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萬年帶領第四旅和第五旅追了一陣突然接到楊璟的求救信,不由大吃了一驚,一麵派人給馬祥麟報信,一麵率領手下兵馬緊急馳援。


    馬萬年率軍才行進了五六裏路突然從遠處一左一右奔來一支騎兵,看旗幟正是消失已久的田虎和敗軍之將劉希堯。


    “來得好!”馬萬年大吼一聲,“全軍結陣禦敵!”


    “被分割包圍了?”劉慧明接到信使的求救信,不由得愣住了,“還是十麵埋伏?”


    邱之陶道,“大帥,大人,學生以為李自成一定在新野,他們肯定早就等著我們了!”


    “不錯!”馬祥麟點點頭,“流賊無法攻下襄陽,就想法把我們調出城來野戰,哼,野戰就野戰,本帥何懼之有?”


    劉慧明已經蒙了,打仗的節奏沒在我們這邊啊,這老丈人到底怎麽迴事,自己可是處在挨打的位置上啊,“大帥,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除了第二、三、四、五旅受到攻擊以外,馬祥麟手上還有第一、六旅、新編第九旅以及第七旅下轄的第十五團共七個團近三萬人,闖賊胃口再大也不一定全部吃得下去。


    馬祥麟大聲下令,“傳令,全軍北上,與萬年和汝成合兵一處!堂堂正正一戰!”


    劉慧明跟著馬祥麟走了幾裏路,首先看到馬萬年的部隊陷入了流賊騎兵的包圍之中,但己方陣型未亂,流賊的馬隊圍著馬萬年的大陣不斷轉圈,想找一個突破口把馬萬年撕成碎片。


    然而馬萬年並沒有給敵人機會,騎著馬在陣裏來迴指揮,敵人的主攻點在哪裏,他就在哪裏,雙方一時陷入了僵局。


    馬萬年騎在馬上不住地大吼,完全不顧自己已經快要靠近軍陣邊緣了。


    田虎和劉希堯一左一右圍著馬萬年打轉,卻始終攻不破他的軍陣,隻得往裏麵射箭,而白杆兵也不示弱,與之對射起來,雙方互有傷亡。


    馬祥麟見狀大吼一聲,“炮營,上!”


    呂登月已經從繳獲的火炮中挑選出射速快的和威力大的火炮重新組建了炮營,加上劉慧明從夷陵帶來的四門火炮,炮營現在有紅衣大炮六門、大將軍炮十八門、各式佛朗機炮一百三十門、虎蹲炮一百六十門,全部用新式火藥引爆,射程比用黑火藥遠了三成。在除夕一戰炮營出了大風頭,因此這一次除了紅衣大炮太過笨重留在襄陽守城以外,其他所有火炮全都隨軍帶來了,而且現在的炮營彈藥充足,再也不會白白錯失機會了。


    不過,呂登月的炮營主力還有一日的路程才能到,現在隻有虎蹲炮隨軍先到了,暫時由陳棟率領。


    “大帥,有敵情!”田九匆匆趕到,“闖賊親率主力從東邊來了,目前還有兩裏路,田建秀隱藏在蘆葦蕩裏,從西邊殺過來了,還有一裏路。”


    劉慧明大驚,看來己方確實陷入了李自成精心設計的包圍圈,今天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哈哈,來得好!”馬祥麟豪氣頓生,“結大圓陣!”


    “轟隆隆!”陳棟首先趕到了馬萬年軍前,一陣炮火齊射之後,終於打退了劉希堯和田虎的騎兵,暫時緩解了馬萬年的壓力。


    馬萬年抓住機會及時撤退,大吼一聲,“撤退,與大帥匯合!”


    陳棟親率炮兵在後麵斷後,步兵在兩側護衛,馬萬年的軍陣緩緩向前移動,當軍陣跨過地上的屍體以後,行軍速度開始加快了,田虎和劉希堯隻得在四周警戒著,不知不覺地就變成了白杆兵的護衛。


    馬祥麟結完陣,也下令大軍一邊禦敵一邊前進,在田建秀趕到之前與馬萬年合二為一了。


    馬祥麟又結成了一個八卦圓陣,把炮營、輜重營、醫護營和馬萬年撤下來的兵馬作為預備隊藏在中間。


    “這麽短的時間內,就連續變了兩次陣,牛逼”,劉慧明都已經看蒙了,名將果然是名將啊,他猜想自己走後馬祥麟一定狠抓過陣型演練,不然這群降兵不可能這麽快就能隨意切換陣型。


    田見秀首先殺到陣前,處在正西方震位的第六團剛好截住廝殺。


    第六團打完西門保衛戰,精神層麵上升了一個台階,早已不是以前的流賊能比擬的了。


    田建秀也是老革命了,他素以穩重見長,不像其他人那麽喜歡猛衝猛打,他已經知道白杆兵的戰法了,因此不想首先用騎兵衝鋒,而是步兵衝陣消耗彈藥。


    “盾兵上前!”


