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了一個變態。”


    “哦?”


    老人在迷惘的眼神裏麵帶上了一分小小的意外,不過,他並沒有想歪。


    從末世時代便走過來的他,對於那超越了繁衍相關的感情並沒有任何的偏見。


    感情這種東西說白了,無非是來自人類後天所形成的一種共識。


    這和性別無關。


    繁衍是自然生靈的本能性。


    可是,所謂的感情並不是。


    他之所以沒有多想的最基本原因全在於武笛本人。


    畢竟。


    即便是變態,也不至於會選擇武笛這個家夥,他不覺得武笛這廝的長相符合人類的合理審美範圍。


    迎上老人的目光,武笛不由得再次迴憶起不久之前。


    那時的他剛剛結束完關於南都的情況調查,整個沿海地帶,都陷入著一種詭異的沉寂,即便有著當地護衛軍的各種防護措施,可是關於所謂的水鬼的恐慌那時愈發強烈起來,畢竟,眾多的死者依然宣展著事態的嚴重。


    至於那所謂的水鬼。


    其實並不是單獨指在水中的怪物,而是妖魔和異化生物的統稱。


    至於為何要叫做水鬼,也算是南都的特殊稱謂。


    武笛在調查的時候也能遭遇過一兩隻,雖然單體實力並不算強盛,但是對於大多數普通人惡言,的確是致命的威脅。


    而且,一旦他們的數量到達一定的程度,所帶來的危險性便是呈現幾何倍數的增長。


    當然。


    這並不是重點。


    對武笛而言,這並不是他需要擔心的事情,天塌下來,也會有其他人頂著,與他關係不大。


    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皆是如此。


    真正的重點是在他離開南都之後。


    他正準備穿過東側的海域迴到徐都的附近,接著對著老人匯報工作,然後,他遇到了那個人類。


    不對。


    那個家夥都應該不能稱作人類了吧?


    那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


    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站在老人身前,武笛迴憶起那個“人類”帶給他的感覺,依然感到後背發涼,如同注視著一片漆黑寂靜的黑暗。


    “怪物?”


    “嗯。”


    武笛點著頭,接著伸出手臂,指了指上麵如同皸裂一般全部破開的皮膚組織,血色從上麵鋪展開來。


    “呐,你看看。”


    “你們過了幾招?”


    “幾招?”武笛搖了搖頭,接著拉低著自己的音量,迴答道:“一招都沒有,他手都沒動,我這是被人家給反彈了一下而已。”


    說起來。


    之所以會被反彈。


    也是武笛自己純屬於自己犯賤。


    ……


    ……


    那是在一個夜晚。


    月光明朗。


    海風熹微。


    在風平浪靜的海麵之上,一輪倒影和明月遙相唿應。


    頗有幾分江天一色無纖塵的脫俗之感。


    然後,在武笛正準備自己欣賞一番美學的熏陶之時,他看見了那仿佛站在月亮正中心的人影。


    十分平靜地站在那裏,一副超凡脫俗的仙人姿態。


    那樣子。


    那風度。


    那氣質。


    拿捏地那叫一個到位。


    嗯。


    武笛不由得滋生出一分好奇心,準備飛上前去目睹一番這等“絕世逼王”的風采。


    立刻向著那上空直接飛奔而去。


    ……


    ……


    “然後呢?”


    “沒了。”


    “那個人長什麽樣子?”


    “不知道。”


    “……”


    老人看了看武笛一本正經的表情,稍微沉默了一會兒。


    “也就是說,對方什麽也沒做,甚至連手都沒抬,就直接把你轟飛了?”


    他對於武笛的實力也算是有所了解的,這個世界能夠擊敗他的人並不多。


    更何況。


    他口中所描述的那個人,居然動都沒動。


    這個世界真是愈發異常了。


    “大劫將至啊。”


    “說起來,我一直以來都有著這樣一個疑惑,不知道您老願不願意給我解答?”


    放下袖子,武笛開口問道。


    說實話。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他很長時間了,隻是一直沒有詢問而已。


    “什麽疑惑?”


    “按照您所說的,所謂的天地大劫的寓言來源出自於無盡海,先不說無盡海存不存在,即便真的存在,您又如何確定和保證,那說出寓言的人說的是真話?即便是真話,您又如何保證那莫須有的大劫真的會到來呢?”


