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微亮時,城內早起的百姓對著路口糜亂的一幕指指點點。


    婦人多是一臉嫌棄之色,男子鄙夷的有,懊惱的亦有,早知昨晚有這好事,迴家迴那麽早幹啥。


    “噔噔噔~”


    一群士兵從西邊跑來,驅散了圍觀的群眾。


    幾人爬到床上將一男子捆綁帶走,女子則叫來一輛馬車送迴唿倫將軍府上,原來的長公主府。


    王宮內,北涼王坐在王座上沉著臉聽官員稟報今晨之事。


    那人匯報完隻感覺頭頂有道怒火直射他的官帽,他的額頭虛汗淋漓,雙腿止不住的發抖。


    朝廷上眾人聽完瞬時一片嘩然,紛紛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眼神不時瞟向一邊。


    站在人群中的唿倫閉上雙眼,努力忽視眾人投來的同情、看笑話的視線。


    沮渠素愛荒淫無度之名早已傳遍城內,但之前畢竟都是在府中,眾人並未親眼所見,他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如今,沮渠素愛是越發過火了,怎能當街與男子!!!


    唿倫麵色鐵青,恨不得現在就衝迴府一刀斬殺了素愛。這樣的女子,留著隻會破壞他家名聲!


    北涼王的視線在大殿內掃視一圈,最終落在低頭不語的唿倫身上,北涼王深深的吸了口氣,叫道:


    “禦史。”


    楊解林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躬著身體行了一禮,“臣在。”


    “吾命你兩日內徹查此事,沮渠素愛已非我王室中人,不可徇私。”北涼王極力克製怒火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是。”


    太監剛宣布下朝,唿倫就大步向外走去,他不用想都知道同僚們在如何看自己的笑話。


    沒走幾步,他便被北涼王的貼身太監李公公追上給叫到書房。


    書房內已是一片狼藉,宮女、太監們正匍匐在地收拾碎成一地的瓷片,人人皆是渾身發抖、神色緊張的模樣。


    唿倫抱起拳,對北涼王的背影行了一禮。


    “王上。”


    北涼王定了定心神才轉身過來,一臉歉意的看著唿倫。


    “唿倫將軍,委屈你了。”


    唿倫定定的看著北涼王,沒有說話。


    “這些年來,吾姐為將軍添了不少麻煩,吾都知曉。如今她闖出這麽大的禍事,置王室顏麵於不顧,吾也不能再讓你忍氣吞聲,將軍要做什麽就做吧!”


    唿倫驚訝的看向北涼王,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以往他不是沒向北涼王提過要與沮渠素愛和離,可哪次北涼王不是一堆理由將他推了迴去,事後又對他多加賞賜,讓他不好意思再開口。


    “王上所言,可是認真的?”唿倫不敢相信的確認。


    北涼王無奈的點點頭,“唿倫將軍,如今北涼勢微,周邊諸國虎視眈眈,吾萬萬不能再損失你這名愛將。”


    聽此一言,唿倫頓感心潮澎湃,連忙抱拳迴道:“多謝王上,臣會念及王上的恩典,給公主一個容身之處。”


    “好!有你這等忠臣,是吾之幸也。”


    待唿倫離開後,北涼王疲憊的癱倒在王座上,一人從隔間走了出來。


    正是國師玄高。


    玄高行了一禮,“王上今日表現甚好,如此一來,也算是安撫了唿倫將軍的心,又保全了公主。”


    北涼王煩躁的看著麵前的奏折,“今日多虧國師提醒,否則吾在朝上就要直接下令斬了那淫婦!”


    玄高泰然的站在書房中央,“王上,如今國事不穩,萬不可肆意妄為。”


    北涼王想到近幾日諸多禍事,忍不住用力在桌上捶了下,嚇得一旁的宮人急忙趴在地上,大喊:“王上息怒。”


    王宮內怒氣衝天,涼州城內倒是熱鬧得很。


    人人都在討論廢公主今晨的一幕,描繪起當時的香豔程度一如自己就是當事人。


    楊解林板著臉帶著一行人衝進沐清風,叫來當家人——穀嚀。


    穀嚀見到來人,嫣然一笑,“楊大人,不知來此有何貴幹?”


    楊解林冷眼看著穀嚀,“來查案,昨日長公主是否來過此處?”


    穀嚀慢悠悠的走到一張方桌上坐下,慢悠悠的倒了杯茶,“昨日來的人眾多,奴家是真不記得了。”


    “姑娘還是多想想,迴憶迴憶,下官能查到這裏,自不是隨便來的。”


    楊解林皺眉看著坐在對麵故意裝糊塗的人,語氣不甚友善。


    穀嚀放下茶杯,看著楊解林反倒笑起來,一步步走近楊解林。


    “楊大人若想知道,不如隨奴家去三樓?奴家幫大人迴憶迴憶?”


    楊解林嘴唇動動,臉上甚是不耐,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穀嚀見楊解林這般模樣,也懶得浪費功夫,“昨日沮渠素愛是來過,不過日暮時分便走了, 至於後來去了哪,奴家可就不知道了。”


    楊解林看了穀嚀幾眼,“她身邊可跟著什麽人?”


    “那就不知道了,昨日來的都是達官顯貴,下人們都在外麵候著呢。”穀嚀青蔥般的手指指指門外,臉上盡是揶揄之色。


    “多謝。”楊解林拱手轉身就走,不理會穀嚀眼中的玩味。


    楊解林出身書香門第,從小飽讀詩書,受聖賢教育,熟知北涼律法。


    在他眼裏,萬事萬物非黑即白,戲樓這樣的地方是一輩子都不會來這。


    可是!


    那日!


    他就不該為了案子來這,還遇見了穀嚀!


    每每想到這,楊解林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像吞了一顆老鼠屎般的惡心。


    直至午時,城內關於廢公主沮渠素愛的汙糟八卦已傳得人盡皆知,連城外幾裏安祁山寺的僧人都略有耳聞。


    曇曜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書寫,僧乾則站在一旁低聲說著從信眾處聽到的信息。


    “如今此事已交由禦史楊大人審理,聽說早些時候楊大人去了沐清風。師兄,你們昨日也去了沐清風,不知是否會有影響?”僧乾關切的問道。


    曇曜放下筆,“不用多慮,我們昨日隻是去講經,並無任何影響。”


    “如此便好。”


    曇曜笑著看了僧乾一眼,將書寫的紙遞給僧乾。


    “僧乾,你已修行多年,這上麵是我想讓你分擔的一些寺務,你看可願意?”


    僧乾激動的看著曇曜,“師兄,你怎知...?”


    “我知你心性高遠,日日修習已不能滿足於你,若日後我離開寺院,寺院交給你,我也放心。”曇曜的眼眸真誠,不帶一絲雜質。


    僧乾急著問道:“師兄要去哪?”


    曇曜沒有迴答,扯開了話題,“如之後有關於王室的信息,可再分享給我。”


    “是。”


    僧乾看著曇曜端坐的身姿,眉頭不禁皺起。


    三年前他便有心離去,如今再提,怕是去意已決。


    僧乾暗暗將心事藏起,轉頭卻見房門打開,走出了一人。


    他的眼睛瞬間睜大,驚訝的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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