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無奈的事情,前朝藩鎮之亂,成為滅亡之源頭,本朝自太祖而起,以文人領武職,如今曆經近百年,想要改變,怕是難了!”陸青雲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們陸家,曾經也是武勳世家,但因為文官當道,武將難有出頭之日,所以除了每一代領騎都尉的子弟之外,大都做了文官。


    徐明禮歎口氣道,“文官不貪財,武將不惜死,距離太平盛世,也就不遠了。”


    對於徐明禮和陸青雲這樣的官員來說,根本不存在貪汙的問題,因為他們的家族,都極盡富貴。


    但是曆朝曆代,****從未減少過,尤其是那些花錢捐官的,如果傾家蕩產捐個官,那必然是要大撈其撈!


    “莫不是又遇到什麽不順的事情了?”陸青雲似乎聽出徐明禮的話外之音。


    “哎,這一次疏浚河道,朝廷撥了大把銀子,但是我去看了一圈,簡直不堪入目,賬目做的天衣無縫,但是不敢去河道裏看,能有三分之一用下去,都算是能吏了!”


    蘇陽知道,徐明禮說的河道,是京杭運河,這條由那位被稱為千古第一荒淫皇帝的,卻給後世留下了一個千功偉業。


    “這河道乃是運送兵馬錢糧的,若是出了問題,可是殺頭大罪,這些人的膽子,也太大了!”陸青雲眼中也有怒氣。


    徐明禮苦笑一下,“鵬之,你沒做過這方麵的事,不清楚這裏麵的門道,河道淤堵問題,明麵上是看不出來的,尋常船隻,也沒有問題,但如果出現大規模運輸,一處擁堵,都會耽誤數日功夫,這數千裏的河道,想要檢測,需要耗費大量的財力。


    如今太平了數十年,運河屬於半荒廢狀態,長此以往,是要出大事的,這一次左相據理力爭,才弄來疏浚河道的銀子,但是現在看來,恨不樂觀啊!”


    “還是殺的少了!”陸青雲的話,帶著幾分書生意氣,真要能殺,也不需要他開口了。


    “我是工部,不是刑部,自從那位革新失敗後,如今朝堂之上風雲莫測,誰也不敢大動幹戈!”徐明禮無奈搖頭,他雖然是工部尚書,但工部想要順利運行,就需要其他部門和地方配合,但是朝野上下,黨派林立,連他也同樣不可能獨善其身,所以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剝絲抽繭的關係,就算是想要殺一個七品縣令,都不是那麽容易。


    這些人各種各樣的理由都能找出來,讓你又氣又恨,又無可奈何。


    比如,疏浚河道的船隻遇到風浪翻了,這得花銀子吧?


    降水太多,某處河道進了山洪,剛剛疏浚了,又堵上了,你怎麽去求證?


    他若是有尚方寶劍在手,自然是抓一個殺一個,但如今,連那位都傳出朝不保夕,誰還會關注這河道的問題。


    兩位長輩在說,偶爾會問蘇陽和陸雲琅幾句。


    陸雲琅的迴答,都帶著一些軍人的風格,直截了當,說白了就一個字,殺!


    若是再多幾個字,就是先斬後奏!


    但這樣的魄力,不是誰都有的。


    但蘇陽卻覺得,陸雲琅的方式,的確不錯,快刀斬亂麻,隻要證據確鑿,以律法來辦,至少明麵上,沒人能說出什麽。


    可這背後的阻力,就不是他和陸雲琅所能想象的了,至少徐明禮是不能如此做的。


    “哎,這河道疏浚,隻怕需要耗費很久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銀子捏在手裏,哪裏做得好,給哪裏發銀子,想在我手裏占便宜,門都沒有!”


    “嗬嗬,你這方法倒是不錯,隻是若耽誤工期,你怕是也要被那幫禦史參一個瀆職之罪!”陸青雲說了一句,而徐明禮卻並沒有在意這個,“理那些空口白話的家夥做什麽,現在,他們就是想參我,隻怕陛下,也沒工夫聽了!”


    “哦,我聽說...”陸青雲話開口,卻沒有說下去,似乎是有所忌諱。


    蘇陽聽出,似乎要說什麽隱秘之事,他打算起身,而陸雲琅雖然不算心思細膩,但也知道避諱。


    “坐下吧,今日我們閉門說話,也沒什麽忌諱。”徐明禮擺了擺手,阻止兩人離開。


    “雲琅若是迴到軍中,也把酒暫時戒了!”徐明禮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陸雲琅有些詫異,怎麽又說讓自己戒酒呢?


    不過徐明禮開口,他隻能答應。


    “莫要當做耳旁風,這可是關乎身家性命的事情!”陸青雲又強調了一句。


    陸雲琅更是不解了,怎麽喝個酒,還關乎身家性命,是不是小題大做?


    “隻怕一半年之內,天要變啊!”徐明禮歎了口氣,微微抬頭向上看了看。


    書房內,自然看不到天,但是蘇陽的臉色微微一變,天,要變了!


    陸雲琅的反應略微遲鈍了一些,但是當陸青雲說,至今太子未立,人心不穩的時候,他也反應過來,天,似乎真的要變了。


    如今那位皇帝陛下,這幾年,身體狀況一直不妙!


    “皇子年幼,而瑞王寬仁,在朝中多有威望,景王果敢勇進,各自都有人支持,鹿死誰手,還真難說呢!”陸青雲雖然不在朝堂,但消息並不鼻塞。


    蘇陽和陸雲琅,這時候都閉上了嘴,他們知道,現在,不是他們能夠妄議的,哪怕是私下裏,也不合適。


    這兩位長輩,需要衡量自身利益,但是他們,還沒有選擇站隊的資格。


    “靜齋,左相爺可有暗示?”左相爺,是當朝左仆射,也相當於是左丞相,當朝從一品,足以左右朝堂的存在之一,而他們兩人,都算是左相的門下。


    徐明禮搖了搖頭,他這時候,看了一眼蘇陽,又看了一下陸雲琅。


    “若是換做你們在我的位置,該如何選擇?”這明顯是要考教兩人。


    隻是陸雲琅麵色微微一變,連忙搖頭,這種逾越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不敢說的,沒喝醉的時候,陸雲琅還是嘴巴很嚴的。


    “亦恆,你呢?”徐明禮沒有逼著陸雲琅發言,而他想要考教的,陸雲琅隻是附帶。


    蘇陽很不想迴答這種問題,但是卻知道,徐明禮問了,就是要他給出一個答案,自己如果和陸雲琅一般閉口不言,隻怕在徐明禮心中的印象分會降低許多。


    因為徐明禮能這麽問他,而且是當著他們的麵將這種犯忌諱的話問出來,自然是將他當自己人。


    但是陸雲琅,所授的教育,讓他對於皇帝,有著深深的敬畏,可蘇陽,說實話,對於所謂的皇權,並沒有什麽敬畏之心。


    但是這也不是說他就是一個大逆不道的人,蘇陽沒有認為,自己比別人知道的多一些,就能改朝換代,著完全是找死,而且也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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