發現,就以為沒有變化。此時此刻連顧九重都覺得自己天真起來,竟然這樣自欺欺人。


    他等著,等著那個致命的變化像癌細胞一樣擴散開來,到時候措手不及,要他的命。


    可是擴散之前,一切致命的病變都是不可知的。看似這樣圓滿,他需要一個老婆,一個想娶迴家裏過日子的女人,垂死掙紮的時候趙紫寧卻迴來了。可以說恰到好處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可謂圓滿。但是這樣想的時候,除了感覺一切恰到好處就再沒有別的,欣喜更是談不上,還是有一種迫不得已的感覺。而他盼了這麽多年,實在不應該,如今這樣的反應仿佛是判逃。他望著趙紫寧的眼睛竟然片刻恍惚,說不出更多歡天喜地的話來,因為怎麽聽著怎麽都像假話。


    就是這樣,他還敢說時間過去了,一切不曾改變?


    幾人一進到包間,自動忽略之前發生的一點兒意外,席是包好的。服務生已經開始上菜,鍾配配喜氣洋洋的拉著鍾峻風到窗前看風景,指著一重重的闌珊燈光給他看。問他:“小風,感覺怎麽樣?”


    鍾峻風盯著看了一會兒說:“我覺得把整個世界都踩在腳底下了,就像站在繁華之巔。”他又說:“長大了,我也要這樣。”


    風小玖之前恍神,聽到他這樣說,看過來:“誰教給你的?”


    小孩子很難有這麽開闊的視野。一聽便是有人開發指點過。


    鍾峻風有一絲得意的說:“在醫院的時候顧叔叔跟我說,男孩子一定要有雄心壯誌,這樣通過不懈的努力才能站到高處,我想了一下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風小玖怔了下。


    依顧九重的風格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又能讓鍾峻風這樣信服的,除了他還有誰。對於鍾峻風現在的走火入魔,她感覺頭疼不已。


    鍾峻風自從見過顧九重後心情就變得很好,拉著鍾配配看景色時,有指點江山的感覺。


    頓時讓鍾配配心生感慨,或許男孩子的教導方式理應如此,顧九重區區一句話就讓鍾峻風這麽信服,他對顧九重的喜歡絕對是有道理的。


    搖了搖頭,坐過來說:“真是兒大不中留。”


    風小玖笑話她:“你這是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放心吧,不僅留得住,將來還能給你娶個媳婦進來,你有什麽不滿意?”


    “你們看到這小子胳膊肘兒已經往外拐了,我滿意才怪。”看鍾峻風扒著窗台看得入神,轉首問風小玖:“那個女人是?”


    風小玖頭大起來,解釋起來真是麻煩事。就連鍾配配也覺得之前她和顧九重有什麽,說了隻是盟友她不信,或許在外人看來他們之間有太多扯不清的曖昧因素。可是,這時候再說那個人就是顧九重一直忘不掉的女人,會不會更麻煩?


    鍾配配看她沉默,又問:“莫非是小蘇說過的那個女人?”


    風小玖怔愣的抬頭,想起來在鍾配配家喝酒的時候,顧錦蘇的確說過他大哥的事,沒想到鍾配配反應得這麽快。省去了她解釋的麻煩,隻道:“就是你說的那樣,顧九重的心上人,她迴來了。”


    鍾配配嚷著煩躁,無奈的歎氣:“怎麽都這麽不順利?”


    她說的是兩人的情路,鍾配配許多年前死心踏地跟過一個男人,沒什麽令人稱頌的纏綿悱惻,也不似小說中說的那樣轟轟烈烈,就是相處一段時間之後發現不合適。男人轉首離開了,她是一時片刻迴不過神的那一個,否則不會在發現自己懷孕之後執意的生下來。


    那時候年輕,自立習慣了,這種大事也不畏懼,堅持已見生下來。現在想一想倒也 不覺得後悔,一看到鍾峻風就覺得生活變成什麽樣子都值了。


    沒想到風小玖的情路也這麽艱辛。


    抬頭問她:“你打算怎麽辦?”