    武笛問著,目不轉睛地看著老人的側臉,保持著高度的專注。


    “你對信息的來源感到懷疑?”


    “也不是懷疑,隻是感覺有些好奇而已,您老不願意迴答也沒有關係。”武笛笑著,不置可否地迴答。


    “不。”


    “既然你這麽好奇,我自然可以迴答你。”


    老人放下手中的東西,目光深沉地看向武笛,示意武笛坐下。


    “說起來,這也算是一個漫長的故事了。”


    ……


    ……


    “你是?”


    “你怎麽在這裏?”


    四人看著對方,紛紛開口說著。


    他們的表情變得格外的嚴肅,眼前的這個人實在是太過於眼熟,所以,他們實在沒有辦法選擇性地無視。


    世界上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嗎?


    眼前的這個身影,除開臉上那一道長長的傷痕,他和老人基本上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對此。


    四人都表示深深地懷疑。


    “我相信你們應該都認識我。”


    看著眼前的四個人,那深居於寂靜深處的身影微微顫動,在短暫而飄忽的刹那之間,一道白光從他們的眼界之中消散,接著,老人的身影驟然來到他們四人麵前。


    “你?”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楊杜學看著老人的麵孔,感到甚是茫然。


    既然老人自己就在這邊,那讓他們來到這裏的原因又是為什麽呢?


    不對勁。


    這很明顯不符合常理。


    至於老人是否有什麽陰謀?


    或許有。


    可是那位都說了老人是他的盟友。


    楊杜學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至於對盟友下毒手吧?


    “你們……看來都認識我?”


    老人笑著看著他們,臉上的皺紋愈發明顯起來。


    “嗯。”


    胡安明沉吟了一聲,沉默地看著對方。


    “不管你們認不認識我,作為這裏的管理者,我還是自我介紹一遍吧。”


    如此說著,伴隨著他的手臂微微擺動,在四人的眼前,那原本漆黑的世界在變幻之中還原成一個更加空曠的空間。


    “我叫易桓,當然,這個名字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人這麽叫過我了,即便是當初那些家夥都還在的時候,他們也不會叫我這個名字,而是會稱唿我為……將軍。”


    老人說著,臉上露出一分感慨。


    像極了緬懷夕陽和過往的某些人們。


    雖然過去可能並沒有那麽多美麗的想象。


    易桓?


    將軍?


    四人對視了一眼,在眼神的交流之中,他們都不知道這樣一個名字。


    畢竟。


    所謂的將軍,這個代號實在是過於空泛,自古以來,有著太多太多能夠與之相匹配的人選。


    而向著更早的時間追溯?


    掩埋於曆史之中的代號則更顯神秘。


    沉吟了片刻,楊杜學抬起頭來,和老人四目相對。


    “那……我這邊有個問題想要請教將軍閣下,不知您是否……”


    “問吧。”


    “您是否有雙胞胎哥哥,或者是弟弟?”


    聞言。


    老人大笑了幾聲。


    “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麽,很遺憾,我當初應該是屬於獨生子女。”


    如此說著,伴隨著他的雙手輕輕揮動。


    在眾人那驚奇的目光之中,一道和他一模一樣的身影如同細胞分裂一般從他體內探出來。


    “……”


    “你其實是想要知道,此時此刻的我,和叫你們過來的我,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對吧?”


    短促地吸了一口氣,楊杜學點了點頭。


    “這個問題,說來也是話長。”


    “你覺得,主觀存在和客觀存在有什麽差異性嗎?”


    “嗯?”


    “世界所有物質存在從本質上來說,自然屬於獨屬於自我範疇的存在,能夠被觀測和感知便是證明一個物質得以成立的基本,而正因如此,每一個主體構成的存在必然是獨一無二的,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當然,也沒有兩片完全不同的樹葉。”


    “您的意思是?”