    一隊盾兵在督戰隊的督促下舉著木板盾牌迅速向大陣衝來,白杆兵扔過來的手榴彈都被一一彈開,看來流賊對白杆兵的萬人敵也做了針對性部署。


    流寇利用白杆兵一時失神迅速搶到陣前,一頓狂攻,竟然在第六團正麵撕開了一道缺口。


    馬祥麟見狀,連忙分出部分炮營過去支援,陳棟的炮隊才剛進入陣地就立即投入戰鬥。


    陳棟見盾兵已經衝到了五十步外,便大聲下令開炮!


    一陣轟隆隆的炮響,五十門虎蹲炮炮齊射,衝在最前麵的士卒連同盾牌幾乎被清了場。


    “前進!”劉能和敵將同時大吼一聲,保護著炮營把陣前的空當填平。


    “開炮!”


    第二輪炮火射出,田建秀的盾兵已無處遁形。


    “開炮!”


    第三輪五十門炮火齊射下,田軍終於抵不住了,紛紛後退。


    劉能見狀大喝一聲帶領本部人馬衝了出去。


    馬祥麟趕緊調第九團補上了震位,總算恢複了陣型完整。


    劉能迅速追上了田軍步兵,白杆兵以哨為單位在背後猛踢流賊屁股,流賊互相踐踏死傷無數。


    由於沒有騎兵保護兩翼,劉能不敢離本陣太遠,追出了一裏多遠就鳴金收兵了。


    田建秀總算鬆了一口氣,穩住陣型、收攏潰兵之後發現這一仗損失了六百多人,好在都是外營,自己還損失得起。


    劉能引兵迴到陣中,馬祥麟讓其在就地修整,自己則把全部精力放到了李自成身上。


    李自成的大軍已經到了一會兒了,他把中軍設在一處高地,正看見劉能追殺田建秀,氣得破口大罵,“驢球子,石砫兵什麽時候有火炮了?”


    牛金星紅著臉道,“闖王,上次義軍攻打襄陽,劉希堯兵敗南門,潰兵衝破了義軍炮營,義軍的火炮都被石砫兵繳獲了,這些火炮應該就是那些繳獲的火炮。”


    一提起這事李自成胸中就有一肚子火,要不是劉希堯這草包,襄陽早就攻下來了。


    “咱們的炮營呢?”


    “稟闖王,炮營明日能到!”


    雖然被白杆兵繳獲了一部分火炮,但李自成在中原收獲眾多,沒過多久又組建了一支炮營,不過質量和規模比上一批差了一些。


    然而為了這次突襲他舍去了全部重武器,連虎蹲炮都沒帶上一門。


    李自成後悔不已,惡狠狠地道,“就讓他們再多活一會兒,誰願意先出戰?”


    劉汝魁大聲道,“闖王,兄弟願往!”


    田虎和劉希堯飛馬趕到,“兄弟也願往。”


    李自成看了劉希堯和田虎一眼,“好,你二人這一次一定要一雪前恥!”


    白鶴鳴和劉體純也站出來道,“闖王,我們也願往!”


    李岩道,“闖王,官軍結的是八卦圓陣,不如派八支兵馬,各擊一方。”


    李自成點點頭,“好!老迴迴、穀可成、李友,你們各率本部出戰,就算把人打光也要給我破了敵陣!”


    三人領命而去。


    李自成的總攻開始了,八支兵馬分別從八個方向把白杆兵團團圍住,不計一切代價地往白杆兵軍陣衝了過來,而騎兵卻在外圍哨探,隨時準備著瞅準時機一擊破陣。


    “劉十八,注意陣型!”第四團駐紮在巽位,第二營營正李友利大聲對旗正劉錚交待著。


    劉錚迴道,“七哥放心,這一次有多少殺多少!”


    攻打巽位的是劉體純,劉體純在襄陽時外出打糧了,這是第一次和白杆兵交戰。


    一營闖兵在部將楊承祖的帶領下抱著各種武器在督戰隊的驅趕下直往白杆兵陣而來,“衝啊,打完了有肉吃啊!”


