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紓逸覺得這句話很氣人,但念在這個人是病人還是自己指導教授的份上,她就不說話了。


    溫教授一如既往麵無表情地揭開了麵前的粥的蓋子。


    江紓逸拉著椅子坐在了教授的麵前,嘰嘰喳喳念了起來。


    「教授你為什麽有那麽多藥啊?」


    「您也知道藥吃多了會有抗藥性,對人體免疫力有傷害,以後就會經常生病吧?」


    「教授您平時那麽忙,又不按時吃飯,身體才會這麽弱。」


    「我覺得吧,天天喝咖啡這種習慣也不怎麽好,像我就不喝咖啡。」


    溫教授掃了她一眼。


    ——明明隻是覺得苦才不喝,說得好像很了不起一樣。


    「您不能天天在實驗室裏麵待著,偶爾也要出去曬曬太陽,要多鍛鍊鍛鍊。」


    溫教授懶得接話,她看了一眼麵前的粥,粥還帶著熱氣。


    她輕輕拿起勺子送到嘴裏。


    「江紓逸。」溫教授按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長嘆了一口氣。


    「教授?怎麽了?」


    「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做過飯?」教授問。


    江紓逸沉默幾秒後抿了一下自己嘴唇,嘴硬道:「還,還是做過的……」


    她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自己做好地生滾蛋花粥,「……是不是不好吃啊?」


    其實她自己覺得這個賣相倒是和網上搜到的圖片很接近了,心裏麵是有點信心的。


    教授也沒有說到底是好吃還是難吃,隻是又一口把粥安靜地送到嘴裏,確認一樣地道:


    「米是夾生的。」


    她說得很平靜。


    江紓逸愣了一下,「啊?我看教程上麵寫的就是煮那麽久的……」


    「你的話,大概是哪個步驟弄錯了吧。」


    溫教授絲毫不意外地又往嘴裏送了一口。


    「烹飪的時間會根據米的材質,水分的多少,廚具的功能而改變,就像是我們做實驗一樣,一個步驟,一個器材的錯誤,就會讓結果大不相同。」


    溫教授似乎是有些疲倦,說話有氣無力地,


    「你老是犯這種錯,才會粗心大意丟文件。」


    「……」江紓逸沉默了一下,頭垂得低低的,她剛才確實沒有怎麽在乎這個。


    溫教授看著她的表情,又嘆了口氣,往嘴裏又送了一口粥,「我沒有打算指責你。」


    「教授,您別吃了,我去把這個倒掉,給您煮碗新的。」江紓逸有些緊張。


    「不必了,」溫教授沒有把碗給她,「也不是不能吃……」


    溫教授淡定自若地看了江紓逸一眼,慢慢地把剩下的粥往嘴裏送去。


    江紓逸覺得很少有人吃東西都這麽好看。


    「反正——」她的手停了一下,看向了江紓逸,「吃了不會死。」


    第87章


    「教授?」江紓逸看向了溫杳。


    溫杳放下了手裏的勺子,一臉平靜地看向了江紓逸,「我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麽……」


    ——大意了。


    溫杳並不是一個容易犯錯的人,相反,她幾乎不怎麽會犯錯,常常給自己留有餘地。


    隻是,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像到自己會犯這樣的錯誤。


    「就是你剛剛說了」夾生「啊。」江紓逸想了一下,解釋起來。


    「我做粥就隻夾生過一次……」


    知道江紓逸煮過夾生的粥的人,隻有大學時煮過夾生飯的江紓逸和吃了那碗粥的自己。


    會說夾生的那件事,說明,她知道江紓逸不是這個江紓逸了。


    也說明了自己就是她的教授。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溫杳重複了一遍。


    她表情平淡地抬起了頭,直視著江紓逸的眼睛。


    「……」江紓逸看著她下意識地縮緊了身子,「哦。」


    溫杳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把勺子放在了自己的麵前,「……飯快要冷了。」


    「吃飯吧。」


    江紓逸看著溫杳冷然的表情,安靜地點頭閉上了嘴。


    兩個人都一言不發地看著麵前的生滾蛋花粥和涼拌黃瓜。


    溫杳慢慢往嘴裏送飯,她眼角的餘光感覺到了,江紓逸正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一會兒抬起一次頭。


    溫杳垂下了視線。


    江紓逸低著頭往嘴裏送了一口飯,伸出筷子去夾黃瓜,她抬起頭和溫杳對視一瞬間門變得結巴起來,「我……」


    她「我」了個半天,什麽也沒有「我」出來,忽然又好似想通了的樣子垂著個肩膀。


    她眼巴巴地看著溫杳,頭越垂越低,最後麵如死灰。


    溫杳看著她的表情,眼色一黯。


    她安靜地放下了手裏的碗,禮貌道:「……我先迴房間門了。」


    江紓逸看著溫杳的背影,停下往嘴裏扒稀飯動作。


    「……你不吃了嗎?今天一天都沒有吃飯,不吃不會難受嗎?」


    江紓逸看著溫杳碗裏剩的粥問了出來。


    溫杳掃了她一樣,「不了。」


    她不太想看江紓逸變化的臉色了。


    江紓逸聽到她的迴答十分乖巧地點點頭,「……好。」


    --


    到了晚上,江紓逸敲了敲溫杳房間門的門,「……我用完浴室了,你可以用了。」


    ——江紓逸會敲門了。


    溫杳麵無表情地打開了房間門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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