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什麽?”李芳華的臉色不太好看,一開口就有些嗆聲。


    我媽就站在她的前麵,雖然我剛才已經開口提醒我媽了,可李芳華忽然開口,我媽還是嚇了一跳。


    轉過頭去看到李芳華臉色不太好看,我媽也有些訕訕的。


    “沒什麽?”我媽開口。


    “沒什麽?我怎麽看著,好像你們不太樂意王秀秀嫁給我侄子?”


    李芳華挑著眉,身上紅色的呢子大衣顯得特別的氣派,頭發綰得緊緊的做成一個髻在腦後,嘴唇也緊緊的抿著。


    “沒這迴事,我剛才就是……就是想要問問秀秀的意思。”


    我媽是個很本分的女人,家裏麵的事情一直都是我爸做主。在村裏頭和誰都好,就算是鳥嘴嬸那種人,我媽都沒和她紅過臉吵過架。


    現在看著李芳華這麽逼著問,我媽馬上就顯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皺著眉,把鍋裏麵的雞蛋盛到盤子裏麵了,急忙就走到我媽的跟前。


    “阿姨,你別誤會。這件事情,我哥跟我們都說了。李永斌哥哥是為了救我哥,才會受傷的。這件婚事,我們都是同意的。剛才在大街上,我也開口表示了我的態度了,我媽就是心疼我,您別多心。”


    “我多心?要不是因為王文強的話,永斌的臉上會這個樣子嗎?會被別人推掉婚事嗎?現在你們還這麽裝腔作勢的,是打算拿捏我們嗎?”


    李芳華的嘴很厲害,半點兒也不饒人。


    我聽著李芳華這麽說話,把我媽朝著我身後推了推。我媽急得開口。


    “不是,不是,我們家絕對沒這個意思。”


    “怎麽了?”廳裏麵坐著的三個男人也都走了出來,我爸一出來,就皺著眉問我媽。


    我媽才想要開口,李芳華就一擺手。


    “這件事情,我覺得說清楚比較好。”李芳華的態度很強硬,那擺手的動作讓我媽我爸都愣住了。


    不過我爸還鎮得住,點了點頭說:“有事情,說清楚是最好的。”


    “姑。”李永斌的臉上冷冰冰的,卻是開口喊了一句李芳華。


    李芳華朝著李永斌看了一眼,卻沒半點打住的意思,一沉臉就說。


    “我們家永斌是家裏麵的獨苗,全家就他這麽一個孩子。從小品學兼優,在部隊裏麵表現也出色。


    可就因為你們家兒子,出了這樣的事情。幸好是在側臉,我們家還能想辦法周旋。這要是傷到了臉正正的地,還是傷到了他的眼睛。


    別說是他的婚事了,就是他這一輩子都玩了。事業,人生,婚姻,都要這麽斷送了。”


    李芳華的聲音很鏗鏘有力,就好像是有備而來一樣。


    我皺著眉聽著,沒想到我提前讓爸媽都好好準備接待他們了。李芳華最後還是發泄了出來。


    我爸一點頭,說:“您說的對,這件事情是我們王家欠了一個天大的人情了。”


    李芳華臉上的神色卻沒有半點鬆動,眼神瞄著我,帶著點冷笑說。


    “可我剛才出來,就聽見你媳婦問你女兒是不是不願意?我都不知道,要是真的讓他們兩個小的結婚了,到底是誰委屈了誰?


    小學畢業也不過就是懂幾個字,能上班嗎?還是能在以後幫著永斌?現在我就把話說清楚了,你們要是覺得我們來了,你們能拿喬,那就想錯了。


    可如果你們想要促成這門婚事的話,也可以,彩禮錢你們隨便開。可以後,就別再這麽在我們麵前演戲,省的大家都麻煩。”


    李芳華的話說完了,可是我爸我媽的臉上卻臊得慌。就連我哥,耳根子都紅透了。


    我爸的嘴巴張張合合,可卻氣的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我心底忽然酸的不行,看著我爸我媽被人指著鼻子說賣女兒,卻因為我哥的恩情而不好反駁李芳華的話,那急的直瞪眼的摸樣,心頭跟針紮似的。


    上輩子他們為了仁義道德操碎了心,還因為我的不懂事被李芳華辱罵。


    這輩子,我媽就因為擔心我,多說了一句話,李芳華還是這麽折辱他們。


    忽然,我拉開我爸,直接就站了出來。


    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穿著小皮鞋,和我對視的李芳華。


    “李阿姨是吧?您是李同誌的的姑姑,李同誌還救了我哥一命,原本我這個做小輩的,應該誠惶誠恐的謝謝您。


    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個恩情,我們王家一輩子都不敢忘。可您既然說要說清楚了,那我也把心裏話給說出來。”


    “秀秀,不許胡鬧。”我爸忽然吼了我一聲,我眼圈忍不住就紅了起來。


    指甲死死掐著手心,可卻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看著自己爸媽在別人麵前,被說賣女兒,我都能想到他們的心口在滴血。


