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深覺自己今日運氣不佳,怎麽掃個地,還被道宗師父推上去和道教的人辯論,自己到現在連金剛經都讀不明白。


    道教的人見要與自己辯論的人是一個小娃娃,臉上氣的通紅。


    “你這人,我們誠心來找你們探討,你找個小娃娃來糊弄我們。”


    道宗師父捋捋胡子,“他一人足矣,他若辯不過你們,自有其他人出來。”


    “行,那就他吧。”


    道教人前來搗亂的信息很快就傳到各處,眾人一時皆向廣場跑來。


    曇曜正與師父商討寺務,得知朝顏要與道教的人辯論,麵不改色的走到廣場,腳步卻比平時快了兩倍。


    曇無讖無奈的搖頭,曇曜,你師父我一把年紀,走不了那麽快啊!


    廣場前方的香爐不時飄出縷縷香煙,周圍人群嘰嘰喳喳,同院的師兄弟小聲對朝顏喊著:“曇諦師弟,加油!”


    朝顏麵色平靜的端坐在蒲團上,其實內心慌亂如麻。


    但辯論嘛,首先就要從氣勢上壓倒對方,丟人不丟陣,至理名言。


    黑衣道士清清嗓子說道:“既然是小娃娃,我們也不欺負你,便由你先吧。”


    我可謝謝你,我哪知道出什麽題啊。朝顏腹誹道。


    “來者是客,你先。”


    “好。那請問佛家大義為何?”黑衣道士毫不客氣的出招。


    “渡一切苦厄,渡人亦渡己。”朝顏沉著的迴答道。


    “何為渡人,何為渡己?”


    朝顏想了想,“渡人時,亦是渡己,何須分那麽清楚。”


    黑衣道士挺直身體,高傲的眼眸瞥向對麵的小娃娃。


    “如若一人,殺數人,他日皈依佛門,當不當收?”


    朝顏心中哀嚎,這題有點難,我不會。


    “若是道教,當收不當收?”


    黑衣道士不耐的哼了一聲,“是我在問你。”


    朝顏平靜的看著對方,“佛曰,眾生平等。”


    “如若他皈依佛門是為逃避處罰,你們也收嗎?”黑衣道士得意的嘴角彎起,小娃娃,你掉進我的坑裏了。


    周圍的僧人皆是唿吸一緊,為朝顏捏了把汗。


    隻見朝顏從容不迫答道:“既已遁入空門,自有佛家戒律約束他,他所犯罪孽,今時不報,來世亦報,否則為何會有六道輪迴。”


    黑衣道士此時才發現麵前的小娃娃不簡單,端正心態,全心應敵。


    “人今生都沒活明白,便修來世福報,怎知自己定有來世?怎麽來世一定為人?”


    周圍的僧人吸了一口涼氣,這問題這般刁鑽,朝顏怕是應對不來。


    朝顏確實不知如何應對,從蒲團上起身,在原地走了幾步。抬頭見到人群中的曇曜,莫名心安。


    “那道教如何知道自己一定成仙?可是真有成仙之人?”打不過,就推迴去。


    黑衣道士擺擺袖子,雙手撐在膝蓋上,施施然的說道:“太上真君便是。”


    “那你怎知太上真君的前世是不是人?”


    “你你你,怎可胡亂編排真君。”黑衣道士氣急,手顫抖的指著朝顏。


    如若自己迴答是,那便是直接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觀點,如若迴答不是,那道教追求修仙便沒了依據。


    “你看,你剛剛已經承認了人是有前世的。”


    周邊傳來低笑聲,法進覺得,雖然這迴答未遵循佛教經文,但從其他角度迴答,倒也沒有問題。


    “小沙彌,我問你,既然有了佛教,為何要有我們道教,還有儒教?”黑衣道士同伴見其氣的不輕,站起來幫腔。


    朝顏輕輕看了對方一眼,“你母親生了你,為何要生你的兄弟、你的姐妹?”


    “你你你,你這小沙彌怎麽說話的。”對方陣營又被氣下去一位,周圍隱隱傳來憋笑聲。


    又一人上場,“昔有秦王嬴政焚書坑儒,最終滅國,可是證明儒家比佛、道兩家更適用於國主統治?”


    看這人普通人打扮,有可能是儒家弟子。


    “國主統治國家,難道靠的僅是某派學說理論嗎?若想國家長久,需得國家兵力強盛,百姓安居樂業,國強大,方能長久。什麽思想利於國主統治,什麽思想就適用。”


    “好,說得好,非常好。”一人從人群中走出來,邊擊掌邊叫好。


    曇無讖看到來人,連忙從一邊走出來,作勢要行禮。


    那人抬手攔住他,“吾今日隻想低調的上炷香,切莫驚擾他人。”


    曇無讖點頭說是。


    那人深目高鼻,渾身肅殺之氣。走近朝顏身邊,低聲讚歎道:“少年英才,曇大師,你後繼有人啊。”


    曇無讖無比恭敬,“承蒙施主誇獎,無知小兒在此大放厥詞,望施主寬恕。”


    那人大笑幾聲,“寬恕什麽,他說得有何不對。今日辯論勝負已分,我看也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是,都散了吧。”曇無讖命令道。


    朝顏見大家都走了,也趁機溜走。


    如果猜的不錯,能讓曇無讖如此恭敬的人,怕就是當今國主沮渠蒙遜。


    古人雲,伴君如伴虎,早些溜走為妙。


    朝顏又坐在房前的台階上發呆,心中迴味剛剛的辯論,應該不算冒尖吧?可別讓國主注意自己才好,越是靠近權力中心,越是不安全。


    直至天色微暗,曇曜才從院門走進來。


    “你怎麽又坐在地上?”曇曜關心的問道。


    “屋裏熱,外麵比較涼快。”


    曇曜微微笑道:“要不要去河邊放燈?”。


    “放燈?”好像是有這個說法,朝顏點點頭,“好啊,我們去哪放?”


    “你跟我來。”


    不過片刻,兩人便來到河邊。


    曇曜從袖中掏出兩個船燈,遞給朝顏,又從袖中掏出一個火折子。


    “放燈是盂蘭盆會的一個習俗,將你想說的話對著它說,它會帶到你思念的人麵前。”曇曜一邊點燃船燈,一邊和朝顏解釋。


    朝顏看著曇曜被燭光照耀的麵龐,“真的送得到嗎?”


    曇曜點點頭,毫不猶豫的說道,“真的。”


    “那好吧,那我便試試。”


    朝顏將船燈舉到頭頂,心中輕聲說著對父母的想念,說完將船燈放入水中,站在原地看著船燈隨水流向下遊走,淚水又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朝顏偷偷擦拭眼角,轉身看到曇曜手中還有一個。


    “我幫你點,你也放一個。”


    曇曜苦笑,“我不知該放給誰。”


    朝顏不解,曇曜解釋說:“自我有記憶起,我就在師父身邊,我姓甚名誰,年歲幾何,家在何處一概不知。”


    朝顏想了想,“那就放給未來的你吧,將你想對未來自己說的話,放給他。”


    “還可如此?”


    朝顏一本正經的點點頭,“當然可以了,或者你想放給過去的自己也行,不過河水先我們一步向前,還是放給未來的自己比較好。”


    曇曜眉眼彎彎,輕吐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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