    風小玖笑了笑:“就像現在這樣,其實我倒不覺得兩人有什麽。我早說過跟他沒什麽,你就是不信。”東西上全了,叫鍾峻風過來吃東西。


    方想起來,今天晚上要讓鍾峻風去她家裏睡。


    攥緊筷子,異常鬱悶,真不知道顧九重是怎麽想的。


    鍾配配倒大方:“帶迴去吧,顧少對你那裏熟悉了,總不好早上讓他到我那裏去接小風。”


    吃完飯鍾配配自己開車迴去。


    離開的時候囑咐鍾峻風:“要聽小玖媽媽的話,還有,別給顧叔叔找麻煩,一定要懂事,你已經是小小男子漢了。”


    鍾峻風衝她揮手:“我知道了媽媽,你開車慢點兒。”


    “我知道,乖兒子。”


    風小玖把他帶迴來。


    家裏還有鍾峻風的幾件衣服,睡衣也有,不用刻意去拿,等明天上班的時候鍾配配捎到店裏就可以。


    路上風小玖問他這幾天有什麽愉快的事情發生,鍾峻風興致勃勃的講給她聽,還說以後再外出,就帶上她一起。


    風小玖一臉欣慰:“好啊,你可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說說笑笑很快到樓下,風小玖停好車子,幫他將安全帶解開。


    鍾峻風自己爬下車。


    忽然歡快的叫起來:“顧叔叔。”


    風小玖心裏“咯噔”一聲,頭也不想迴來,卻有一束目光粘在背上火燒火燎像箭一樣,帶著微不可尋的鋒芒,隻有射出的人和被射中的人最能感同身受。百轉千迴,刹那想了許多,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刻意等在這裏?怎麽不打電話?他從來都不是那種肯委屈自己的人,以前幾次約好的見麵大都是她等他,他偶爾早到幾次,她若遲了,他就會一臉的不耐煩。電話晚接也極不痛快,冷言冷語,仿佛虧欠他良多。


    一秒,兩秒,三秒……


    他再度不耐煩起來,俊眉蹙起:“你就打算一直拿背麵對我?”


    風小玖聽到自己心底裏的喟歎,她這樣又是何必?


    關好車門,轉身走過來。


    “你怎麽在這裏,什麽時候過來的?”


    他倒是老實:“從飯店出來就過來了。”


    “明知道我們要很晚迴來,怎麽還過來了?”


    遇到的時候,他和趙紫寧吃完了出來,他們卻才進去。


    顧九重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語氣輕恬:“我不怕等,怎麽了?”


    大人們過招往往鋒芒內斂,殺人於無形,小孩子是看不到的。


    鍾峻風隻拉著顧九重的手,揚起頭期待的說:“顧叔叔,你今晚住這裏對吧?”


    風小玖伸手拉他:“小風別亂說,顧叔叔今天住酒店,家裏住起來不寬敞。”


    顧九重卻一下將鍾峻風帶進懷裏,刻意躲開她的那隻手,看它僵在半空,泛著細膩如瓷的光澤。福至心靈,他又想到那天晚上,她幾乎完全融化在他的懷裏。


    仿佛是新一輪的較量,他深邃的眼眸溺成一個吸人靈魂的漩渦,對她的靈魂猛拉硬拽的。嘴角微微一鉤:“我今晚就住這裏。”


    鍾峻風拍手叫好,並且說:“顧叔叔,我可以睡客廳,你和小玖媽媽睡床上。”


    顧九重看著風小玖說:“家裏的床夠大,我們三個人睡也足夠。”


    風小玖白眼球拋給他:“神精病。”


    他真是瘋了,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顧九重冠冕堂皇:“這樣叫小風起來跑步很方便,否則我還要從酒店跑過來。”


    鍾峻風拉著他上樓。


    顧九重輕輕一舉,讓他騎跨到肩膀上。整個人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前行的步伐穩健飛快。鍾峻風跟兩個弱女子一起長大,哪裏嚐試過這樣,既害怕摔下來,又覺得刺激,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不放鬆。


    顧九重順勢教導他:“放輕鬆,你要相信我不會把你摔下來,我們兩個得相互信任,朋友間就該這樣,否則沒多久就會疲憊不堪。”


    他講起道理行雲流水。


    鍾峻風奉他如神明,不停應是。


    風小玖拿鑰匙開門,顧九重架著鍾峻風等在一邊。


    要命,那種感覺又來了,風小玖覺得後背要被穿出一個洞來,致使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可是不敢迴頭,知道一迴頭,就是萬丈漩渦,任誰都害怕淪陷。


    顧九重這樣看著她的時候,方覺得有那麽些想她。不見的時候沒什麽感覺,隻是看著她的時候那種心安蕩心迴腸,才發現或許是想她的。


    而她連頭都不肯抬,一直拿背對著他。


    顧九重有些煩:“風小玖,你跟我說話的時候能不能看著我的眼睛?”