    “噗呲!噗呲!”隨著幾聲槍尖入肉的聲音響起,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流民紛紛倒下。


    “我讓你吃肉,去陰間吃肉吧!”劉錚揮舞長槍接連刺死了五六個流民,看見流民還在源源不斷地湧來,不由得對身後的盾兵向六道,“今天咱們有得忙了!”


    一隊流民又衝了過來,劉錚挺槍就刺,接連刺翻了三個,向六舉著盾牌左擋右擋,把劉錚身前的長槍長矛蕩開。


    “小吳,注意了,流賊從側麵來了。”


    流民再不敢直接攻擊錐尖了,而是往兩側跑去,小吳在第二排左一的位置,看見流賊往自己這邊襲來,喜道,“十八哥,看我的”,言罷,挺槍就刺,“一,二!”小吳一邊刺殺一邊計數,“啊,三!”


    小吳身後的盾兵一邊注視著前方一邊笑道,“小吳,別打張皇失!”


    流賊越往深處突破受到的攻擊就越大,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兩個錐陣夾著的空隙處就已經堆滿了屍體,而白杆兵軍陣仍然巋然不動,劉錚所在的第一旗隻傷亡了七個人。


    “繼續攻擊!”劉體純絲毫不顧及傷亡,“承租,上盾兵!”


    向六看見流賊舉著盾牌來了,大聲提醒道,“旗正,盾牌來了。”


    劉錚不以為然地道,“不著急,用萬人敵轟!”


    一隊流賊盾兵排著密集隊形衝了過來,劉錚等他們走到了十步以內終於點燃萬人敵扔了過去,一下就消滅了一大半。


    “鬆散隊形,鬆散隊形!”楊承祖見地方炮火威力極大,忙下令分散隊形,提醒道,“三才陣,把隊伍散開!”


    盾兵排著鬆散的隊形再次衝了過來,劉錚哈哈大笑,“好,就這麽打,照樣殺個片甲不留!”


    李友利首先發現了與他對戰又是楊承祖,不由得大喜,“對麵的可是楊承祖?”


    楊承祖一愣,“敵將通名!”


    李友利道,“老龍堤一戰,咱們還沒分出勝負,今日再來如何?”


    楊承祖想起了李友利,哈哈大笑,“上次你運氣好,這次可能就沒那麽好的運氣了!”


    說罷一夾馬腹衝到了陣前,橫槍立馬,“來吧!”


    李友利也催馬趕到,大吼一聲,“先吃我一刀!”


    “砰砰砰!好刀法!”二將立即在陣前鬥了起來,“槍法也不錯!”


    雙方的步卒反而成了看客,“好!李營正,好樣的!”


    “楊爺,捅死他!”


    劉慧明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臥槽,戰場居然成了角鬥場了?”


    馬萬年迅速衝到第一團陣後,大聲道,“李老七,攻他左側!”


    馬祥麟見劉慧明不明所以,解釋道,“楊家槍隻有左側是弱點,賊將槍法純屬,隻有這一處破綻。”


    劉慧明道,“李友利會不會有危險?”


    馬祥麟道,“暫時不會,李友利的武藝要略強於賊將,隻是臨敵經驗不足,但自保無虞。”


    劉慧明來到馬萬年身邊,對著楊承祖喊道,“壯士,你可是曹操手下大將楊承祖?”


    楊承祖並不答話,隻全力與李友利格鬥。


    “卿本佳人,奈何從賊!”劉慧明大吼道,“李自成殺了你主將,你就甘心從賊嗎?”


    劉體純見劉慧明使陰招,張弓搭箭,大吼一聲,“驢日的,吃老子一箭!”


    箭矢帶著破空聲直奔劉慧明麵門而來,馬萬年揮刀一擋,哈哈大笑,“劉體純,被說中痛處了吧!”


    劉慧明繼續大喊道,“楊承祖,晚上在這裏投奔我們白杆兵吧,我來接應你!”


    說完,也不管楊承祖答不答應,撥馬就迴。


    李友利和楊承祖鬥了小半個時辰仍然不分勝負,馬祥麟終於下令鳴金,劉體純也鳴金,二將仍然打了個不分勝敗,隻得擇日再打第三迴合。


    巽位的向榮打得熱火朝天,而處在兌位的第一團卻有苦自知,因為他麵對的是劉汝魁,劉汝魁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幾十門虎蹲炮藏在陣後,江萬全沒有看到,被流賊突然一炮轟死了五十多個士卒,傷了六十多個,一個旗幾乎被打殘了,完整的陣型頓時出現一個大缺口。


    流賊在炮火的掩護下迅速衝了上來。


    “媽賣批,快請求炮火支援”,江萬全氣得破口大罵,“上盾兵,頂住,頂住!”


