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聲剛起,懷什就搬來張長條凳坐到朝顏的屋前。


    他悠閑地抱胸翹著二郎腳一晃一晃,眼神直勾勾地瞪著門前值守的黑甲軍。


    昨晚要不是黑甲軍人多勢眾,他肯定能見到主子。


    黑甲軍相互對視一眼,一致決定忽視麵前的人,靜靜地當好差。


    “誒,我說,你們之前就是這樣看著我主子的?”懷什率先打開話匣子。


    黑甲軍目不轉睛地注視前方,連丁點兒眼角的餘光也不願分給懷什。


    懷什見兩人不理自己,就在兩人麵前上躥下跳,一會站到凳子上,一會戳戳黑甲軍的臉,一會又在院中閑逛。


    不變的是,他的嘴巴一刻也沒有停下來過,不停地叭叭叭~


    “你們這樣累不累啊?要是有人會武功從屋頂上跳進去,你們也不知道啊。”


    “萬一這個房間有道後門,有人偷偷從後門溜進去,你們不是也白守了。”


    “每天這樣守著是不是很無聊?你們空有一身功夫,卻不去上陣殺敵,著實有些浪費。”


    “誒,你們是不是還要將我主子的行蹤匯報給你們的主子?那你們這不就等於別人的眼睛,這樣活著有什麽意思?”


    “我和你們說,宜州美女如雲,要不我帶你們去找些樂子?宜州我熟,保管讓你們玩三天都不重樣。”


    期間黑甲軍不堪其擾地與懷什過上幾招,不想懷什身形並不如昨晚那般笨拙,兩人一起上也未近過他的身。


    黑甲軍無奈地退迴門邊,冷冰冰地說道:


    “郡主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我勸你不要在這空耗時間。”


    懷什也打累了,懶洋洋地躺倒在長條凳上。


    “我知道,她每次來莊上都是睡到午時才起,看你們都是些生麵孔,不會是剛通過黑甲軍的考核吧?”


    “唉,我和你們說,有時我都希望自己是女子,這樣就能當主子的貼身婢女,日日守在她身邊。可惜了,我是男兒身,讓我等到午時才見她,我是肯定做不到的。”


    懷什不管黑甲軍是否迴應,雙手交疊枕在頭下,望著天空喃喃自語道:


    “她一年都來不了莊上幾次,每次來都不太一樣,但是都好看,我...”


    “哐當”一聲,朝顏拉開房門怒氣衝衝地站在門縫中間,大吼:


    “說夠了沒有?!”


    懷什沒有一點做錯事的覺悟,一見到朝顏就立馬衝上去,被黑甲軍伸手攔在門外。


    “主子,你睡醒了?”


    朝顏被人擾了清靜,麵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天都沒亮,你不睡覺是要幹什麽?”


    懷什癟癟嘴,垂著頭委屈地說道:


    “主子難得來莊上,昨夜都未與我交談,還不讓我進去伺候主子。懷什很委屈,就想和主子聊聊天,陪在主子身邊。”


    黑甲軍聽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這人給他們的刺激比當初看到曇曜大師為郡主縫衣服時還要大。是他們在軍營待太久了嗎?怎麽出了軍營沒一個正常男人。


    朝顏深吸一口氣,努力克製心底想要咆哮的衝動。


    “有什麽事,等我睡醒再說。”


    懷什鑽過黑甲軍阻攔的手,闖進門內挽起朝顏的胳膊,撒嬌道:


    “主子,就讓懷什伺候你睡吧,我哄人睡的本領可無人比得上,定會讓主子睡個好覺。”


    朝顏用力拉出自己被禁錮住的手,將懷什往外推。你那哪是哄人睡,根本就是催眠好不好。


    “不用了,本郡主自己睡得更好。”


    懷什見朝顏推開自己,更加委屈地垂下頭,頃刻間傳出嚶嚶嚶的抽泣聲。


    “主子是不是嫌棄懷什了?當初分明是主子要懷什去那險境的,怎麽如今還怪起懷什來。”