    愛理不理是什麽意思?不想他住這裏就直說,他受夠了她堅硬的唯諾。


    風小玖被他扳著肩膀轉了過來,無奈的問他:“這裏沒你的衣服,你晚上睡覺穿什麽?”還是勸他:“你還是迴酒店吧,別讓趙小姐誤解。”


    顧九重桃花眸子微微眯起來:“誤解什麽?我們兩個本來就上過床。”


    風小玖瞪著他,鍾峻風在臥室和洗手間進出,正好推門出來,她保持緘默,不敢繼續這個話題。


    顧九重似乎被她惹到了,所以說起話來上綱上線,辛辣幹脆。刻意走一個極端,好來發泄心中的怒火,或者說是不痛快。可是,家裏還有鍾峻風,她實在沒辦法陪他魚死網破。更別說針鋒相對頂迴去,不禁忍氣吞聲。


    隻得劍走偏鋒:“我有一件大襯衣,估計你穿上不會小,要是不嫌棄你就穿一晚?”


    顧九重擺大爺架子:“你不拿過來,我怎麽穿?”


    風小玖去衣櫃裏拿給他,顧九重歪著嘴角笑:“其實我圍一塊浴巾就得了,根本不用穿。”


    那一笑,豔光流轉,堵在風小玖的心口上,連喘氣都困難起來。不想跟他呆在一個空間裏了,轉身浴室走:“小風,我來幫你。”


    鍾峻風探出一顆腦袋:“小玖媽媽,你跟顧叔叔睡臥室吧,我睡沙發就可以。”


    顧九重兩大步越過她,直奔鍾峻風去,邊說:“讓她睡沙發,我們兩個睡臥室。”等到風小玖走過來,將她擋到門外頭:“我們兩個男子漢洗澡,你跟過來做什麽?”


    就連鍾峻風也說:“是啊,小玖媽媽,我和顧叔叔一起,你在這裏,我會不好意思的。”


    風小玖真有些委屈了,瞪著鍾峻風:“你以前光屁股躺在我的懷裏也沒說不好意思,你小時的尿布我也沒少給你換。”


    “小玖媽媽……”鍾峻風被提及往事覺得麵上無光,縮在顧九重的身後嘟囔:“那時候我小,什麽都不懂。”


    顧九重笑著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現在長大了,也要想著她在你小的時候給你換過尿布,小玖是你媽媽,你長大了要孝順她。”


    鍾峻風就那個心悅誠服的模樣:“我知道顧叔叔,我一定會孝順小玖媽媽的。”


    這樣一說,風小玖倒悲涼起來,有一種到死都孤苦無依的感覺。


    顧九重和鍾峻風在浴室裏鬧騰了好一會兒,聽著像是在打水仗,兩人笑得很大聲。風小玖本來坐在客廳裏,擔心他們弄得到處都是水,又怕地滑,鍾峻風會不小心摔倒。還是忍不住去敲浴室的門,提醒:“顧九重,你別跟他鬧了,摔倒怎麽辦,洗完了就出來吧,小風該睡了。”


    裏麵靜了一下。


    接著顧九重:“要是不放心,你進來看著。”


    風小玖氣結,轉身去陽台。


    兩個人玩盡興了,顧九重自動將鍾峻風的頭發吹幹,帶著他到臥室睡覺。他很會照顧小孩子,當年那場空難之後他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弟弟,那時候顧錦蘇還小,都是他一手照顧,很多事情都做得很順手。


    等風小玖再進來,已經安靜下來了。推開浴室門,裏麵收拾得很幹淨,地麵也拖過了。她順手將浴室的門關上準備洗澡,放好水之後泡到浴缸裏,水溫有一點兒高,不過這樣泡著正舒服,她躺在裏麵都要睡著了。直到水溫冷下來,她被凍醒。抓過浴巾走出來,才想起換洗的衣服一件都沒有拿。


    腦子真是越來越不管用了,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裹著浴巾出去安全吧?這麽久了,顧九重和鍾峻風一定已經睡著了。


    小心翼翼的擰開臥室的門把手,開了一道縫隙觀察,很安靜,看來真的睡了。她鬆下一口氣,輕手輕腳的去衣櫃裏拿衣服。


    睡衣在立櫃裏,內衣在下麵的抽屜裏……她將門一扇一扇的打開,睡衣拿到手了,蹲下身,再找內衣……


    “你找什麽?”


