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偉大的主。”


    “偉大的救世主。”


    “虛空的主人。”


    “……”


    貝爾拉多此時此刻,陷入了無止境的瘋狂狀態,他瘋癲地凝視著星空之上,想要把這幅畫麵深深地刻印在自己的腦海中,讓它永久地在腦海裏停留。


    以至於他舍不得錯過一秒鍾。


    那是神的偉岸之軀,不同於三神那種虛偽而空無的軀殼,而阿黛拉手握著福音書,已經淚流滿麵。


    當然,除開他們兩人。


    在這片大陸上的所有人,此刻的感受隻有恐慌。


    其中,帶著恐慌的還有那位死亡之主。


    祂臃腫的身體從大陸的根源中脫離,在如同腫脹的肉體下,不斷的顫動,與其他人不同的是,祂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這位星空之上的神秘存在。


    正在注視著祂。


    僅僅是注視,但祂已是神性在消散。


    不可能。


    在抖動的肉塊,混雜著汙濁的腐朽液體裏,祂無視了自己所有遺落的殘塊,即便是涉及神性本源的死亡墓碑,渾濁的死氣。


    此刻,祂隻想要趕快離開。


    星空,那凝視的目光依然矚目著祂。


    不帶感情。


    仿佛盯著一個早已死去的亡靈。


    “為什麽?”


    目睹著死亡之主的逃竄,克裏斯托弗站在精神與理智的盡頭,在前方,那一片混沌深邃的深淵中,他感覺自己在黏糊糊的漩渦中淹沒。


    我尊敬的死亡之主。


    我的信仰。


    我的一切。


    我付出了所有而追隨著的存在。


    克裏斯托弗難以接受這種最後的場景,明明一切都早已注定,隻需要最後的那一刻,讓大陸在毀滅中重生,那個時候,這裏就是亡者的天堂。


    “是你們。”


    “是你。”


    在熔岩流淌而過的廢土之上,克裏斯托弗雙手死死地扣在地麵的泥土上,在手指摳出血跡斑駁的時間,他不斷地向前移動。


    在模糊的視野裏。


    他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


    作為伯爵的次子,侍女所產下的一個可憐蟲,他所遭受的屈辱,而在那個人生最黑暗的時刻,他遇見了死亡之主在大陸的投影。


    那是他在深淵中看見的希望。


    為此,他獻上了自己的祖國,以及更多。


    可是。


    為什麽?


    在繼續爬行中,在他的視野裏,他的手掌蓋住了邱默的身體,然後在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緊緊相握的刹那。


    似乎,他已經把邱默握在了手掌心裏。


    “他瘋了。”


    加西亞從震撼的視野下收迴目光,看著克裏斯托弗最後的瘋狂,不知為何,有些傷感。


    在最後目光下。


    克裏斯托弗的眼界徹底的黑暗了下來。


    ……


    ……


    而此刻。


    逃竄著的死亡之主,停下了腳步。


    祂能夠感受到,克裏斯托弗生命消失的瞬間,這不隻是單純地失去生命,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從世間被抹除。


    不過,這個並不重要。


    在那星空的存在依然注視著祂之時,祂已經明白了,祂是逃不掉的,既然如此,在撕裂唿嘯著的死亡氣息下,祂直接騰空而起。


    死亡神性的力量全部噴湧而出。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意味著毀滅,因為自然生靈存在的基礎就是生命。


    不過,此刻之於星空的投影。


    是那般渺小。


    這是不屬於同一層麵上的力量。


    於是,在邱默沉下心神的最後一刻,自死亡之主身邊的所有空間,分裂開來的另一種層次的世界,無盡的黑暗物質如同潮水般滲透一切,將祂龐大神軀層層包裹。


    貪婪地汲取祂的所有,祂的神性與神格,靈魂與存在的根本。


    ……


    ……


    “祂完了。”


    “阿特麗斯大人,您說什麽?”


