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的壽辰終於過完了,馬萬年也開始為出征做準備了,這幾天都泡在校場裏操練他的營兵。


    劉慧明一邊騎著馬,一邊觀看馬萬年的督標營,馬萬年一邊大聲嗬斥著營兵,一邊卻朝劉慧明喊道,“兄長,再快一些,左右手握韁時,留出的韁繩一定要保持同等長度。”


    “好!”劉慧明調整了一下韁繩,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


    “腰杆挺直了,要挺胸直腰”,馬萬年又叮囑道,“打浪的動作再放鬆一些,你的身子要隨著馬身的起伏,雙腳自然做出一站一坐的動作,再快點兒,馬上就大功告成了。”


    劉慧明依言加快馬速,隻覺得風聲在耳邊唿唿的,真有風馳電掣的感覺。


    一口氣跑了兩圈才停下來,真有點兒人馬合一的感覺了。


    跳下馬,劉慧明興奮地說,“爽,太爽了!”


    馬萬年手持一根白杆槍,哈哈大笑,“兄長學得真快,明天就可以換一匹好馬了,來來來,看看我的白杆仔兒。”


    劉慧明看到馬萬年的標營並不多,隻有五百人,分前後左中右五營,每營一百人。


    劉慧明疑惑道,“怎麽隻有這麽點兒?”


    馬萬年嘿嘿一笑,“按照大明的規定,咱們石砫土司隻能有五營白杆兵,沒辦法啊!”


    劉慧明大惑不解,“不是經常聽說老祖母率領幾千幾萬白杆兵征戰嗎?”


    “那是作戰時臨時征召的,閑時就隻有五營兵馬”,馬萬年解釋道,“這是新組建的,原來的五營人馬被父親帶到襄陽去了。”


    劉慧明總算明白了,“意思就是說這五營是職業兵,其他的是義務兵?”


    “什麽職業兵,義務兵?”馬萬年不解地問。


    劉慧明笑了笑,“職業兵的意思就是這些人隻當兵不種地,不生產,隻打仗。義務兵的意思所有人都有義務投軍,保衛家園。”


    “就是這個意思”,馬萬年嗬嗬一笑,“大哥新詞不斷啊!”


    劉慧明笑了笑,接著問,“這些職業兵和義務兵每月多少餉銀啊?”


    馬萬年道,“義務兵沒有餉銀,出戰時每月一兩銀子。這五百營兵每月餉銀三兩六錢,還有糧米三鬥六升。”


    “這麽貴啊!”劉慧明吃了一驚,“一個月一千八百兩銀子,一百八十石糧食,現在一石糧食要五兩銀子,一月要兩千七百兩銀子啊!”


    馬萬年笑了笑,“這兩年糧價上漲,養兵更不容易了。”


    劉慧明道,“日子很快就會好起來的,這個世界隻要手上有兵,還怕沒有錢糧嗎?”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劉慧明指了指前麵的陣列,“你列個最基本的陣型我看看!”


    馬萬年列了一個錐形陣,每小隊二十五人,第一排一個人,第二排三人,第三排五人,第四排七人,第五排九人,第一排的長槍朝前,後排兩端的兵士長槍麵向側前方,整個隊伍就像一隻刺蝟一樣。


    “本來要二十五個小隊列成一個大陣,現在隻有五百人湊不齊,你將就一下吧”,馬萬年下令軍隊做出前進和刺殺的動作。


    擎旗手得令,大旗一揮,隨即怒喝一聲,“一二,殺!”


    士卒大吼一聲,齊刷刷地前進一步。迅速刺出手中的長槍。擎旗手再次揮動大旗,士卒再前進一步,再刺出一槍,如此刺出一槍,前進一步,軍陣有進無退,井然有序!


    馬萬年得意地笑了笑,“怎麽樣?”


    劉慧明稱讚道,“殺氣凜凜,果然是百戰之師!”


    馬萬年見他果然不懂戰陣之法,訕訕地笑笑沒說話。


    劉慧明拿起馬萬年手裏的長槍端詳起來,這根長槍很有意思,首先,長槍很長,有一丈多,差不多四米的樣子,槍身用白蠟木做成,兼具堅硬度和柔韌性。其次,在槍頭下方還有一個鉤,鉤的前方是開了刃的,有很大的殺傷力;其三,槍的尾部有一個鐵環,整個兵器有點兒像鉤鐮槍,但是比鉤鐮槍好用。


    馬萬年見劉慧明一臉好奇寶寶的樣子,就臨時充當了解說員,“兄長,我們這長槍是從鉤鐮槍和長戈演化來的,打起仗來,可用槍頭刺殺敵人,也可以用槍尾砸敵人,還可以用鉤子鉤掉敵人的兵器,讓敵人防不勝防。另外在行軍的時候,遇到要攀登的懸崖,幾杆長槍首尾相連就成了攀岩利器。”


    劉慧明不由得佩服起古人的智慧來,拿起槍來舞了幾下,馬萬年實在看不過眼了,糾正道,“錯啦,錯啦,不是那麽耍的。”


    說罷,走到一邊拿起另一根槍來,道,“看著,小弟給你耍一遍。”


    說完就在前麵練起來,劉慧明見他或刺、或掃、或勾、或砸,招招都是進攻,動作雖然平淡無奇,一招一式卻極有章法。


    馬萬年舞玩,麵不紅心不跳。


    劉慧明走過去,稱讚道,“舞得好,可是具體怎麽好法,愚兄卻不知道!”