    淚水在眼眶裏麵晃了晃,我使勁一眨眼,憋著眼淚。


    “爸,您讓我說完。這件婚事,我們一家人都同意。李同誌的臉受傷了,我們家有我這個女兒,就想要把恩情給報了。


    我不知道你們家多有錢,還是有多大的本事。可是,我知道現在是人人平等的社會,不是臭老九地主的社會。


    你們說的彩禮錢,我們家不要。我爸媽也不是賣女兒,我爸媽就是想著結兩姓之好。


    您要是覺得李同誌和我結婚,太委屈李同誌了,那我們家也不會上趕著送我過去給您添堵。


    以後李同誌有任何的事情,隻要一句話,我們一家人皺一下眉頭,我們都不配做人。


    您要是想拿人撒氣,我哥欠李同誌一條命,我是我哥的妹妹,您盡管朝著我們兄妹兩個人來。


    可我爸媽,他們沒什麽對不住別人的。他們光明磊落的想要報答還恩,被說成賣女兒,那就不行。”


    “秀秀,住嘴。”我爸一把就扯住了我的手,把我朝後麵扯。


    我對著李芳華的眼神一轉,就對上了李永斌。


    李永斌的臉上還是冷冰冰的,可是一雙眼睛卻盯著我瞧。我也不躲開了,就這麽對上這個男人的眼神。


    “姑姑,你誤會了。文強一家人,都不是這個意思。”


    李永斌忽然開口,一伸手就直接扣住了李芳華的手腕。李芳華原本被我的話氣得要發怒的表情,忽然就是一僵。


    “永斌,你……”


    “姑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不用擔心。”李永斌一側身,擋在了李芳華的前麵。


    “叔,嬸,我姑姑因為我的事情情緒有些激動,我在這裏給你們道歉了。剛才的話,我也聽到了。我今天過來,就是來提親的。


    就是想要娶王秀秀同誌,如果你們放心的話,我不會讓王秀秀受委屈,我會一輩子對她好。我以軍人的名義發誓,絕對會好好照顧她。”


    重獲一輩子,我是真心想要好好報答李永斌。


    報答這個,一身未娶別人的男人。一是幫我哥還了恩情,二也是想要還了我自己的人情債。


    可是,這不代表我能夠讓父母受委屈。


    李芳華的態度讓我明白了,她其實從一開始就是不喜歡我的。甚至可以用,鄙視厭惡我們一家人來形容。


    剛才她的話,直接就是打算用錢打發了我樸實的父母。


    我沒辦法接受,更加打算拒絕。


    可是李永斌的態度,卻讓我忽然覺得,這個男人也許是真的想要找個人好好過日子。


    而且,他還當著我爸媽的麵發誓會好好照顧我。


    原本還有些憤怒的情緒,忽然就消失了。我對著那雙明亮有神的眼睛,忽然覺得這男人也不是那麽冷漠的嘛。


    “咳咳。”


    我爸咳嗽了一聲,一擺手,沉吟了一下開口說:“剛才就是個誤會,秀秀有句話說得對,彩禮錢什麽的,我們家都不要。


    婚事,要是咱們都看著好,就辦下來。秀秀還是個孩子,他姑姑,我也代秀秀給你道個歉。她被我們寵壞了,脾氣有些燥。”


    李芳華還想要說什麽,可是看了一眼李永斌的臉,抿了抿嘴,最後點了點頭。


    “吃飯,吃飯,我這就收拾。有什麽事情,咱們吃飯了之後慢慢說。”


    我媽也扯著我的手,把我朝著廚房裏麵推。我爸帶著李永斌李芳華,又迴到了廳裏頭坐。


    我媽把菜給炒了,我在旁邊給她打下手。又從小壇子裏麵摸了一顆鹹菜出來,切了放另外一個胖子。


    來客人中午吃的肯定就是大米飯,熱騰騰的米飯,再加上這些菜,飯桌上李芳華終於沒再說什麽了。


    我暗暗觀察了一下,發現李永斌吃飯和我哥一樣,一板一眼的。


    等到吃完飯,我就去天井另一邊洗碗了,廳裏麵泡著功夫茶說婚事。


    我看著水裏麵自己的影子,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剛才李永斌攔在自己姑姑麵前說話的樣子,看起來倒像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會被人退了婚事?


    真的是因為臉上的傷嗎?


    現在可不比以後,大家都不那麽看重臉,李永斌傷的也不是特別嚴重啊,怎麽就被人嫌棄了。


    “秀秀。”我正在把碗放好,忽然聽到我哥喊我,一迴頭,就看到我哥和李永斌站在了廚房門口。


    我哥朝著我笑了笑,說:“走,跟哥出去走走去。”


    我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李永斌的身上。就看到這男人,還是這麽直勾勾的看著我。


    忽然明白過來,李永斌這是有話要跟我說?


    我擦了擦手,說:“好,咱們走吧。”


    我忍不住好奇起來,這個跟冰山似的男人,打算跟我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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