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朝顏已在寺院住了數日,每日不是在寺院閑逛,就是跟在曇曜身邊,陪他念經誦佛,處理寺務。


    這日,她又溜達到王大娘院中,大口的喝著王大娘燉的雞湯。


    “顏顏,前些時日可是你將一箱銀錢放到我房中?”王大娘笑著問道。


    朝顏放下碗,用手帕擦了擦嘴。


    “嗯,是我讓人放的。”


    王大娘責怪的“哎呀”了一聲,“你給我這些作甚,那麽多,我守著都心慌。”


    “哈哈哈~”朝顏不以為意的笑笑,“我一直承蒙你們的照顧,這些都是應該的,您不要和我客氣。”


    “你這孩子,我們照顧你可沒想要你的迴報,你等下還是拿迴去,太多了。”


    朝顏噘著嘴搖了搖頭,“不拿不拿,大娘,我不缺這一點點,你們以後要用銀子的地方多了去呢。”


    “你呀。”王大娘有時也拿朝顏沒有辦法,隻好不再推脫,心中想著後麵將銀子換成吃食多給朝顏補補。


    一人邁著沉穩的腳步從院外走了進來,他手上握著一串念珠,嘴角輕輕上揚,眉眼帶著笑意。


    “王大娘,又麻煩您了。”曇曜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朝顏的作息與他不同,這些日子時常會誤了飯點,故而曇曜隻能拜托王大娘私下為朝顏開小灶。


    王大娘慈愛的看著曇曜,“曇曜小師傅,你和我還說這些呢,鍋中還剩一些,我給你也盛上一碗?”


    曇曜笑著婉拒,“我已用過午飯,就不勞煩大娘了。”


    “好。”


    王大娘也不勉強,她知曇曜一向舉止嚴謹,恪守修行清規,便也不再堅持。


    曇曜走近朝顏身邊,看著朝顏塞得滿滿的腮幫子,溫柔的問道,


    “可吃飽了?”


    朝顏飲下最後一口,“嗯,飽了。”


    隨即她轉頭對王大娘辭別。“大娘,我將碗放迴屋內,先迴去了。”


    “你放那吧,我來收就好。”王大娘向二人擺擺手,示意他們趕緊走。


    這些日子,要麽是曇曜來拿食盒帶迴去給朝顏,要麽是朝顏自己來吃飯,曇曜晚些來接她。


    兩人總是一副如膠似漆的模樣,看得王大娘很是高興。


    她又轉頭看了眼蹲在遠處看螞蟻的老漢,感到十分無奈的歎氣,自家老頭子要是有曇曜的一半就好了。


    迴去院子的路上,不時有僧人偷瞟兩人的背影。


    經過他們師兄弟們幾個晚上的輪番探討,總算得出了一個重要結論——


    外界關於住持喜歡男子的說法都是謠傳!住持和郡主確實好事將近!


    朝顏看到又一個年輕僧人躲進角落,忍不住調侃:


    “也不知你我誰才是洪水猛獸,寺院中的人總是要躲著我們。”


    曇曜輕笑一下,嘴角勾起的說道:“應該是怕我隨機抽查他們課業吧。”


    “啊?”朝顏驚訝的轉頭看向曇曜,“你還愛做這種事?”


    曇曜笑而不語,繼續向前走。


    等兩人迴到院中時,院中的石凳上正背對他們坐著一人。


    那人背部挺直,衣衫泥濘,皮膚曬得蠟黃,遠看竟分不出他的脖子和衣領的分界線。


    他聽見腳步聲後轉過頭看向兩人,瞳孔瞬間放大,急急的從石凳上站起身來,大步走到兩人麵前,眼睛緊盯著兩人握在一起的雙手。


    “你...你...你們!”


    曇曜和朝顏對視一眼,笑著說道:“師兄,我與顏顏兩情相悅,已決定共伴餘生。”


    法進的嘴巴張成一個圓,看著曇曜的笑臉恨不得一拳揍上去,再看看一旁笑靨如花的朝顏,更是痛心疾首的捂住胸口。


    “師弟,我才走了幾年,你怎麽就自甘墮落,走上歪路了呢。”


    朝顏有些不滿,怎麽,和自己在一起就是走歪路了?


    曇曜的笑僵在臉上,“師兄,慎言。”


    法進不忍直視的擺擺手,“你別叫我師兄,你如今這樣的作為,還如何靜心修習,你簡直是...”


    朝顏見曇曜的臉色不佳,惱怒的瞪向法進。


    “法進師兄,不論是戒律、還是律法均未規定僧人不可成親,且如今北涼境內成親的僧人那麽多,你又何必這麽羞辱曇曜!”


    法進鄙夷的看了朝顏一眼,“施主,貧僧並非你的師兄,我正在規勸自己的師弟,施主還是快些迴家去吧,切莫汙了我寺院清譽。”


    “師兄,你如何指責我都行,不可對顏顏不敬。”


    曇曜將朝顏拉到身後,眼神堅毅的看向法進。


    “你!曇曜,你是將師父的教誨全拋之腦後了麽?”法進指著曇曜,大聲喊道。


    朝顏從曇曜身後探出身子,“師父其實出家後也和女子有過糾葛的,年輕的時候。”


    兩人皆皺著眉頭困惑的看向朝顏,朝顏一臉認真的對曇曜說:“這點我向師父求證過,他親口承認的。”


    “我跟在師父身邊多時,我怎麽不知,你莫要胡亂編排我師父。”


    法進滿臉不相信,師父在他眼中是那麽的光輝亮潔,如今怎能被他人胡亂編排。


    朝顏歎了口氣,像看傻子似的看向法進。


    “你當然不知道了,那是師父來涼州城前的事情。”


    “不可能,我不信。我師父逝世多年,你如何向他求證?”法進仍是不願意相信,連聲追問朝顏。


    曇曜無奈的看著法進,不知是否該告訴他實情。


    朝顏垂眸想了想,告訴他也無妨。


    “因為我是曇諦!”


    “什麽?!”法進瞬間瞪大雙眼,聲音穿透雲霄,驚得樹上的鳥兒亂竄。


    法進將朝顏由上至下,由左至右掃視了數遍,麵前這嬌俏的女子怎麽會是那個調皮搗蛋的曇諦。


    曇曜見法進不信,幫著解釋:“師兄,她真是曇諦。”


    “不可能,不可能...”法進擺著手連說了好幾個不可能,“曇諦個子小小的,麵黃肌瘦,怎麽會...”


    朝顏無奈的搖搖頭,“法進師兄,何為苦,何為樂?吃虧是福的話,那虧是苦還是樂?如虧是樂,那人吃虧為何會難過?”


    空氣像死一般寂靜,法進怎麽可能忘記這個曾經折磨了自己好幾天的問題,他定在原地久久的盯著朝顏。


    “你...真是曇諦?”


    朝顏點點頭。


    隨即。


    法進竟然直挺挺的暈倒在地上,他今日受的刺激太多,讓他暫時逃避一下吧。


    曇曜快步上前扶起法進,右手扣在法進手腕上。


    “他沒事吧?”朝顏瞪著無辜的眼睛問道。


    “無事,隻是驚嚇過度。”


    朝顏放下心來,用力掐了下法進的人中。


    法進悠悠然的醒來,看到朝顏笑著看著他,頭一歪,又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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