    馬萬年大笑道,“其實也簡單,來來迴迴就四招,刺、掃、勾、砸,兄長想學,我可以教你。”


    劉慧明當下就跟著馬萬年練起來,他現在每天跑步鍛煉,身體已經基本恢複了以前的狀態,加上現在營養又好許多,這一點兒運動量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麽。


    練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馬萬年大聲叫來一個土兵,“王小六,過來陪我大哥過兩招。”


    隨即,一個年輕的小隊正唿地跑了過來。


    馬萬年把手裏的長槍扔給他,“悠著點,別把我大哥傷了!”


    那個士兵精瘦精瘦的,雖個子不高,卻一臉堅毅,看得出來是個訓練有素的老兵。


    他走到劉慧明麵前一丈遠的地方,抱拳道,“末將王迎明,請先生指教!”


    “你是王迎明,”劉慧明問道,“王家沱的?”


    王迎明大聲道,“正是!不知先生怎麽知道末將的籍貫?”


    馬萬年也奇道,“兄長認識王迎明?”


    劉慧明點點頭,對王迎明道,“我來石砫前,在河裏翻了船,漂到王家沱,蒙你父親搭救,在你家歇了一夜,你父親還讓我帶了一封信給你,我交給忠州秦府的門房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收到。”


    王迎明恍然大悟,一躬身道,“哦,原來那封信是先生寫的,末將已經收到了,多謝先生!”


    劉慧明擺擺手,笑道,“隻不過那時候我穿的一身僧衣,扮的是一個和尚,你迴去之後你父親如果說起慧明法師,那個人就是我。”


    馬萬年忙問是怎麽迴事,劉慧明就說自己因為從京師來,現在到處兵荒馬亂,隻有扮成出家人才保險,馬萬年才恍然大悟。


    王迎明也笑了笑,道,“隻是先生寫的字有好多末將不認識,缺胳膊少腿的,給末將讀信的先生也覺得奇怪!”


    劉慧明大囧,隻好轉移話題,“你老娘讓你迴老家娶媳婦,你準備什麽時候迴去?”


    王迎明堅決地道,“匈奴未滅,何以為家。”


    說罷,手裏的長槍一鬥,怒喝道,“先生看招!”


    劉慧明馬上舉槍相迎,二人很快就戰在一起,隻是劉慧明實在太弱,才三招就被被王迎明用槍抵住了胸膛。


    二人又對練了一陣,劉慧明雖然不像先前那麽手忙腳亂了,但想要打敗他,至少現在是看不到希望。


    馬萬年在一邊進行隊列訓練,暫時顧不上劉慧明,任由劉慧明被一個小自己一輪的孩子欺負也不來解救。


    王迎明無語,隻好放下槍當起了教練,二人斷斷續續地練了一個多小時,王迎明不斷糾正劉慧明的動作,劉慧明也不擺譜,虛心地接受指教。


    劉慧明發現王迎明是個不可多得的教官型人才,很有耐心,教得很仔細,也很有方法,以後自己練兵一定要把他調過來。


    “啊……你殺了我吧!”又練了半個小時,劉慧明實在舉不動槍了,趁王迎明一槍掃過來時,順勢把槍一扔,就躺在地上了。


    王迎明把槍掛在兵器架上,笑道,“哈哈,我要殺先生的話,不知道已經在先生身上捅了幾個窟窿眼了!”


    劉慧明歇了一會,就坐起來看馬萬年練習隊列,他想知道白杆兵究竟是怎麽殺敵的。


    馬萬年見狀,走過來講解道,“這個隊形是我們白杆兵基本的隊形,也是威力最大的隊形,在作戰時,如果第一排士兵受傷倒下了,第二排士兵馬上就會補上來,第三四五排士兵和陣後的士兵也作相應調整,不斷補充以保證隊形的完整不亂,如果最後一排的也打完了,就會從後麵再補充上來。第一排的兵卒為武藝最高,執最長最粗的白杆槍,可以刺、也可以紮,隻進攻不防守,兩翼的兵卒用白杆槍可以刺、鉤、掃,是整個戰隊的兩刃。中間的人一手拿短矛,一手拿盾牌,對兩翼和第一排士兵提供保護。這樣既可以保證隊伍的機動性和靈活性,也可以做到進退自如,攻守兼備。”


    劉慧明讚道,“愚兄今天才知道白杆兵為什麽能打了,真是大開眼界啊!”


    馬萬年大笑道,“我祖父和祖母、父親都是靠著這支兵馬們從貴州打到遼東,又打到中原,很是闖出了一番名頭。”


    說完後又仔細講了怎麽變陣,怎麽追擊和撤退,劉慧明隻聽得眼花繚亂,應接不暇,歎道,“大明的軍隊要都是這樣訓練有素,局勢怎會變成現在這樣啊。”


    馬萬年也歎息不已,“唉,當年渾河一戰,就我們白杆兵和浙兵一起打了一場硬仗,其他軍隊比烏合之眾還不如,提起就火大。”


    當下二人又討論了怎樣在陣列中加入萬人敵的事情,直到申時才完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末妖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沉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沉渣並收藏明末妖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