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也能聽出呂錦語氣的變化,知道對方已經有些心虛了。


    緊接著,他又問出了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呂公子,你認為……這幅畫……它畫完了嗎?”


    畫完了嗎?這是什麽鬼問題?


    呂錦這次是真的有些慌了,他仔細的在腦海之中迴憶了一遍整幅畫,從構圖來說已經很完整了,意境也表達的很清楚,要說畫完應該是畫完了吧?


    可是聽汪直這麽一問,他又有些不確定了,這汪直難道還能在這幅畫上接著畫?


    以他多年的繪畫經驗來看,這是不可能的,這隻可能是汪直的一個陷阱,隻要他說沒畫完,汪直立刻便可以抓到他言語中的漏洞,如果汪直讓他繼續畫下去,他怎麽畫?那豈不是露餡了?


    呂錦思考了片刻,知道這絕對是汪直的一個陷阱罷了,想要用這種辦法來套出他的實情,絕對不能上當。


    他打好主意之後迴道:“汪公公,你這算是什麽問題?你問我這畫畫完了嗎?這簡直太可笑了,哈哈!”


    呂錦說著還幹笑了兩聲。


    一旁的朱見深、懷恩、林良對於汪直這個問題也是有些捉摸不透,怎麽看這幅畫都應該已經畫完了,這個問題完全沒有意義啊?


    隻聽汪直繼續道:“呂公子你既然這麽說,那你的意思就是……”


    “當然是畫完了,這幅畫是我去年就畫完了的。”呂錦斬釘截鐵的說道,他知道在這種事情上絲毫不能含糊。


    “好!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呂公子既然你說畫完了,那我就讓你看看到底畫完了沒有。懷公公,能否請給小的備好筆墨紙硯?”


    懷恩在一旁正聽著倆人說話,聽汪直要筆墨紙硯,他本來並不懂畫,但是他此時對這件事也提起了極大的興趣,他想知道到底汪直會還能畫出什麽不同的內容來。


    他迴頭看了一眼朱見深,朱見深微微點頭,此時朱見深的表情也告訴懷恩,他對此事也是極為感興趣。


    “來人,備筆墨紙硯。”懷恩立刻吩咐道。


    立刻就有人來把筆墨紙硯給汪直備好了。


    汪直走到桌前,提筆蘸了蘸墨,便開始畫了起來。


    畫的依然是這幅《春山伴侶圖》。


    汪直畫的時候,竟然連朱見深都走了下來,走到他身邊,詳細觀看。


    當然了林良、懷恩以及呂錦也都圍了過來,倒是要看看汪直能玩出什麽花樣。


    過不多時,汪直的這幅畫就畫好了,畢竟他曾經臨摹過幾百遍,熟的很。


    畫完之後,與之前呂錦所畫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圍觀眾人都等著汪直的繼續畫下去,卻想不到他一提筆,在畫紙的左上角的空白處寫了起來。


    “春山伴侶兩三人……”


    懷恩將汪直寫的字念了出來,這時候所有人都明白了,汪直這是要給這幅畫題一首詩?


    朱見深臉上也不禁露出了笑意,想不到他所說的畫未畫完,指的卻是這個。


    隻不過給畫提詩,並不是一幅畫必備的東西,如果作畫者有這種心境和想法,當然提詩更好,但是不提詩,卻也並不能證明這幅畫是不完整的。


    當然在場的人連懷恩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汪直能夠給畫提詩,這的確是表明了汪直是有才學的。


    隻見汪直繼續寫到:“……擔酒尋花不厭頻……”


    這句剛好緊跟前邊那句,倒也沒什麽問題。


    隨後汪直的最後兩句也已經寫完了:“好是泉頭池上石,軟莎堪坐靜無塵。”


    這首詩一氣嗬成寫完,汪直收筆。


    汪直當年跟著他爺爺練的是國畫,毛筆字自然也沒少練,雖然以他的毛筆字水準距離大師水準還差得遠,但是他現在也隻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宦官而已,字寫成這樣已經算是可以了,別人並未覺得有什麽奇怪的。


    朱見深和林良都是有學問的人,林良一生鑽研繪畫一道,對於詩詞其實並不太擅長,但是他也讀的出來,因為這首詩陪上這幅畫,的確是絕配。


    朱見深則點了點頭道:“不錯!”


    能得到他的如此認可,絕對是難能可貴了。


    顯然他對汪直提的這首詩也認為極為應景,這詩與畫簡直就是天作之合,沒有更合適的了。


    呂錦此時的心中卻是更加慌亂了,想不到這一個小宦官竟然有如此才學,難道這畫真的就是他畫的?


    他之前接收到萬安這個任務之後,也曾經仔細的研究過這幅畫,他認為一個十二歲的小宦官幾乎不可能畫出如此有意境的一幅畫,多半是他抄的。


    不管他抄誰的,反正他當時認為這個任務應該很好完成。


    可此時他已經完全淩亂了,他沒想到汪直接二連三的拿出了有力的證據,證明這幅畫好像真的就是他作的一樣。


    “呂公子,我這首詩配你這幅畫,如何啊?”


    他說的“你這幅畫”幾個字的語氣格外的重,顯然是在諷刺呂錦。


    “這……”


    呂錦心中正亂,沒想到汪直忽然問他話,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朱見深、林良、懷恩都看向了呂錦,更讓他方寸大亂。


    現在朱見深和林良的心中都已經開始動搖了。


    剛才無論是汪直說的畫名,還是這首詩,都跟這幅畫太配了,如果不是作者本人是不太可能拿出這首詩來的。


    “這汪公公的才學,呂某佩服,沒想到你這作詩的水準的確是很高明,但是你看到這幅畫之後,作出的詩也是有可能的,不能因為你做出了一首貼合我這幅畫的詩,就證明你才是畫這幅畫的人。”


    呂錦直到此時還在強自狡辯,隻不過他說話的語氣,已經明顯沒有了自信和底氣。


    懷恩則在朱見深一旁小聲問道:“陛下,這……”


    連他都已經開始相信汪直真的是原畫之人了。


    朱見深也是眉頭緊鎖,思考著這件事到底該如何處置的時候,汪直又說話了。


    “呂公子,看來你今天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我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懷公公,我還需要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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