    陳棟這一陣到處救火,最後把炮營分成四部分總算應付過來了,接到江萬全的請求趕忙過來支援。


    江萬全指著流賊炮營的位置大聲道,“看到右前方沒有,給我開炮轟掉他們!”


    陳棟道,“不急,先把眼前的敵人滅了再說!”


    隨著轟隆隆的巨響傳來,流民被從中間攔腰截斷,江萬全下令第一營立即出擊把前麵的流民迅速解決掉,又迅速退了迴來。


    陳棟大聲命令,“炮營前進!”


    炮營士卒扛著虎蹲炮到了陣前,對著劉汝魁的炮營一頓狂轟亂炸,雖然同為虎蹲炮,但白杆兵的火藥質量更好,打得更遠,又占了數量優勢,才開了兩輪,劉汝魁的炮營就徹底啞火了。


    陳棟又把炮口對準劉汝魁的中軍轟擊了兩輪,終於把他打退了,江萬全見狀立即下令出擊,第一團迅速衝出去,給了他致命一擊。


    馬祥麟又讓第十團曾誠補上位置。


    “賊他媽,劉汝魁頂不住了”,李自成看到劉汝魁被攆得像狗一樣後退,馬上讓劉宗敏上前抵擋。


    劉宗敏率領中軍避過潰兵,迅速衝了過來,正遇到崔浩,雙方針尖對麥芒,殺了個難解難分。


    但是劉宗敏率領的是李自成手下最精銳的部隊,又占了數量優勢,很快便把崔浩壓製住了,陣型也凹進去了。


    劉宗敏見狀,大吼一聲,“馬隊,跟我上!”


    劉宗敏是鐵匠出身,掄得一手好大錘,自從造反鬧革命以來,使用的大刀比馬萬年的大刀還重,加之他又長得膀大腰圓,衝鋒起來就像一座移動鐵塔一樣虎虎生風,氣勢逼人,崔浩部很快就被打崩了。


    江萬全正要下令拒馬,陳棟的炮營正好趕到,“江帥勿憂,看我老陳的。”


    說罷,所有的虎蹲炮同時開火給劉宗敏來了個當頭棒喝,劉宗敏的騎兵頓時倒下一大片。幸好他本人沒衝在最前麵,否則這一次就要報銷了,即便如此,劉宗敏的戰馬還是被傷到了左腿,馬兒負痛一下就把劉宗敏從馬上扔了下來。


    主帥落馬,闖軍一下就陷入了恐慌。


    江萬全怎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大吼一聲“活捉劉宗敏!”就衝在前麵去了。


    第一團在主帥的帶動下爆發出極大的戰鬥力,崔浩見狀,來不及收攏潰兵便帶著幾十個親衛衝了上去,頓時把麵前的闖軍殺得大敗而逃。


    等到江萬全趕到劉宗敏落馬的地方,劉宗敏已經在親衛的保護下撤到後麵去了。


    “驢日的,好險!”劉宗敏皮糙肉厚,又穿了厚厚的鎧甲,因此並沒受傷,隻是跌得灰頭土臉有些不好看。


    劉宗敏惱羞成怒,重新換了一匹馬,大罵一聲,“給我衝!”


    說罷,讓馬隊在一旁掠陣,不顧手下勸阻自己帶領步兵扛著大盾一馬當先又衝了過去。


    闖軍本來敗局已定,然而在主帥的帶動下,鼓起餘勇又投入了戰鬥。


    江萬全見劉宗敏如此悍勇,心裏充滿了欣賞,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付,雙方又戰了半個時辰,仍然難分勝負。


    雙方打了大半天,都已人困馬乏,馬祥麟和李自成見雙方一時分不出勝負,隻得同時鳴金收兵,明日再戰。


    江萬全迴到陣中,清點了一下人馬,己方損失了一千三百多,至於殺敵多少,自己就不知道了。


    馬祥麟和劉慧明過來誇獎了幾句,就讓他們下去修整,眼看天色已晚,也不知道楊璟和謝勝怎麽樣了,劉慧明開始擔心起來。


    白杆兵和闖軍在新野城外的曠野上就這麽你來我往,激戰了整整一天,仍然不分勝負,白杆兵想撤不能撤,隻得硬撐。闖軍想一口吞掉奈何白杆兵太硌牙,吞了幾口都沒吞下,隻得暫時放下等待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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