    風小玖手一抖,不僅被他發現了,還從床上走了下來。又問了她一句:“找什麽?”


    他的氣息逼近,風小玖一陣心慌。


    猛然站起身,身上的浴巾滑落,輕唿了聲,蹲下身去撿。


    顧九重已經快她一步撿起來。


    風小玖沒有轉身也沒有站起來,索性臥室內很暗,連睡燈都沒有開。等著他將浴巾還給她……手腕忽然被攥緊,他拉著她站起來,扳著肩膀麵對他。


    本來一整晚他都在抱怨她不肯正眼看他,現在好了,被他看個徹底。


    風小玖惱起來,環住自己快步往外走。


    卻被顧九重伸手拽進懷裏。


    其實他也沒有穿衣服,不過一條子彈褲。這個時候的天已經很冷了,周圍仿佛一下子熱起來。


    風小玖低唿:“你瘋了,放開!”


    顧九重沉默的抱著她,篤定她不敢大喊大叫,放肆得讓人咬牙切齒。


    之前他真的睡著了,隻是睡得很輕,有一點兒聲音就聽到了。看到她蹲在那裏翻東西,柔軟朦朧的一個輪廓,心中一個欲念被放大,更覺得想她。想也不想的跳下床來,起初就有擁她入懷的念想,她看幾乎*,還是遲疑了一下。可是看到她轉身要走,動作比思想更快一步,等到抱緊的時候,自己的腦袋亦是嗡嗡的響,他到底在做什麽?


    反應過來,身體更加不敢動了。


    宛如兩手捧著刺蝟,收放不適。


    風小玖低頭咬在他的肩膀上,牙齒鋒利,用力咬疼他。


    顧九重悶哼一聲,還是放開她。


    風小玖快速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匆忙的逃出去。


    床上鍾峻風還睡著,小孩子入夢快,顧九重一個故事沒說完,他就唿吸均勻的睡著了。


    風小玖快速穿好衣服,跳到沙發上坐著。浴室的燈還開著,透過門縫水流一樣的蔓延出。明明看著,卻想不起來去關掉。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埋首坐在那裏。


    臥室門打開,顧九重走了出來。西裝褲白襯衣,衣擺隨意的扯在皮帶外麵。他靜靜的坐了過來。


    風小玖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忽然欺身上來,緊緊攥著他的衣領:“顧九重,你這樣捉弄人有意思麽?”


    她哭了,眼淚簌簌的往下掉,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顧九重定定的看著她,半晌才說:“沒意思。”


    捉弄自己有什麽意思,他靈魂出鞘了,連自己都控製不了,有什麽辦法?


    扯掉她的手:“我沒有戲弄你。”


    風小玖揚手給了他一巴掌。


    打完就後悔了,怔在那裏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慘了,他一定會迴敬給她,或許要掐死她。在多少人看來她本來就是婊子,既然跟人睡了覺還立什麽貞潔牌坊。而且不是受人脅迫,她清楚的記得他就要懸崖勒馬的時候是她拉了他一把,於是兩個人同時滾進萬丈深淵裏。其實這些天她想了很多,已經打定心思當成一夜情忘掉。曾經經曆過比這更加屈辱難堪的,給了誰都不知道,醒來之後那人已經走了,淩亂的床鋪隻有她一個人披頭散發。她覺得特別惡心,第一個竄出腦海的兩個字就是“強奸”,感覺自己髒透了,一陣陣的幹嘔,可是最後還是讓她給熬過來了,這麽多年過去,她真的就要忘記了。


    顧九重沒有打迴來,她的這一巴掌倒將他給打醒了。為什麽要跑來這裏?仿佛是慣性使然,覺得沒趣,開著車子就過來了。站在樓下抽煙,等他們迴來的時候,他並不覺得煩,反倒是種盼頭。之前睡覺的時候,鍾峻風問他:“叔叔,今天那個女人跟你是什麽關係?你為什麽跟她一起吃飯?”