    朝顏的嘴角直抽抽,明明是你自己要去的,怎的怪到我頭上。


    “懷什,我沒有~”


    朝顏話還沒說完,懷什已抬起頭可憐巴巴地望著朝顏,兩滴眼淚將掉未掉。


    “那主子在獄中都不拉懷什起來,主子就是嫌棄懷什。”


    “你說嫌棄就嫌棄吧,我要睡了,凡事等我睡醒再說。”


    朝顏也懶得再與懷什糾纏,拉起房門就要關,被懷什從外麵抵住。


    “主子~”懷什又是一道嬌柔的叫聲,“你就讓我進去陪著您吧,不然鴛鴦樓我就再也不迴去了。”


    朝顏停下手上的動作,皺著眉頭打量麵前故作委屈的懷什。


    “這就是你罷工的理由?就為了逼我來見你?”


    被懷什這麽一鬧,她也不困了,若不是懷什罷工半旬,她也不用趕來宜州。


    懷什並不掩蓋自己的小心思,傲嬌地揚起下巴:


    “誰讓主子迴來幾個月都不來見我,我也隻能這樣逼你現身了。”


    朝顏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我被困在府中之事,你不是不知道。”


    “那主子也不曾給我送信,春節那幾日,人人都闔家歡樂,隻有我一個人孤苦淒涼,還要去賣笑。”


    “就這,主子也隻是用些銀錢打發我們,你肯定是有了新歡忘了舊人!”


    懷什越說越委屈,他的不滿從去歲就開始累積,明明他也可以跟著去涼州,可是主子偏不讓他去,氣煞他也。


    朝顏掃了兩眼在門外側耳偷聽的黑甲軍,暗暗歎了口氣。


    “進來吧。”


    嗯?懷什以為自己聽錯了,見朝顏轉身一言不發地走進屋內,激動的跟上朝顏的腳步。


    “你就在那,不準再說話,不準關門,今晚就迴鴛鴦樓給我幹活。”


    “好嘞。”


    懷什咧開嘴角,沒有絲毫猶豫地應承,能守在主子身邊比什麽都強。


    雖然兩人之間隔了道厚厚的床幔。


    宜州有三美,美山美景和美人。


    一到夜色降臨,宜州城內的西南角就聚滿了人,鶯歌燕舞,美人入懷,此處便是城內尋歡作樂的聚集之地。


    其中最熱鬧的便是聞名周邊城池的溫柔鄉——鴛鴦樓。


    鴛鴦樓的入口隱蔽在東西兩邊,婦人入東,男子入西,若是走錯了,也要繞到正確的入口方能進入。


    西邊那麵仙氣繚繞,衣著片縷的舞姬在舞池中央肆意撩撥看客的心弦。


    而東邊那麵時而是血氣方剛的男子持盾列陣,時而是身姿卓卓的仙人撫琴舞劍,各式美色輪番上台,著實迷人眼。


    除此之外,在鴛鴦樓的最頂層還有片橫跨東西之地,婦人、男子皆可入內獨享廂房。


    至於廂房的窗戶想開哪邊,那就由房主自行決定。


    與其他煙花地不同的是,鴛鴦樓有且僅有一個當家人,還是名美豔動人的男子。


    他總愛穿豔色衣物,手執一柄白色羽毛扇,遊走於男女老少各樣顧客之間,深得賓客的喜歡。


    若問鴛鴦樓為何讓人留連忘返?概因裏麵的人花樣甚多,將你撩得飄飄然,卻未必會能讓你吃。


    朝顏躺在頂樓的廂房內,半靠在榻上望著下方翩翩起舞的美男子,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如此溫柔鄉,怎麽能隻是男人的專屬。


    她又走到另一邊的窗戶,卻見鍾元廣摟著一名俊美的小郎君進入房間,著實讓她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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