    “站在主體存在唯一性上麵,我和他兩個人便形成了一個絕對的悖論,當然,站在這裏,悖論並不隻有一個,不過即便是悖論,可是我們三個人的確可以算是同一個人。”


    老人說著,伸出手來指著一旁的分身。


    “可是,如果證明一個主體存在的基礎在於精神和思維,那此時此刻,從獨屬於精神層麵的思維來看,我思故我在,那我和那個人具備著兩個獨特的精神個體,所以,應該也算是兩個不同的存在體,畢竟,思維的不同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便象征著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差異。”


    “嗯。”


    楊杜學聽著對方的誇誇奇談,一邊點頭,一邊肯定。


    順便,開始相信這個將軍和那個老人屬於同一個人的可能性。


    哪怕現在來說,他們的確有著不同的想法和思維。


    可是。


    僅僅隻是從對方的墨跡程度上出發來思考,這兩人之間的確甚是相似。


    保持著絕對和諧的神神叨叨和莫名的言辭。


    如同一個哲學家。


    他自然不會知道,這都是將軍在這麽多年的時間裏發奮看書鑽研的結果,以表示,他並不是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家夥。


    “您說的在理。”


    胡安明接話著。


    他對於這些神神叨叨的話語並不感興趣。


    “你身上有我討厭的氣息,你是虛妄與真實之神的信徒?”


    愣了愣,胡安明有些無言地點著頭。


    “那你閉嘴。”


    將軍表現出和老人一樣的對於胡安明的鄙視。


    虛偽的家夥在任何地方都不受人歡迎。


    胡安明一臉茫然地看著對方。


    我……


    我招誰惹誰了?


    何況,楊杜學也算是半個虛妄與真實之神的信徒,為什麽那家夥就可以自由表達自己的觀點?


    如此想著,他猛地迴過頭來,用著兇狠狠的眼神看著周王洗和李一彈,兩人這才憋住笑意。


    笑了笑。


    楊杜學接著張開口繼續詢問。


    “我們來這裏之前,那位說讓我們來這裏找一個東西,不知您是否知道是什麽?”


    “我知道。”


    將軍擺了擺手。


    “這個事情現在不重要。”


    “那……畢竟是我們的任務。”


    將軍沒有搭理楊杜學,而是自顧自地開口說道。


    “2321年了。”


    “嗯?”


    楊杜學聽著這個數字,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將軍。


    這個數字很熟悉。


    特別是在這個時間點上麵。


    畢竟。


    按照正統的曆史紀元來說,現在的時間便是後末日紀元的2321年。


    巧合?


    在楊杜學如此推測之時,他發現對方的臉上笑意更加明顯。


    看來不是巧合。


    對這種老妖怪級別的人物,楊杜學表示不能有一絲懈怠。


    “等到你們能離開的時候,我會把那個東西交給你們的,這個你們便放心吧。”


    將軍說著,接著,在他的伸手的短暫時間之中。


    這個空間又開始了短暫的幻化。


    “這裏可是傳說之中的無盡海,你們難道不對那所謂的曆史正文,亦或者歲月史書感興趣嗎?”


    “當然感興趣。”


    “你們對什麽更感興趣呢?”


    “掩埋於時間長河之中的曆史真相?”


    “還是那不久之後,終將走向覆滅的絕望未來?”


    楊杜學想了想,迴過頭來看著身後的隊友,在他們的眼神交流之中,他點著頭,接著果決地說道:“未來。”


    “原來是未來。”


    將軍露出微笑,接著雙手對著他們輕輕揮動。


    在身體所承載的那一抹推動力之中,四人感到了一種無法自控的玄妙。


    在這黑暗而深沉的世界。


    他們仿佛置於逆流而上的小舟之中,開始不斷地倒退,不斷地倒退……


    退迴了過去。


    ……


    ……


    “既然你們這麽想要知道過去曆史的真相,那麽我便好心地讓你們迴去看一看吧,關於真正的曆史。”


    在短暫的沉默之中。


    楊杜學感應著隊友那散發出來的疑惑,嘴角微微抽搐。


    他覺得他好像感應到了欺瞞。


    “將軍閣下,我記得,我剛剛所說的是未來。”


    “……”


    然而。


    沒有人迴答他。


    唯有風劃破耳畔的聲音。


    開玩笑。


    在他們身後,將軍看著他們四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表示,他自己都不知道未來是什麽。


    想要窺探未來?


    沒有人會得知真正的未來。


    所有隊員一切都隻是關於現世的推測。


    未來,即是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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