    他謹慎的迴答他:“那個女人是叔叔的一個老同學,剛從國外迴來,所以叔叔請她吃飯。”


    “你搬到酒店去住,不是因為那個女人迴來了,就不理小玖了吧?”


    “怎麽會。”


    鍾峻風問完沒多久就睡著了,而他躺到那裏倒鬧不清這一番話是說給鍾峻風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相比這個小孩子而言,急需安撫的更像他自己。顧九重從小到大謊話說了不少,人生本來就是真真假假的,可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可恥的謊話精。但是,到底哪裏失真,他真的想不明白。


    疲憊的站起身:“睡吧。”


    他站起身迴臥室。


    風小玖沒想到這樣就算完事了,欲來的風雨呢?他不打算加倍奉還?


    等他走到門口,出聲叫住他:“你還是走吧,像以前那樣。你是大boss,我對你惟命是從。不要跟我身邊的人扯上關係,你不用遵守諾言也沒關係,我會安撫小風。”


    顧九重哼笑:“風小玖,你就這麽玩不起麽?”


    兩人虎視眈眈。


    顧九重涼涼說:“玩不起以後就別招惹我。”


    風小玖整晚失眠,天快亮的時候才睡著。


    連顧九重和鍾峻風出門也不知道,兩人在外麵鍛煉了近兩個小時才迴來,順便在外麵的快餐店買了早餐上來。


    鍾峻風進來很驚訝:“小玖媽媽怎麽了,怎麽還沒有起床。”


    顧九重在他的小腦袋上拍了下。


    “小點兒聲,讓她睡著,我們先到餐廳裏吃東西。”


    風小玖一天打不起精神,半晌午的時候和鍾配配一起上街。鍾配配看上一款包,拿過來試挎了一下,問她:“怎麽樣?”


    風小玖撐著頭:“不錯,要是紅色的更適合你這身衣服。”


    “也是哈。”鍾配配拿下來放好,走過來問她:“怎麽這麽困?昨晚沒睡好?”


    風小玖說:“也不是,就是不太能打得起精神。”


    “看來這段時間把你忙壞了,何必那麽拚。”


    “趁年輕多賺一點兒,早點兒安享晚年。”


    鍾配配笑話她:“真是一肚子的滄桑,你得道成仙了。”


    兩人從店裏走出來,秋去冬來,冷風瑟瑟。隻得加快腳上的步子,到下一家店裏去。都在時光訂了禮服,正好一起取迴來。


    江桐也在店裏,她是來取婚紗和禮服的。看到風小玖進來,真是一臉得意。這一迴合她終於在風小玖麵前大獲全勝了,陸琰一度像兩人瘋搶的肥肉,最後成功落入她的口中。


    鍾配配一看到她就覺得討厭,拉上風小玖:“我們過去試衣服吧。”


    而江桐已經將人攔下來。


    “小玖,我們聊一聊。”


    風小玖告訴鍾配配先過去,跟江桐到店裏的沙發上坐。


    江桐雙腿交疊:“我要結婚了,邀請你去觀禮。”


    “放心,我一定會去的。”


    江桐暗諷她裝出來的一臉平靜,卻仍要往人的傷口上撒鹽。


    “你說你不喜歡陸琰了,我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和陸琰結婚了,以後夫妻同心,不想有人來破壞我的婚姻。”


    看似警告她,字裏行間更像是炫耀。


    鍾配配順手撈過一件禮服,在那邊叫起來:“小玖,你來試試這件吧,我看這件款式不錯。”


    不想竟是江桐提前看中的,直讓鍾配配咬下半截舌頭。就聽她說:“不好意思,那件我已經預定下了,它是我的。”掃了風小玖一眼,意思明顯,提點她不要覬覦別人的東西。


    風小玖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轉首說:“江桐,這件衣服不適合你。你的皮膚跟它不襯,有些東西捧到手裏了,未必就是屬於自己的,能不能消化或者駕馭得了,還都說不準。”


    江桐暗暗收緊了拳頭,淩厲的看著她。


    風小玖已經站起身:“放心,婚禮我一定會去。”