    侍女聽著一旁的阿特麗斯的輕聲的自言自語,現在的她依然感覺身體在不自覺地顫抖,這是一種不可控的自然反應。


    笑著搖了搖頭。


    一切都結束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可能是一個最好的結局。


    大陸的危機解除。


    死亡之主煙消雲散。


    同時,三神所殘留的一切,在這場災難中都變成了過去的曆史,囚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陸也得到了解放。


    阿特麗斯將目光看向星空之下的懸空城,她讓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起來,不再迴憶剛才發生的一切。


    因為,這並不是她尚且能夠涉及的領域。


    在黃金燃燒著的龍火下,阿特麗斯手中出現了一張閃爍著金光的卷軸,然後放到侍女的手中。


    “蘇菲亞,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侍女沉默地迴過神來,看著阿特麗斯的側臉。


    “這是懸空城的控製中樞,以及這個……”在一陣自嘲式的微笑中,阿特麗斯繼續拿出一把漆黑的權杖,同樣交給了麵前這位她信任的侍女。


    “這是死靈議會的議長象征。”


    在略帶震驚的眼神中,蘇菲亞一並接過了阿特麗斯給予她的東西,她現在已經知道她侍奉了六百多年的這位主人的真實想法。


    她要離開了。


    這也是注定的事情。


    在三百多年前的那次事件之後,阿特麗斯一直以來為之努力的就是解放大陸,找到前往傳奇之地的道路,為此,她做出了很多很多,可能站在很多人的角度來看,她也是大陸的罪人之一。


    “從今往後,你就是這裏的新一任主人,同時,是我們黃金巨龍的領袖。”


    阿特麗斯說著,目光深沉。


    她現在還缺少一把鑰匙,前往傳奇之地的鑰匙。


    而攜帶著鑰匙的那條黑龍。


    此刻,卻已經失蹤在了這片大陸上。


    如此想著,無限的星空,變得沉寂了下來。


    當沿著星河鋪開的繁星重新迴到應有的軌跡,閃爍著光輝的月球在雲層中隱匿,一切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


    ……


    “讚美偉大的主。”


    貝爾拉多朝聖著般的麵容,在信仰的盡頭看著邱默的身體,他的表情無限地虔誠,甚至是略帶這瘋癲。


    在他的腳下,一隻小蟾蜍正以蹦蹦跳跳的姿態向著遠方跳動。


    “您就是這片大陸的救世主。”


    “感謝閣下的救世之舉,我,加西亞·費斯圖拉的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從今天起,我就是您最忠誠的信徒。”


    “……”


    從星空的無限浩瀚中收迴心神,邱默此刻感覺自己的大腦依然有些昏沉沉的,然後,看著身前的不遠處,這些如同小迷弟的兩人,他有點不適應。


    於是,他把目光看向阿黛拉的身上,還是這位少女比較沉著冷靜,如此感慨著,他突然發現,這位少女的眼睛湧出熱淚。


    那是為神偉大的神跡而流出的感動的眼淚。


    好吧。


    邱默決定撤迴之前的天真的想法。


    接著,他將目光看向星空,在他抬頭的瞬間,天空變成了先前的樣子,除了消散的死亡迷霧,那輪圓月顯得煞是明亮皎潔,即便如此,他依然記得之前的景象。


    隻是,有些模糊。


    之於他本身而言。


    邱默很清楚,這並非是他自己能夠達到的層次,起碼,就他目前這種隻能在冰天雪地放火燒山的程度,影響最多局限於毀滅一座小山小河。


    歎了口氣,他迴過神來,看著依然虔誠地關注著他一舉一動的這三人,微微點頭,在默然中,看著廢墟般的帝都。


    “很遺憾。”


    “您的仁慈讓我感到十分榮幸。”貝爾拉多感慨道。


    然後,就在這時,加西亞突然驚唿了一聲。


    “你們看看,在地底好像有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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