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害怕,餘安手一直在抖,恍惚中他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這樣的場景。


    隻不過,那裏好像不是純粹的黑暗,而是一片死寂的廢墟,他被人背在背上,身下的人腳步踉蹌,滾燙的鮮血從那人身上滴落,在黃沙裏濺起一朵朵枯敗的玫瑰。


    餘安開始恐慌起來,在進入夢空間之前,他以為他是普通人。哪怕成為取險者後,他都保留著對死的懼意。


    對,他怕死,但更怕身邊的人死亡,那樣意味著孤獨和無盡的絕望。意味著自己和人間的聯繫被斬斷,更意味著自己會迴到那段記憶空白、茫然無措的時間裏去。


    所有人都以為蕭沐是強大的,甚至有時候餘安自己都認為,這個人是不是不會傷,不會痛?


    但每次當他看到蕭沐身上的傷口時,才會忽然反應過來——哦,他也是人,也是和他們一樣的血肉之軀,也會受傷,也會流血。


    不知道是不是受記憶的影響,有那麽一刻,餘安真的怕極了,他害怕自己和蕭沐會在在這裏無聲無息的死去。


    「你要不要命了嗎!」餘安腦子一片混沌,他聽見自己說,「你一直衝在前麵,真以為自己不會痛嗎?你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你就……你就不能照顧一下自己嗎?」


    哪怕學會去害怕,也好啊……


    「好……」


    暗黑中,餘安感覺蕭沐湊近了。隨即額頭一涼,柔軟中帶著涼意,那觸感觸之即消,他的腦子蒙了一陣,沒反應過來,剛剛……那是什麽?


    聽聲音蕭沐在拿布料包紮傷口,餘安也順勢扯下衣服處理自己脖子上的傷。


    他輕輕鬆了口氣,對嘛,剛剛一定是起來時不小心碰到的——自己腦子瓦特了,才覺得蕭沐剛剛是在親他。


    那些鬼怪根本滅不完,兩人隻好用迂迴的打法,相互配合保存體力。


    時間一點點過去,餘安已經數不清自己揮了多少次刀,隻想著那邊快點解決了,然後杜帆能來救他們兩個——他絕對不會再嫌棄杜帆的藥了,江斂要是再罵杜帆一句「獸醫」,他一定第一時間把黃毛踹出去。


    最後,脫力的他是被蕭沐拖著跑的,耳邊的尖嘯不斷,轟隆隆像是在打雷。


    不對——真的是在打雷!


    眼前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白光,餘安感覺自己要瞎了,眼睛酸的直流淚,下一刻蕭沐捂住了他的眼睛,隨後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第九十九章 森頓夫人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你為什麽選擇我?」


    「你憑什麽這麽肯定我們能活下來?」


    「噓——」狹小黑暗的甬道裏,年輕人迴過頭,對著身後喋喋不休的男人豎起了食指,「你問題太多了。」


    如果拋開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單看年輕人的眼睛,隻會覺得這隻是一個純良溫和的人,男人卻打了個寒戰。要不是見過這人徒手扭斷鬼怪脖子的樣子,他還真的會被蒙蔽。


    這人從某種意義來說,冷漠、嗜血,完完全全是個瘋子。男人想。


    「你覺得什麽是「神」?」


    年輕人的思維一直很跳脫,但男人還是認真想了想:「無所不能?」


    「這樣啊……」年輕人像是在自言自語,轉而又道:「作為獎勵,我可以迴答第一個問題——我來尋找答案,尋找我和現實世界的聯繫。」


    年輕人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個麵具,蓋到了臉上,那是一張青麵獠牙的鬼麵。


    他指了指臉上的麵具:「二十六代了,從來都沒有活人能知道閻王的存在。如果我得到了我的答案,今夜之後,「閻王」麵世,而你會是我的第一步棋。」


    「活著把這裏的信息送出去,除了我……」


    ……


    餘安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迷迷糊糊中,他察覺到有人在扒拉自己的眼睛。但他卻動不了,那感覺就像漂浮在水麵上,跟隨著水波浮浮沉沉。


    這是在哪兒?


    慢慢地,他感覺自己似乎在不斷的上升,然後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嘩啦一下,四肢百骸頓時恢復了知覺。


    「行了。」


    「這就可以了?」江斂在餘安睜開的眼睛前麵揮了揮手,「他怎麽不說話啊?你個獸醫,你不會用你的藥把人給治傻了吧?」


    杜帆在一邊整理藥品:「雖然條件簡陋,但他除了皮外傷就是脫力罷了,請不要質疑我的專業水平,謝謝。」


    江斂不死心地掐了掐餘安的臉:「喂,安子。活著就吱一聲。」


    剛剛的話餘安其實都聽到了,他翻了個白眼,慢慢坐起來,看到蕭沐躺在自己旁邊:「他怎麽樣?」


    「大佬沒事,獸醫說就是有點失血過多,休息會兒就好了。」


    蕭沐身上的傷都被細心處理過了,餘安放下心來,拍了拍江斂,示意他走近點。


    江斂一頭霧水:「你幹嘛——哎,你踢我幹嘛。」


    餘安假意咳嗽:「之前以為要死了,立了個g,你委屈一下。」


    江斂:「你是不是有點毛病??」


    這一天,一上午都耗在了這個房間裏,鑰匙沒有門路不說,人還差點沒了。對於柳斜是用什麽方法解救他們的,餘安問過江斂,江斂告訴他,他們跟著柳斜走到了山莊的後山。


    「說是山,但那裏的樹都光禿禿的。就像是被火燒過一樣,我們找了很久,發現一片空地,那裏到處都是十字架,對著光從某一角度去看畫的背麵,那裏會出現一個編號,柳斜讓我們根據標號,把畫埋到對應的十字架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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