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朝顏醒來時,屋內早已沒了曇曜的蹤影,徒留一件蓋在她身上的外衣與桌上的書信,上書:


    寺中有事,我需速歸。


    對卿之心,日月可鑒。


    朝顏攥緊手中的草紙,迴頭仰望窗外滑過的飛鳥。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感覺到自己的自由被一點一滴地剝奪,深宅大院,一直是困住她的更大牢籠。


    自那晚起,府中上下再無人敢提起曇曜,王府安靜地像什麽事都未曾發生。


    什麽高僧?什麽和尚?那都是沒有的事。


    春節府裏隻有陽平王夫婦和四位公子小姐,哦,還有被王爺氣走的杜二老爺一家。


    也是自那晚起,她的院門口多了幾位駐守的黑甲軍。


    一旦朝顏走出院門,他們必定緊跟在她的身後。


    若見朝顏要翻牆出府,她的手還未觸及到牆麵就已被黑甲軍攔腰拖走。


    朝顏哪是輕易服從管教的人,你越不讓我幹,我就偏要幹。但凡前方出現一堵南牆,她都要先撞上去再說。


    就如那日她逼著絮絮與她換了衣物,不想剛出院門就被黑甲軍黏上,還換來他們看傻子似的眼神;


    再如某日她跟在南安公主身後打算借機混出府,眼睜睜見前麵的絮絮都出去了,唯獨她一人被黑甲軍攔下;


    又如那日淩晨,她好不容易找到機會翻出院牆,悄悄躲進隔壁院子道生上朝的轎子,硬生生挨凍到卯時,轎簾一拉開,她與陽平王撞了個麵對麵。


    當時陽平王的臉真是比天還黑,把值守的黑甲軍一頓暴揍不說,更是將黑甲軍看守的範圍進一步縮小,從院門直接到了房門。


    “唉~”


    朝顏趴在亭子邊,對著池中的鯉魚再次歎氣。


    上朝的人整日忙得不見首不見尾,修道的人沒了束縛,能跑多遠跑多遠。


    隻有她,每日被關在府中不說,時不時還要被當成猴子,給南安公主拉出去溜溜。今日和這個王公夫人喝茶,明日與那個朝中大臣的夫人敘話,無趣至極。


    她迴過頭掃了眼守在亭前的黑麵神,壞心思驟起,要不跳進池裏,順著水流遊出去吧?


    黑甲軍感受到背後傳來的陣陣陰風,轉頭對上朝顏不懷好意的笑容,臉上的肌肉跳了又跳。


    “郡主,您就別為難小的們了,王爺有令,您不得外出。”


    朝顏悠悠然地站起身,默不作聲地從幾人身旁走過,沒走幾步,忽的轉過身雙手畫圓,手做施法手勢:


    “急急如律令,雷電來!”


    嘎嘎嘎~一群烏鴉從天空飛過,黑甲軍滿頭黑線地看著朝顏,怕不是被二公子荼毒太深,變傻子了吧。


    “噗~哈哈哈~”


    一陣爆笑打破了幾人的寂靜,朝顏皺著眉頭往四周打探,這才發現了站在亭台後偷看的盧統。


    “郡主這指印行得不錯,怕是深得寇天師的真傳。”


    朝顏沒好氣地瞪了盧統一眼,對絮絮吩咐:


    “絮絮,你快去將盧公子年前送的東西取來,正好正主來了,都塞迴去。”


    “是。”


    絮絮轉身就走,被盧統攔下。


    “盧某送出去的東西,斷沒有收迴的道理。”


    “哦,那換個說法,絮絮,把我家大兄給盧公子備的厚禮拿給他。”


    盧統噗嗤又是一笑,搖著扇子走近朝顏。


    “你就非不肯收我的東西?”


    “無功不受祿。”


    朝顏並不想與盧統過多糾纏,說完就打算從盧統身旁離開。


    “郡主可想出府?”


    盧統是知道怎麽拿捏朝顏的,僅用一句話就迫使朝顏不得不停下腳步。


    “你有辦法?”


    “盧某既進得來,自出得去。”


    朝顏盯著盧統笑得嘚瑟的麵容,眼珠子轉了又轉。


    “你就吹吧,我身後的這些黑甲軍隻聽我爹的差遣。”


    盧統見朝顏不相信,湊到朝顏耳邊小聲說道:


    “郡主嫁給盧某,盧某保證以後不限製郡主的出入自由。”


    “嗬~”朝顏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你早些死了這條心,本郡主就是在王府關到死,也不可能屈服於你。”


    被拒絕了太多次,盧統對朝顏這樣的反應沒有半分詫異,對著朝顏的背影大聲喊道:


    “吾妻之位,非郡主莫屬。”


    聲音之洪亮,連前廳交談的兩位婦人都略有耳聞。


    南安公主端莊地坐在上首,端起手邊的茶杯抿下幾口。


    迴到院子的朝顏立刻派絮絮去前院打探消息,不過一會兒功夫,絮絮便氣喘籲籲地跑迴來,不停地用手擦汗。


    “小姐,小姐,打探到了。”


    朝顏遞給絮絮一杯茶,絮絮擺擺手,急切地說道:


    “盧夫人也來了,前廳擺了好多好多大箱子。聽在裏麵伺候的人說,盧夫人是為感謝王爺在迴京途中照料盧公子而來,還問...還問起小姐的婚事。”


    “我娘怎麽說?”


    朝顏的心一下被揪起來,抓住絮絮的袖子追問。


    “王妃說小姐的婚事要王爺迴來再定奪。”


    朝顏長籲一口氣,太好了,聽南安公主這意思,應該是不太滿意盧家。


    “你可別高興的太早,盧將軍是陛下麵前的紅人,若是盧將軍去求陛下賜婚,你不嫁也得嫁。”


    鳳皇身著深灰色道服,手握拂塵從門外走進。


    人靠衣裝,鳳皇穿上這身衣服真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你這是什麽打扮?也不怕爹迴來看見給你全扒了。”


    鳳皇低下頭在周身打量一圈,又傲嬌地舉起拂塵畫了個圈。


    “怕什麽,他一時半會迴不來。”


    “大兄派人送信給我,說今晚在得福酒樓設宴請你我前去,你快梳洗打扮一番與我前往。”


    “嗯?為何是今日?”朝顏不免有些懷疑。


    “今日是上元節,城中有燈會。大兄也是見你在家中煩悶,才找了個由頭讓爹放你出府,你快些吧。”


    朝顏聽完瞬間恢複神采。


    “絮絮,快,快抓點緊,我要出府啦~”


    經過絮絮與幾位婢女的一雙巧手,不過半炷香時辰,朝顏已不複先前垂頭喪氣的模樣,一身淺黃色衣裙襯得麵容越發靈動。


    毫無意外,他們剛走到府門口就遭到了黑甲軍的阻攔。


    鳳皇不慌不忙地從袖中掏出陽平王的信物,朝顏才得以大搖大擺地跨過門檻,身後跟著怎麽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尚未到飯點,得福酒樓已是人滿為患,若非提前預定,臨時來可不知要等多久。


    朝顏跟在鳳皇身後走上二樓,卻與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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