    陸琰與江桐的婚禮一定重賓雲集,幾乎轟動了整個城。


    風小玖素來喜歡化淡妝,隻是口紅時常用豔麗的顏色。她的皮膚白,不擦東西也跟打了細膩均勻的粉底一樣,再配上這樣豔麗的顏色就顯得格外精神,姹紫嫣紅,嬌豔欲滴。而鍾配配的風格恰與她相反,濃妝豔抹總相宜說的就是鍾配配這種人,外人麵前自成一種冷豔。兩人過來的時候,還是引起一小片躁動。


    由其風小玖,自從趙紫寧出現,就成了眾人津津樂道的新聞人物。俗事紛擾,眾口難平,說什麽的都有,以諷刺居多。但不管是什麽,好歹算是話題人物。


    今天這樣的場合又是顧九重和趙紫寧一起出席,才來不久,風小玖和鍾配配就進來了。無形中遭遇大家的圍觀,打量的目光若有似無。


    隻是風小玖一臉坦然,臉上的笑意從進來就沒有變過。她的心情看起來不錯,所以無論別人說什麽,她都不往心裏去。


    顧九重迴轉身,桃花眸子眯起來,意欲看清她的笑是真心還是假意。可是不論看多久,都跟粘上去的一樣,撕都撕不下。


    趙紫寧順著他的目光打量:“風小姐今天真漂亮。”


    眼睛像寶石,黑白分明。趙紫寧覺得女人的眼隨著年紀的增長,閱曆的豐富,反倒越來越鈍,不會像最初那樣明亮。但風小玖是個例外,這個女人的眼睛格外明亮,任何人和物在她眼中都仿佛曆曆可見。


    打一次見麵她就發現了。


    如果不是這雙眼,她還忘記在尋芳蹤時不是第一次見到風小玖。之前去“時光”,風小玖迎麵走來,被她記住的,就隻有一雙眼睛。


    顧九重看不下她的裝模作樣,收迴目光對趙紫寧說:“走,去看看新人。”


    天南海北闖蕩之前他們這幾個人都是好朋友,趙紫寧那時候雖然和顧九重一個學校,可是經常跟著顧九重一起去找陸琰玩,關係並不比她和顧九重差。


    陸琰跑到哪裏去了,江桐也不知道。客人都來了,伴郎伴娘吵嚷著看新郎的時候他卻不見了。


    江桐說:“估計在哪裏抽煙,我去找找他。”


    顧九重說:“還是我去吧。”


    問了幾個酒店的工作人員,得知陸琰在樓上的休息室。他乘電梯上去,按了幾下門鈴沒人開,正好走廊裏有打掃的阿姨經過,顧九重拉住她問:“你好,看到有什麽人進去麽?”


    打掃的阿姨一口肯定:“陸先生在裏麵,我親眼看他進去了,我一直在這層打掃,還沒見他出來過。”


    顧九重讓她將門打開。


    初冬時節,北方的天已經很冷了,由其這一天,出門的時候就感覺冷風四溢,顧九重隻穿了西裝和襯衣,去車庫提車的這一小段路程就凍得打顫。房門一打開,通堂風唿啦啦的吹著,早上的那種冷意又來了,幾乎是冷風拂麵,直入骨髓。顧九重反手將門帶上,隔斷氣流。陸琰果然站在窗前,窗子大開著,窗簾被風撼動,簌簌作響。而他隻穿了件單薄的白色襯衣,衣擺被風從皮帶中撕扯出來,整個臨風而立,雙手扒著窗框,宛如鴿子的羽翼。


    顧九重叫他:“陸琰,你在這裏做什麽?”他走近來,抬手按在陸琰的肩膀上。


    陸琰驚怔的迴過頭,似乎沒預料到有人進來,一臉的慌色,瞳孔幾近渙散的望著他,陌生到極至。


    顧九重微微的眯起眼來:“時間差不多了,都在下麵等你,下去吧。”


    陸琰的眼睛裏布滿紅血絲,看來幾天沒有休息好了,顯而易見的疲憊。


    顧九重知道籌備婚禮辛苦,對於陸琰一定還不止這些。


    不等陸琰說話,門鈴又響。


    顧九重告訴他:“凍死了,把窗子關上吧。”他轉身去開門,上來的人是杜析宇,急迫的問他:“陸琰呢?不好了,警察把江桐抓起來了,下麵都炸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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