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星海浩瀚的夜晚,繁星密布於夜空中,遠處雖有瓦礫的遮擋,但仍擋不住頭頂的這片絢爛。


    一如從前,曇曜手持佛珠,孤身站在院中舉頭望天,周身被無名的痛苦與寂寥所籠罩。


    如詩雲:無人與我同望月,清風化影共枕眠。


    隨風而來,他的耳邊再次響起師父臨別時的叮囑,“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可師父,你可知弟子的塵心早給了他人?


    曇曜木然的走進屋內,坐到書案前翻閱經書。自師弟走後,他日日如此,每日何時該做何事都已成定律。


    忽的一聲,廂房的門被人猛地推開,朝顏渾身是血的撲倒在房內。


    曇曜看向房門嘴唇微張,快步上前扶起朝顏,“施主,你如何傷成這樣?”


    朝顏正欲說話,一口鮮血先噴了出來,直直倒在地上。


    曇曜見朝顏一身黑衣,連忙起身關閉房門,確認無人發現。


    他猶豫片刻,才將朝顏抱起放到床上,拉過朝顏的右手細細把脈,心脈受損,但不致命。


    隻是這身上的傷口...


    曇曜急的在室內踱步,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幸不過片刻身後傳來咳嗽聲,朝顏恢複了些意識。


    “施主,你醒了?”曇曜小聲問道。


    朝顏睜眼見是曇曜,嘴角揚起,笑得有些疲憊。“大師,又來叨擾你了。”


    “無妨,施主身上何處受傷?貧僧是男子,不若我將藥物留下,施主自行上藥?”


    朝顏苦笑著搖搖頭,“傷口在背上,我上不了。”


    曇曜錯愕的看著朝顏,朝顏努力撐起身體,床上已留下一灘血跡,染紅了墊被。


    “大師,佛家不是說要渡眾人嗎?此時此處隻有你與我。”朝顏背著身對曇曜說道。


    曇曜麵露糾結,想去叫王大娘。


    “大師,我受傷的事情,不能被別人知曉。”朝顏又說道。


    也不等曇曜反應,朝顏撐著身體費力的脫下外衣,露出一條一寸長的刀傷,正往外嘩嘩淌著鮮血。


    曇曜一見朝顏的皮膚就背過身去,“施主,貧僧...”


    朝顏苦笑著調侃,“大師,你不會是想讓我鮮血流盡而亡吧?”


    曇曜歎了口氣,拿起藥箱坐到床邊,輕輕處理朝顏的傷口,眼神盡力不看向不該看的地方。


    “嘶~”藥粉剛倒上朝顏的傷口,朝顏就疼的渾身顫抖,額頭直冒汗,雙手用力抓緊麵前的棉被。


    “可還能忍受?”曇曜擔心的問道。


    “沒事,你快些。”朝顏咬著牙,硬生生扛著傷口處傳來的刺痛。


    自那日王宮竊聽後,朝顏便將此事告知了道俊與李順。


    他們派人跟蹤了赤渾數日,終於得知今日赤渾將連夜出城。


    道俊與一行人前去攔截赤渾,留其他人在別院等候,但朝顏此時忽然想到另一人——鎮南將軍董來。


    自董來迴宮後,王宮並未傳出新的指令,且董來近幾日在王宮也無甚正事,朝顏總覺得哪裏不對,便派人在城門繼續守著。


    果不其然,赤渾出城後不久,董來也出了城。


    朝顏帶人追了上去,誰知竟遇到赤渾的人伏擊,一時兩麵受敵,這才受了傷躲到寺院。


    曇曜將朝顏的傷口細細包紮好,朝顏又說道:“大師,可否借我一身你的衣衫?我這身衣物需得盡快處理。”


    曇曜背過身,猶豫片刻還是從衣櫃中找到自己以前的衣衫,遞給朝顏。


    朝顏接過後也不管男女有別,直接脫下身上的衣物。嚇得曇曜逃也似的跑到院外。


    朝顏搖頭苦笑,師兄,你如今當真避我如蛇蠍。


    曇曜將院外的血跡處理幹淨,複又迴到廂房,敲了敲門。


    “施主,你可睡下?”


    “大師請進。”


    朝顏已自顧自的鋪開曇曜的被褥,側身躺了進去,伸手指著地上的一堆物品。


    “大師,那堆帶血的被子,還需你處理下,日後我必有重謝。”


    朝顏說這話時沒有任何不好意思,就仿佛說今早吃的豆腐一般平常。


    曇曜看了看那床帶血的被子,方才慌亂之下,竟然將師弟的被子拿了出來,罷了,朝顏是師弟的妹妹,被她用了也沒什麽。


    曇曜什麽話也沒說的將被子拿到外麵洗幹淨晾曬。


    等一切處理完後,曇曜看著大開的廂房,不知是否該進去。如不進去,此時也不方便叨擾同門,若是被人發現她躺在自己房內,也是一樁麻煩事。


    曇曜歎了口氣進入房內,坐到書案後靜心讀佛經。


    沒一會,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師兄,吹燈。”


    曇曜手中的佛經掉落,定定的看著床上的人。怎的今日還出現了幻聽?


    朝顏輕嗅著被子上的檀香,好久沒聞到師兄的味道了,甚是懷念。


    “大師,你是打算今晚枯坐一整晚嗎?”朝顏又忍不住調侃道。


    “男女有別,施主先休息吧。”曇曜淡淡迴道。


    “我看這床甚是寬敞,睡四個人都足矣,大師何不與我一同睡下?”


    曇曜不知為何有些生氣的迴道:“你阿兄便是這般教你的?未出閣的姑娘家怎能邀請男子與其同床。”


    朝顏忍不住笑了好幾聲,你曾經與我共眠五載,可有想過我是未出閣的姑娘。


    朝顏背上疼的厲害,也不管曇曜,他愛枯坐就枯坐吧,明日她還要抽出精神去應付敵人呢。


    如朝顏所料,翌日一早,赤渾便帶著士兵闖入僧人上早課的大殿。


    曇曜早已不是五年前什麽都沒有的小和尚,麵對來勢洶洶的赤渾,隻是示意僧人繼續,自己起身應對。


    曇曜對赤渾行了一禮,目光深邃的看著赤渾。“將軍來此有何事?”


    赤渾四處打量一番,“昨日有人在安祁山攻擊我方士兵,我等奉命捉拿逃犯。”


    “將軍說笑了,佛門重地,哪來的逃犯。”


    “哼,昨晚那逃犯逃入寺內,本將就已命人包圍住寺院,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何況是一個人,此人必定在此處。”


    赤渾忿忿的說道,要不是如今王上對佛教看重,且這寺院住持是與國師、太傅都交好的曇曜,他昨晚就衝進來抓人了。


    曇曜心中已知赤渾是要捉拿朝顏,但暫時還想不明白為何要抓她。


    “既然如此,本院僧人今日均在此上早課,不若將軍自行入內搜查吧,但切勿影響出家人修行。”


    赤渾瞪了曇曜一眼,大跨步走入殿內,對著一個又一個僧人的臉細細打量,不時在人家背上拍一拍。


    曇曜鎮定的站在一旁,看著赤渾一無所獲的走出來。


    “當真沒有?”赤渾問一旁的屬下。


    那屬下搖搖頭,“確實沒有。”


    赤渾轉身看著曇曜,“大師,這寺院可還有其他人?你若不將他們叫出來,那我隻能一個院落一個院落的搜了。”


    曇曜對上赤渾的怒視,嘴角彎起,“自是有的,將軍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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