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每到更深露重,朝顏的胸腔就仿佛被貓爪撓一般,止不住的咳嗽。


    若是將胸中濁物排出來倒好,可若是排不出來,那就是好一頓折磨。


    剛咳過一陣,朝顏虛弱的靠在榻上順氣,眼睛時不時瞟向帳簾的方向。


    忽的帳外一陣騷動,好幾人的腳步聲雜亂無章,黑甲軍的阻攔聲此起彼伏。


    “大師,郡主有令,您不能進去。”


    “大師,您莫要為難屬下們。”


    “大師!”


    “快,快攔住他!”


    轉瞬曇曜已提著藥箱掀簾而入,得意的看著朝顏,他的身後跟著幾名麵色慌張的黑甲軍。


    “郡主息怒,是屬下們沒攔住他。”黑甲軍緊張地低頭抱拳認錯。


    朝顏慵懶地在幾人身上打量一圈,“退下吧。”


    “是。”


    “咳咳~咳咳~”


    朝顏的胸腔又是一緊,又是一連串的咳嗽。


    曇曜憂心的上前輕拍朝顏的背,語氣略帶責備:


    “何必拿自己的身子與我賭氣。”


    朝顏推開曇曜放在背上的手,反倒被曇曜一把抓住,朝顏掙脫不得,隻能動嘴上功夫。


    “想不到曇曜大師還有這麽無賴的一麵,硬闖女子閨房,說出去也不怕擾了您的清譽。”


    曇曜眼眸含笑,“貧僧若不如此,怎麽見到心愛之人。”


    朝顏嬌哼一聲,“大師何時也學會了油嘴滑舌這一套?”


    “貧僧是否是油嘴滑舌,郡主難道不清楚?”


    “你!”朝顏立馬反應過來曇曜的意思,雙頰浮上一層紅暈。


    “你何時也會說這些...這些...”


    “這些什麽?”曇曜揶揄的對上朝顏的雙眸,不想反過來逗朝顏竟是如此有趣。


    朝顏又氣又羞的瞪了曇曜一眼,別過臉去不看他。


    丫的,到底是誰教曇曜這些三流之詞的,還我純情小和尚!


    曇曜寵溺的看了朝顏幾眼,拉過朝顏的胳膊細細把脈,又找出銀針將朝顏的胳膊紮成刺蝟。


    “明日若是咳得不嚴重,便不用再施針了。”


    曇曜一邊插入最後一根銀針,一邊說道。


    “嗯。”


    兩人一時無話,氣氛有些尷尬。


    曇曜也有些膽怯,他知今日行為過於魯莽,出家人本不應有貪心。


    可他動了情,所行所止皆因欲念而起,風欲靜而心不止。


    蠟燭燒得滋滋作響,榻上之人漸漸傳來濃重的鼻音。


    曇曜手中拔針的動作放緩,彎下腰將朝顏抱起放到床上。


    被子抖開之際,一個眉眼彎彎的石雕人像映入曇曜眼簾,頃刻間一股暖流湧進曇曜的心底。


    他激動的看著朝顏的睡顏,所有顧忌全被拋之腦後。


    他現在非常確定,他要她。在她麵前,他隻想卸下所有偽裝做一個世俗之人。


    他俯下身靜靜地看著朝顏的睡顏,情意攛掇之下,他輕輕在朝顏的額頭落下一吻。


    怎料這一吻竟將朝顏驚醒,眸光相接,唿吸相對,兩人的唇再次相融在一起。


    不似前兩日的賭氣抗拒,意識朦朧間是淺意識的真情流露,你來我往。


    返程第二日,道俊不再跟在陽平王身後,而是縱馬跟在朝顏的馬車旁。


    馬蹄的噠噠聲吸引了車內人的注意,朝顏疑惑的探出頭:


    “三兄,你跟在我車旁作甚?”


    道俊嘴裏叼著根野草,雙手舉至頭頂,懶洋洋地說:


    “我來護著你,免得那狼崽子來了。”


    “噗~爹將他叫去,可不也是在看著他。要是三兄無聊煩悶,不如去大兄陣營,還能與他們逗樂。”


    道俊想了想,“要不我與你一起去?我們都去大兄的陣營,也不用管這狼崽子了。”


    朝顏搖搖頭,“我在哪都一樣,總不是一人待在這馬車中。”


    “要不我去抓幾個人來陪你聊天?”


    道俊眼中浮現光彩,長路漫漫,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


    朝顏眼眸轉轉,拉過道俊小聲說道:


    “要不三兄去...”


    道俊先是詫異,複又笑得狡詐,像是發現了什麽極為有趣的事。


    “老子去也~”


    他笑著拽過韁繩,轉身向隊伍後方奔去。


    約莫一炷香時間,穀嚀就被道俊擄來,塞進朝顏的馬車裏。


    “主子,你這是作甚?”穀嚀試著動動自己被綁住的雙手,困惑的問朝顏。


    朝顏撐著頭,“誰是你主子?姑娘認錯人了吧?”


    穀嚀無奈的笑笑,“主子,您別逗屬下了,屬下已知道您的身份,您綁著屬下幹嘛呀?”


    朝顏挑挑眉,也不正麵迴答穀嚀的疑問。


    “我三兄看上你了,要娶你做小妾,能被他看上是你的福分,你以後就伺候在他身邊吧。”


    “啊?”穀嚀嚇得花容失色,“別呀,主子,您知道我有心儀之人,怎麽能與杜公子...”


    “我三兄可比那勞什子楊大人俊美不少,你不虧。”朝顏佯裝生氣,冷著臉說道。


    “是啊,楊解林那模樣,隻能說板正,哪及我貌美。穀姑娘,你就跟了我吧。”


    道俊忽的在馬車外接話,笑得極為燦爛。


    朝顏微皺眉頭,這馬車隔音太差,談大事得小點兒聲。


    “不不不,此事萬萬不可。屬下這輩子生是楊大人的人,死是楊大人的鬼,是斷不會嫁與他人的。”


    穀嚀不停搖著頭,臉上驚恐萬分。主子要她做什麽都行,可她絕不能背棄心上人。


    朝顏換了個姿勢,盯著穀嚀半晌沒說話。


    “怎麽?楊解林說要娶你了?”


    穀嚀咬咬嘴唇,“那倒沒有,但是屬下心中僅有楊大人一人,杜公子的情意,屬下是萬不敢承受的。”


    “既然他不想娶你,那你跟在他身邊作甚?”朝顏又問。


    “穀嚀不過是一縷浮萍,待哪不是待,原想著在涼州守在他身邊,可他被擄去京師,屬下想著不如也陪他一起迴去。”


    “癡兒,我給你留下沐清風,你後半輩子大可衣食無憂,你現下什麽都沒有,靠什麽傍身?”


    朝顏嚴厲的怒斥,情緒稍微激動了些,止不住又輕咳幾聲。


    穀嚀擔憂的望著朝顏,見朝顏無事,又皺著眉低下頭。


    “屬下知主子一片好意,可除了主子,他是第二個對屬下好的人。”


    “那他可曾許諾你什麽?比如迎娶你迴家之類,不然你這麽不明不白跟在他身邊,算什麽樣子?”


    穀嚀咬著嘴唇不說話,哪還有沐清風老板半分的英姿颯爽。


    朝顏深深歎了口氣,“罷了,我就知道他不會許你什麽,我就再幫你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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